第4章 阎宫
“将灵宠交出来!”
“有本事你就来取呀。”
途中悬雨与久琮二人缠抖。
乘着二人打抖的间隙,艾一脚底抹油,一个遁走。还未寻得阎宫的如何,便见两侍从早早等候,都是一等一的绝色美人。
“主人命吾等在此等候多时,请随行移步入宫。”声音甜极了,入耳心都吃醉了不少。
艾一暗道,大抵是接错人了。但面上不紧不慢,随同二人行进。
“只是阎宫行址,向来不能轻易告知,我们姐妹二人,先将遮掩闭耳的神器替诸位戴上。”
那一条黑色的丝带看似平常,戴上却轻易取不下来,耳边的声音虽不是全无,却听不分明。
众人眼前一道一道五彩的光透过给丝,仿若入了梦境,随之便只能听道那侍从二人的指路声。
艾一行了几步,便觉得有人从身后抱住,那人声音低低地道了声:“你来了。”此中那两个侍从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
“多年不见,我好思念你,你可想我。”他的手冰冷如玉,在她的脖颈上左右摩擦。
艾一欲把脸上的黑丝带扯下来,手却被那人一把抓住。
“你且摸摸看我的脸。”
艾一的手被那人抓着,在黑暗中摸去。听得那人一遍一遍小声的道:“你可愿意陪我在阎宫,永永久久。”
艾一心道:这人真是可怜,怕是得了疯病。没想到凡人的痴、慎,成神成魔都逃不脱。
艾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摸着他的头,道了声:“你……活着就好。”话音刚落,身后突然有人“噗嗤”一声笑。
“你就这样安慰的话?”
艾一的双眼被蒙着,不知来人是谁,只觉得这一刻十分被动。
“旭妄,送上来的美食还不快些享用。”笑容突然一冷,说话的白岐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就在同一时旭妄眼眸血红,露出恐怖的微笑。他抓住的手像是要从艾一的骨中砖去一般。
艾一突然脸色一沉,淡淡道:“旭妄……你是不是忘了我让你不要乱吃东西的?”
旭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似乎记忆里慢慢的清晰了起来。
“旧主?”
“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候的小孩怎么还是一个小孩?”旭妄仿佛自言自语的一般反复的说着。
白岐怒斥一声。“你在干什么?还不把这个小孩生吞活剥了。”
“你是饿久了,饿傻了不成?”
旭妄的头像上炸裂了,一般他开始却感觉头痛,左右翻转不堪。
艾一淡淡道:“旭妄,你这个容器用久了,该换新的了吧。”
又像小孩子的声音道:“要不,捡一个新盒子用用?”
一言罢了,只见旭妄,一口咬上了白岐。
一大滩一大滩的血涌了出来。。白岐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那张嚣张的脸仿佛在那一瞬间定格了一半。
“小心点,别咬坏了。捡盒子可不是个轻松活。”下一秒白岐的身体咯咯作响。虚妄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瘫软在那里。表面看起来就像是虚妄被打死了,白岐还是那个白岐。
旭妄就用白岐的这个身躯。行进在阎宫。
旭妄突然觉得一身轻松,仿佛多年的头疾好了。
“神明大人,我替您解开脸上的黑布。”俯身替她摘下。
他二人的眼神对视。
“神明大人,真的是您。”
艾一两只手抱着头,撅着嘴,“什么神明大人,哪里?在哪里?”
“是在下冒昧了。”
旭妄牵着艾一的手,他们正走着。突然两个随侍的女子迎了上来。“白岐将军,当我们去随事您的灵宠旭妄,发现他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旭妄清咳了嗓子,装着白岐平日的行动。道:“这件事我知道了,退下吧。”
两个美女随侍将将退下,就看到身后突然有一个非常着急的身影,来人正是久琮。
他一把夺过,旭妄牵在艾一手上的手。将他护在身后道:“白岐上将,好久不见啊?你不在我弟弟悬雨那边呆着,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小孩迷了路,我正在带他去找家属。”
“见笑见笑,这是我刚得的灵宠。就不烦扰你了。”
这一幕被久琮逮了个正着,久琮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都以为被不老翁的孙女婿白岐捉了去,连日来不是找人,便是去白岐哪里要人。一时间水君府邸被掀了个底朝天,那水君憋了几肚子的怨气又斗不过阎宫的人,后来又只得息事宁人,配合着一起找人这不,小艾一这一回来,久琮害怕之余,罚他在藏书阁抄完书,后又去门外磕头思过。
艾一便跪在门外,一跪就是一日。带到第二日,天将将亮的时候,门“吱”的一声,开了。
“艾一。”
艾一抬头望过去,不敢相信这满头白发,却如少年一般的男子在唤她。“你……你是谁?”
