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山的小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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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6司马邪

几日后拿着一摞摞佣好的书,搁在司马邪的案头。

见他的案头上有一小椟,里面是缀着宝石的朱钗,做工细腻,栩栩然蝴蝶也。此一物是司马邪自己的手笔,那些年沙场征战,抵御强敌,日子难熬,或是百无聊赖就拿自然中的材质取之随意雕刻琢磨,只因他心中有一人,便觉此间需得他亲自雕琢出美物同她相匹配。所雕刻之物,无非是些蝴蝶、花草。皆是诗茵喜爱之物。日久弥长,竟也成了其中的能工巧匠。

加之后来,巧遇到鲁氏传人鲁庄,二人就这技艺上相互切磋,成了良师益友,他此间的技艺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现今,司马邪的名声之所以没够盖没了鲁庄。一是因他不常将自己倾注心血之物拿出来与人做比较,二是除了女子头饰的器物别的他又没多做涉猎。

司马邪见到了诗茵,便将那一小椟送给了她。并没有提起这是他自己做的。

司马邪见诗茵不肯接过此物,只是一味推辞道:“这样贵重的东西,你还是送给我未来的嫂嫂吧。”

换做是一般的闺阁小姐,虽然十分喜欢但也会觉得太过贵重,得了,也不过是放在某处藏起来,大概一个人欣赏一下,绝迹不舍得戴。

司马邪听到她这么说,似乎更是生气,便道:“你既是不喜欢,我留着又有何用。”言罢,就夺过此物,掷在地上,这刺耳的的落地声,惊心刺耳。

诗茵自是如何也不明白他平白无故发什么火,只是觉得司马邪越来越让人无法理解,好似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和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同一个人。

她眼眶发红,却依旧是笑着的,道了声:“你的书我已经佣好了。诗茵告退!”

执一礼,疾步离开!

司马邪正在气头上,自是不追。虽然知道,这样一来彼此间有了嫌隙,可如何也不作解释,不说此中费下的心思。

几日之后,司马邪又命人送来了一个小椟,此中是另一支珠钗。比上一支更为精细,点缀的宝石比之更加稀有。椟中有一行小字,大意就是说如若将小椟退回来,便将这支珠钗也一并砸了。故此,诗茵并未将此椟退回去,只诗将这钗子好好收了起来。本来这钗子也非俗品,世间但凡美之物,赏心悦目。

却不知为何诗茵每每看到此钗,这心似有愁云化也化不开。

年幼时,诗茵和司马邪同在一处玩耍,她不甚掉入水中,他却是一时情急跳入水中相救,入水后才记其自己竟是不识水性之人,幸得当时左右侍从皆在,二人被幸免于难。这也是为何,诗茵后来能习得水性。

然而诗茵自小将其视为兄长,但凡同他应允的事情,定是要努力去完成,但此间的情谊更是无法比拟的。也只能止步于兄妹之情。

她们往昔一同长大的情谊在哪里,因此,就是彼此如何争执,不必言语道歉,几日之后他们依旧是如亲人一般的所在。只是这种情感终究不是男女之情。

中夜,秋风虫鸣声,有两人在庭院中舞剑。

司马邪和秦语本就是少时的知己,往昔也常日今日一般在庭院中舞剑畅聊。那时他们都是心怀天下的书生,常常聊起时政,司马邪道:“宗室争权,自相鱼肉,如若天下大乱,我倒愿同你相避于此,从此天南天北不必争锋逐鹿。”

秦语那时便很赏识司马邪志向,又十分珍惜彼此的友谊,便借着孔门弟子,子路的话,“愿车马衣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

森冷的月光下,偌大的庭院,院中间种着一棵的梧桐,树依旧是那颗树,只是物是人非,这些言语仿佛还在昨日。

秦语比司马邪年长,观他今日颇多心事,同宿夜中,只是听到了鸟叫虫鸣之声便起来舞剑。独自舞,月寒冰霜,司马邪的眼力和反应本就是今世少有,加上他征战多年,早已冷芒万丈。却因心中有郁结,稍有不慎,剑锋划破雪白的锦缎长衫,肩膀处的血滴如一朵朵妖艳的海棠。他还是觉得兴致不尽,仿若要拿剑贯穿自己麻木的身躯,才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有多痛。

司马邪一见到秦语,便像换了一个人,冷冽之色,尖峰一转,道了声:“孤夜难眠,不如同我练剑!”言罢,不等秦语答应,身如闪电,剑走龙蛇,招招致命,秦语一边退后、左右闪躲,一边拿起自己的长剑,回应了去。

一面是招招致命,一面却又似闲话家常。

司马邪忽然闲谈起来道:“旧时,你作画,我总爱侍从左右,久之便也擅于此。我尤爱你画马,便也能以假乱真。由此推延,便也可一眼识得你的字迹。如今有一人,常侍从左右,她的字倒叫我辨不出来,你可知晓。”话语未落,划拨了秦语的衣服,正触及要害,却被巧妙的避开。司马邪此言,不过是在问秦语,你是否知晓诗茵同他的感情。他故作轻松的笑何其清冷。