再细看,心想:“怎么突然变成了一头白发。”
“捡灵宠的……久琮殿下?”
不过白发也看起来,清风道骨,若是艾一第一次这样见到他,一定以为他会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翁。她呆愣许久,仿佛这个人她见过。
“艾一,替我束一束发。”男子的话听在耳里,入沐春风,他果真如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这是艾一生平第一次替男子束发。
此情此景,似乎曾经发生过。
艾一看着镜子中的久琮殿下,见他也在看自己又是一惊。
面上反而笑。
虽领过了惩罚,本以为久琮定是第一个上门来凶她的,他却笑着塞给殊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来哄她。
“那水君旭妄和我们早年结了仇怨,怕你遇上什么危险。”久琮哄着道了许多话。
“嗯。”
“还以为在怪我,半路逃走。”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
“果然是在怪我。”
此刻桃花飘进了窗子。
“回去吧,不用日夜跪。”
“是。”
就是那一转身,那一声叩门。
艾一觉得自己的心无端一颤。
艾一已然是累翻了,不想多言语,见床就摊,裹着被子说睡就睡。
**
许是这一日没有没有开花,院子冷冷的空气流动着。
树稍的叶儿欢乐地浮动着。从远处还有如海浪般的声响。
“这是什么?”
“妖牲。”
往笼子一看,是两个幼年的妖,浑身很脏,眼神中充满不安和恐惧。
“用来做什么?”
“祭祀用。”
“祭祀?“男子的眼眸阴沉了下来,冷冷道,“他们何其无辜。连幼崽都不放过。”再道:“你自己不也是妖怪吗?他们残害尔等同族,为何不反抗。”
“反抗?我们这低等妖怎么敢反抗。”
宫使相互给了个眼色。
“身在阎宫,做好自己的本分。”
“祭祀历来都是如此,又有何怪乎?”悬雨不知何时到此,答道。“白岐,你最近很是古怪!”
他静静地呆在悬雨的身边,二人随行。幼年的妖被残忍杀害,用以祭祀的画面激起心中的怒火。但此刻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敢怒而不敢言。
不远处,仿佛看到一个弱小身影跳墙而入,似乎对妖牲做了什么。
“不好了,用来祭祀的妖牲不翼而飞。”
“过了吉时,会降下天罚的。”
“怎么办。”
小孩趴在石凳上睡着了,桌上是书被风轻轻翻动着。
“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做贼去啦?”
久琮的身躯在阳光下,阴影盖住了小孩,静静地看着她。
他此时流露出静谧的微笑。
内心似乎很安静,就像世界万物就此刻停歇了一般。
“有趣,有趣,久琮?”悬雨的眼镜眯成了一条线。“他有弱点了,他的灵宠居然……”
在离他们相隔不远处,他隐没于树杆,长长的影子却没能挡住。悬雨忽然感觉一阵杀意从背后而来,感觉外在的力量都在变弱。“白岐,你不会是想杀了我吧。”说着又笑出了声音。
“祭祀历来都是如此,我虽然主持祭祀仪式,但这些规矩又不是我一人能定夺的。阎宫每年都会有一次浩劫,如焰火肆意蔓延,唯有那天地生灵祭祀才能平息怒火。妖牲的牺牲也是难免的。更何况,非我族类,管他们死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祭祀?”旭妄想杀了眼前的这个人,但杀一人足够?
久琮当然也知道远处的悬雨和白岐。虽然他也已然不在意这些了。此时他不知道有人正在不远处这样窥看着他。
艾一醒了。道:“风似乎有些许冷,渐渐醒了。”
对着久琮眯着眼笑,“就喜欢看她装傻。”一脸睡的不错的样子。
旭妄看着远处的艾一,心道:“不知怎么一直觉得乏力,神明大人,若有神明,为何会允许这样的苦难发生?为什么不救救苍生啊。我真是呆子,那里有什么神明?她不过是一个孩子。”一边说着,一会儿带着悬雨往里屋走。除了那远处的那个人,似乎此刻没人能看到旭妄后颈发着蓝色光芒的蝴蝶。那蝴蝶的翅膀碎了。
到夜里的时候,被艾一偷偷藏在水中的妖牲一跃而出,着地前幻化了人形。身披偏偏薄衫,生平第一次适应人类的模样,用双脚走路。待他走在月光之下,身体里的力量向四周探去,地上的草瞬间披上了薄霜。
“哥哥,哥哥,我成功了,幻化了人形。你快出来?……哥……”无人回应。他渐渐的知道了。他用手捂住自己渐渐无法压抑的哭声。恐惧、颤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亲人离逝。“以后只有我一个人了。怎么办……哥,我害怕。”
远处的人没有读懂他的悲伤,只是被一跃而出的男子的容颜惊住了,那个情景大概是美的,因为那个人在远处有些呆住了。她最喜欢的,确实,……虽然他很快又变回一贯的冰冷亦或是麻木。她走进他时,以暗器相伤。“以后你就是我的灵宠!”他血琳琳的,被血衬的森白。
“以后你就叫顾白。”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和她伤人的手段形成鲜明的反差。
尽无力逃开暗器的他,那个人情急之下又为他挡了回去。没有人看到他是什么样的神情,大概是伤感的吧。
“你果真要成为人形。”
顾白没有回答,亦没有表情。
“变回原形,养在我东湖可好。”
顾白闭着眼。
默默的流泪。
“怎么是个哑巴?”
“喂,你哭了?呀,怎么眼泪是血色的。”
后。
月影之下,弱小的孩子,在湖边端详。
“来迟了?”她喃喃道。
艾一看着湖中,淡淡道:“你有你的缘分,等时机到了。”
水中突然浮现出了奇怪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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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光都不能轻易穿透的水牢里,生锈的铁链锁住她的脚踝,淤痕和肿胀触目惊心。她同一具尸体一般被守门的两个人从水里捞了上来。
牢笼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个锦缎长袍的人缓步走了进去,停在她的面前,打量,他的表情中有些许轻蔑和厌恶。
“你是我从死囚里捡来的弃婴,唯一活着的价值就是完成仪式。”
男子是唯一能开启仪式的玄天一族嫡孙,顾白。
男子一靠近,她脖子后开始的显现封印,看着像一只蝴蝶。
“你本就逃不掉,为何要试。早已烙在身体里的封印,离开尺寸之间就可要了你的性命。多此一举。”男子温柔地笑了笑,只有熟悉的他的人知道,他的笑有多么冰冷、刺骨。
仪式没能进行,这个女孩已经没有价值,除了生的刑法等待她的不过去迟早的死刑。没有人知道整个皇朝无上荣宠的玄天族嫡孙此刻心里在盘算着什么,竟然在此时进这阴冷的死牢,看一个僵死的人。
本以为将死的她被抬进了漓玄椽,大夫日以继夜地地救治,总算保住了半条性命。
若大的漓玄椽,顾白道:“是你要养在我东湖,还记得吗?终于轮到你们成为祭祀的典物。”
云落蜷缩着身体,强忍尖锐的疼痛。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却终是不可思议地活了下来。十五年有多长,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这华丽的宫室,她心底里其实知道,一切如同祭坛上的祭品献给神明,从有记忆开始,她的灵师莫西没日没夜地告诫她。“以肉身祭坛,此法阵护佑苍生。你从出身的那一刻起就被玄天一族认定,此生虽微末短暂,却能够流芳百世,永铸史册。这是无上的荣耀。”