双剑交击,一张一弛犹如舞曲。此中伴着秦语的回答掷地有声,道:“朝夕相伴,岂能不知。”他此一作答,倒也坦坦荡荡。听在司马邪耳中,简直就是挑衅!他又是冷冷一笑,这笑中的凄凉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树叶和寒风在此中穿行,两人的衣衫在此中飞舞。秦语又道:“只是女儿家的心思有岂是那么容易知晓。”两人过了数招,司马邪有些疲累,秦语更是喘着气。司马邪道:“你既已坦言,那我便也不再遮掩,我自幼便喜欢她,我同她的欢喜必是要比你多一分。因而见不得他人欺辱,更见不得他人谄媚。你可知晓。”

剑舞停。

此中,司马邪心下已是做出抉择,他决定离开这里,将诗茵托付于秦语。不久他便要离开故居,赴千里之外的边境。

秦语和司马邪相视一笑,他早察觉司马邪看诗茵的眼神又岂会不知。只是如今这般,便是兄弟情义还在,虽有殊多无奈,却已经把话放在这,明朗很多。

清早,诗茵一入屋,见书多堆在椟上,有的书放在窗角,有的散落在地上,抬头低头四周环顾皆是书。昨日接到佣事,整理书屋,以为不过是寻常扫扫灰,将一些散落的按序整理,没想到是这样一番景象。

整理了半晌,还未见成效,秦语便到了。

他指着一摞书,道:“听司马邪说起,你喜好诗文,我便选了一些,上面有一些我旧时的笔记可供参详。”

诗茵接过厚厚的一叠,呆愣了一会。粗略翻阅只觉他这不轻不重的一些笔记,不但字迹工整,还附之以画作,由此及彼,略有偏颇便寻文考证,大有贯穿古今,方知来始之意。

此间诗茵整理书册,或轻移,或垫脚,唯恐就此惊扰了彼此。

整理完书册,便在屏风后落座,拿起秦语给她选的诗文,看到他的文字间的小注,觉得仿佛同那般年岁的他对话一般,书中的世界,似有他的言语。

情於故人重,迹共少年疏。旁边注,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诗茵心中一惊,看了便觉两种心态间,细细想,觉得自己似更能体会前者,诗人在漫长的时光中缅怀故人,有且记起年少的时候,纵马观花,浅草没马蹄,不觉有不尽的时光,却一时已是风烛残年,好让人不气恼,故而心情低沉。只觉年少时有那么多的志向还不等完成,自己已经老了,连最平常的习作、看书,行走都很吃力,何谈治天下,似乎老人的悲伤跃于纸上。后者觉人之老洞察瞬息,不惑之年如晚霞一般自由其美感,或以此宽慰诗人。

她的眼朝秦语的方向看去。

似受诗人的悲伤感染,她想倘若有一天他如同诗人一般患了眼疾,看不了小字,做不了文章,患了足疾,行动不方便,却有治世的理想无法完成,心中的郁结,她该如何替他化解。恐怕也只能对他说,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细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以此宽慰他。

思之弥甚,不觉他书案上的茶已经冷了,他却饮了几口冷茶不自知。

诗茵起身,煮水烹茶,茶香之余还有淡淡的花香。

秦语疲倦之余,觉此茶沁人心脾。

过往,都是他一人感芭蕉夜雨,一杯茶,一人独自听着雨声,思绪万千,或提笔作诗。虽雅致却总有一分难言的孤寂,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芭蕉上分外凄凉,那寒冷仿佛穿过窗扉,从脚底升起,后感全身冰冷。想来她分外安静,只是按着自己的习惯做着微末的事情,秦语自顾自一笑,因为这安静的陪同,今日的雨声入耳如丝竹之音,分外好听,入口的茶,倾入体内瞬息温暖。

天昏昏暗的时候,秦语道:“晨起,见将下未下,却未带伞,不如借你的伞,我先行送你回。”

诗茵抬头看窗外,天色昏暗,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仍是点头,却依稀记得他晨起执有一伞,放在门后,待她复看过去,确实无伞。如此,他们撑着一把纸伞,走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上。

雨水浸湿了鞋袜,一路无言,只觉今日的草色尤为青丽。

*

艾一看着书中的孔子,问商陆:“你说如果老子摔倒了讹上孔子会怎么样?”

商陆道:“首先孔子肯定会扶起老子,因为孔子信奉礼呀。”

艾一道:“是嘛!那你知道孔子有把配件叫什么吗?”

商陆道:“叫什么?”

艾一道:“叫德。”

商陆:“……”

艾一道:“孔子擅长以德服人呀!听闻少正卯与孔子辩论吗?”

商陆道:“怪不得孔子的雕像里袖子长了把剑,老子啥也没带啊。”

二人途经孔子庙,看到了孔子雕像,便戏言一二。

商陆道:“神明大人也要入孔庙祈福嘛?”

艾一认真道:“孔子说过,勿意、勿必、勿固、勿我!别胡猜,别胡想,不要给自己制造很多没有必要的焦虑和麻烦,最重要的是不要为未来担忧。勿必,凡事不要言之凿凿。勿固,不要固执己见。勿我,不要太以自我为中心。神明是谁?我只是一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