仪式是什么,懵懂无知中,渐渐成了一把高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会落下,可她又生性沉默寡言,她的一切的害怕和委屈无从发泄,默默忍受压制了十五年,总觉得那一天还很遥远,却又瞬不过是息间。
顾白进入漓玄椽,偌大的宫室,听到脚步声一点一点逼近。
“垂死挣扎。”
空荡荡,刺骨,寒冷。
仿若饱食的苍鹰游戏猎物。
她蜷缩在退无可退的角落,在他黑色的阴影下,眼神中充满柔弱,似水的双眸,他不禁流露出一丝疼惜。
被捆绑着她的手脚来到了昔日的水牢,这个如同噩梦一般的地方,她哭泣着苦苦地求饶。
“求你,带我回去,我不想呆在这。”同样的痛苦再经受一次,就算是梦中,她也会恐惧的醒来。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你的命是我的,你可清楚。”
她眼眶通红地睁大了眼睛看他。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他冷冷一笑。
什么是正正的酷刑,云落亲眼看着有人在她面前被蹂躏至死。她不看,便被他逼迫地离死囚更近。那血肉间,她几次作呕,那个如同恶鬼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冷冷地说。“我要你看清楚,这些图受酷刑的人,你的一念逃跑于他们又有何干系。”
云落惊醒这些死囚都是仪式当天的奴仆,内疚和痛苦缠绕着,苦苦哀求,“求你,救救他们。”
“救?”他笑里的讽刺更甚,“漓玄椽你待不下去,便回这暗无天日的死牢如何?就像当年,我被困在东湖里永永远远。”
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他看在眼里,竟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路上也带着她,一路上颠簸的马车,云落虚弱不堪,呼吸微弱。
他正闭目养神。
“主子,姑娘已无血色。”
他将一瓶血红色的药水灌入她的口中。
“你的命是我的。怎么敢死!”
她的头靠着马车一下一下,他蹙起了眉。
想起了一些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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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月色高悬。
小腹上尖锐的刺痛,侧着身子稍稍缓解。这是长久积累所致,那是的顾白讳疾忌医,尽是不知得了什么病症,大抵,提气累,不喜多言,严重的时候,慢步亦觉得有些许吃力。经常被云落折磨的血淋淋拘泥和困守在一小片天地。如果她突然消失,顾白也并不意外。在顾白的记忆里,云落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突然有敲门声,无人所答,代替敲变成了撞门声。“我那么辛苦捡到的灵宠,怎么能让你轻易死。”云落的笑苍凉无比。
“你这个阴险狠毒的女人,”顾白的声音隔着门,听的清晰,拉着喉咙干嚼出这几个字。一声声的撞门声,而后冰冷地刀子一挑,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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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贱人。”就语气,这语调都是当年云落的样子。
“你走,今日不想见你。”说话地时候,她觉得腹部似乎要撕裂开来。
“你的命都是我给的,你住的宫室亦是我给的,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这样说话。”他冷冷的话语落下来,似可以割出血来。
他说的到底都是真的,只是他给自己的命,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事事都屈服于他,困锁于她。
那一抹血卡在喉咙里,“你救我,就只为了折磨?”
“是啊。”
——“你救我,就只为了折磨?”顾白问她。——
——“你是我的灵宠,我爱怎样就怎样。何谓折磨,高床软枕、锦衣玉食。你还有何不满?”云落笑着。——
冷冷一笑,“何谓折磨,高床软枕、锦衣玉食。你还有何不满?当年东湖湖底,你也是这同我说的。你还记得吗?哈哈哈。”
云落忍着一阵一阵地疼痛,声嘶力竭:“谁要你的高床软枕、锦衣玉食,我只求你不要同我言语。你仇恨的人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竟然连知恩图报都不懂,枉为人。”
“你要的不过是甘心臣服的奴仆,而我却只想做我自己。你放过我,你给的,我通通都还你。”
“早知今日,我宁愿从来不曾救过我。你要我的命吗,还你。”此一言一出,本就腹痛难忍,提气极累,加之这声嘶力竭地辩驳,一口血喷出。她脸色苍白,加之喷了血,寻常人见了也知道她心之郁结已经到了极致,可怜她不知如何寻找方法化解。
顾白宁肯丢掉性命,也要还我是吗?冷冷道,传太医。她却一把把他推出门外,关上门。
他低垂的眼眸略带伤痛地看着她,“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折磨她。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想要折磨她,可能是这样才能让她记得我。”他不知她竟病重至此,还是收了脾气,不再言语。那一日她的头浮在案上,青丝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浮动。
占有和侵略是他此时对心中的自己最准确的倾述。他本可以将千万女子想要的宠溺给她,却一步步逼到了自己都不能掌控的局面。他自嘲一切已成定局,给不了她寻常的情愫,听不清她心中正真渴求,他只能徒劳般给她世间她所有想要的事物,可她只会一言不发,拒人千里,她心中要的只有一样,永不相见,而他要的只是她学会如何接受他如潮水的柔情,可此时的她,却如何学不会沉溺他的深情。他的靠近若说是一池秋水,那她便像此中一个不谙水性之人,勉强为之,只是让她更快死去。他早就自绝后路,无从选择,如此贪恋。虽然知道一靠近,有着玉石俱焚的后果,他还是不顾一切。
云落一次一次在深夜中惊醒。她的恐惧和厌恶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眼里,心中那一丝伤痛便将冰冷狠决逼了出来,一抹淡淡地冷笑坠在嘴角。
“就这样不想见到我?”
云落手中本就握有发簪,一头被她日夜打磨锋利无比,“不要过来!”尖锐的发簪朝着天语的方向,他眼中,明明只是个柔弱无力的女子,却要佯装成这样。
他对自己又是冷笑,如若她想要的是自己的命,如若她恨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步。“你又想自杀?”鲜血淋漓中,她害怕,瑟瑟发抖,他却快意大笑。
顾白握着她的手,毫不犹豫,将那发簪直直刺向了自己。他想告诉她,世间能够庇翼她的只此一人,如果他死,谁人又会怜惜她呢。
发簪坠落在地。
“你看,其实没有那么厌恶。”顾白望着她,觉得从她的眼神中她仿佛将自己看作怪物。多么可笑。
“回不去了,曾几何时,也有过温暖的回忆。可一步一步怎么就成了今天的样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云落何时伤过别人,害人性命的事情她终归做不出,她不过是不想见到他,不想同他言语。他的举动已经超出了她对人性的理解范畴,对他的恐惧亦是前所未有。
惶恐中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发簪,清晰地思路中对准自己的喉颈。于她而言,伤己总归比伤人容易些。
“我只求你不要同我言语,不要靠近我,这样都不可以吗?”
云落的手颤抖着,一步一步往后退。
他一丝淡而苦涩的微笑。
“做不到。”
他夺过她手中的利器,扔到远处。
她像是一根崩断的弦,嘴角颤抖,眼中绝望。本是这样柔弱的女子。
“我会放你走的。”
顾白收起来自己所有的骄傲,谈谈地说。
“我放你走。”
云落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看着他,眼中只有疑惑和戒备。
他又是淡淡一笑。
***
不久之前。献祭仪式。
“她就是那个女孩。”
“是的,太子殿下。”
一片花海中女孩屈膝跪着,这是她第二次进入进入这座宫殿,第二次被要求走上祭坛。第一次时她只是个初生的婴儿,作为家族的荣誉被选为这个国家的守护神。
女孩很安静,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天空,眸子很清澈。
“她叫什么名字。”男孩向身边的仆人低语。
“回殿下,云落。”
一阵风在仆人说出云落二字的瞬间刮起,吹动了花海里漫天的飞絮和女孩长长的秀发,男孩不自觉的睁大了瞳孔。“好美。”男孩这样说,他的声音被风声掩盖……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从花海的一端走来。
“一头白发,却有着年轻的身体,他不是人类吧。”女孩直直的看着那个远处走近的少年这样想着。没有过多的好奇,因为她从记事起经历了太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务。作为特殊的一种存在,看到了太多平常人无法看到的世界。
少年走到女孩面前,他紧闭的双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下。好长一会儿过去,似乎是出于同情,少年迟迟不愿启动仪式。女孩读出了他的心声,作为具有超强灵力的她,拥有着这种能力,和两岁时第一次读出父母心声一样……
女孩伸出纤弱的手拉了拉少年的衣角。
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让少年动容。
“那个微笑。”男孩喃喃自语,躲在远处的他在同一个瞬间感到心吃疼了一下。
“殿下……”仆人看到主人有些吃力的表情很是惊慌。
就这样,这个注定了她只能拥有15岁短暂生命的仪式开始了。
少年从衣袖了拿出了写着咒文的符,口中默念着动人的咒语,天地间的生灵开始浮动,像是龙卷风一样的漩涡在女孩和少年外面肆意的旋转,鲜花和草根随着一起舞动着,连同天上的云一下子从白昼变成了黑夜。
“不要——”
女孩听到远处撕裂天空的吼叫声,可谁又能阻止这一切呢?
太子殿下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虽然他不知道接下去会这么样,但他知道他一定要保护那个女孩。
“不要去——”仆人在他身后追赶着,可一切视乎无法阻止。
男孩顶住强劲的风,离根和飞絮让眼睛生疼,但必须阻止……男孩这样想着。可越靠近漩涡的中心,越靠近那个女孩,风鞭打男孩就越剧烈。他的衣服被撕裂,撕裂的碎片在空中飞舞……
男孩看到身体里突然破出一颗大洞,一只“骨头鸟”朝着女孩飞袭而去。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里居然居住这样的怪物。
女孩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凡人就想住在她无法理解的宿命,真的好傻。“真的好傻。”说着她推开了一切不顾一切的往外跑,跑向那个想极力靠近自己的男孩。
“你?”少年诧异的看着女孩的举动,本想排除男孩干扰强行进行仪式的他动摇了,因为就在女孩奋力离开的时候一滴冰冷的泪水从女孩的眼睛里流出低落在了少年的脸上。
男孩和女孩终于拉住了彼此的手,男孩拉着女孩奋力的逃离了那个漩涡,不顾周围的任何人一直跑下去。
“她的手,好凉。”骨羽这样想着,一直奔跑的时候。
终于到了一个暂时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地方。因为那一场仪式,天色变的好暗。不过该是在一个湖泊的旁边,因为能够听到流水的声音,还有湿润的空气。
“扑通”
女孩倒下了。
“你这么了……啊……”这么会这样,你的气息也变的好微弱。男孩害怕的摇动着女孩的身体。
“没……什么……我……好开心。”女孩吃力的说着这几个字,只要离开结界,她的生命会很快消失,对,她的生命,这是她的宿命,作为这个国家的守护神。本该是一个平凡女孩的她要承受的宿命。
女孩躺在男孩的怀里,男孩感觉自己似乎犯了无法弥补的错误。不过女孩说她很幸福,他无法理解她的幸福,他只知道他要她好好活着。
女孩的身体好轻时候随时都准备离开。
“我……你会消失吗……”男孩意识到女孩的生命似乎在消失,笨拙的问了出来,或是希望能听到她的声音,告诉他,不会的,我会陪在你身边。
过来好长一会儿,时候连月色也有了,女孩缓缓睁开眼睛,因为太吃力有合上了,不过就在那个瞬间,眸子染上的月光好美。
“恩。”
那个回答好短促,好简单,没有一丝的隐瞒。正是这样的坦白,让男孩觉得好心痛,视乎她很早以前就准备好了面对死亡。这一切似乎已经变得平常。
女孩贪婪的躲在男孩的怀里,似乎过了很久,因为疲惫的快要枯萎了,所以她没有问男孩……你的名字是什么……我叫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太多了,本来想问很多很多,可是,已经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一滴,两滴。
温热,不像下雨。
是泪?
女孩吃力的睁开眼睛,啊,是男孩在哭,两条泪痕发着银色的光芒。
“好奇怪的男孩”女孩这样想着。
“不要哭,没关系……已经没关系了……”她想要这样说,想要这样安慰他,不过她笑了。没有为什么,在他哭的时候她笑了。
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为自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