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知的金融怪杰:11位市场交易奇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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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彼得·勃兰特想法再好也要控制风险

我在“金融怪杰”系列书的采访过程中发现,很多人在交易生涯初期的努力均以失败告终,有些人还失败了好几次,彼得·勃兰特(Peter Brandt)就是如此。然而,勃兰特的不同寻常之处在于,在最初的尝试失败之后,他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取得了惊人的成就,此后他陷入了困境,彻底告别市场长达11年之久。后来,他再度复出,并在第二段交易生涯里取得了出色的业绩。

勃兰特绝对是个保守派。他的交易基于经典的图形分析,该方法可以追溯到理查德·沙巴克(Richard Schabacker)1932年出版的《技术分析与股市盈利预测》[1]一书。这一方法后来在爱德华兹和迈吉1948年出版的《股市趋势技术分析》[2]中得到了推广。

20世纪70年代初,勃兰特以大宗商品经纪人的身份开启了他的金融职业生涯,当时飙升的通货膨胀率和大宗商品价格将期货市场从一潭死水变成了炙手可热。当时,期货市场被称为大宗商品市场,因为交易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商品。当时以货币、利率和股票指数(简称股指)等为标的的金融期货刚刚萌芽,这些交易品种后来成为期货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大宗商品市场的说法就有些名不符实了。勃兰特的交易生涯始于旧时期货交易场所内的交易池,当时的期货交易是在一群经纪人嘈杂的叫喊声中进行的,这与今天安静高效的电子交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勃兰特的交易生涯长达27年,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最初的14年,第二个阶段是到目前为止的13年[3],两个阶段间隔11年。我们在采访中谈论了他的交易生涯出现这种长时间中断的原因。勃兰特在1981年底之前没有业绩记录,而在之后的整整27年间,他的平均年复合收益率达到了惊人的58%。然而勃兰特解释说,他的收益率被夸大了,因为他非常激进,这一点被他非常高的平均年化波动率(53%)证明了。

其实夏普比率(Sharpe ratio)普遍大大低估了交易员的业绩水平,勃兰特就是一个完美的例子。夏普比率固有的一个主要缺点是,衡量波动的风险成分从不区分上涨波动和下跌波动。就风险度量来说,巨额收益与巨额亏损一样糟糕,这完全违背了大多数人对风险的主观印象。像勃兰特这样会偶尔获得巨额收益的交易员,即使亏损控制得很好,夏普比率也不会很高。

调整后的索提诺比率(adjusted Sortino ratio)是另外一种收益风险度量方法,它利用亏损而不是波动率度量风险,从而消除了巨额收益的影响。调整后的索提诺比率是可以直接和夏普比率比较的(同样的情况并不适用于按照常规计算的索提诺比率)。[4]调整后的索提诺比率(与夏普比率相比)越高,越意味着收益率呈正偏态分布(相对于巨额亏损,更倾向于巨额收益)。同理,调整后的索提诺比率越低,越意味着收益率呈负偏态分布(相对于巨额收益,更倾向于巨额亏损)。对于大多数交易员来说,夏普比率和调整后的索提诺比率会趋于一致。然而,对勃兰特而言,由于他的最大收益要远远大于他的最大亏损,因此他调整后的索提诺比率(3.00)是夏普比率(1.11)的近3倍!勃兰特的收益风险表现强势的另一个体现是,他的月度GPR[5]非常高,达到了2.81。从他的跟踪记录来看,这是一个特别令人印象深刻的水平。

本书的书名含有“不为人知”(unknown)这个词,但是用这个词来形容勃兰特似乎并不是很恰当。虽然勃兰特在大部分职业生涯中确实不为人知,而且在更为广泛的金融圈中,他的知名度也不是很高,但是最近几年,通过他在《因子》(Factor)上发表的市场通讯以及快速增加的Twitter(推特)粉丝量,他已经获得了一部分交易员群体的认可和尊重。事实上,我在本书中采访的几位交易员都认为勃兰特对他们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把勃兰特写进本书里的强烈想法压倒了我保持书名纯粹性的意愿。

从某种程度上讲,勃兰特就是促使我写本书的催化剂。如果我再写一本“金融怪杰”系列的书,我希望勃兰特也能在里面。勃兰特是我的朋友,我熟悉并认同他对交易的看法,如果不能把他的故事写进书里,我将后悔终身。当时,勃兰特住在科罗拉多州斯普林斯市,他告诉我几个月后他要搬去亚利桑那州。因为我住在离他只有大约100英里[6]远的科罗拉多州博尔德市,所以我想在他搬家之前采访会更有效率,这样做对开始写本书也会有很大帮助。不巧的是,当我开始安排这次采访时,勃兰特已经搬到了图森市。

当我到达机场的时候,勃兰特正在出口处的自动扶梯下面等我。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他。虽然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只有一年多,但他走路的姿势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的背微微前倾。35年前,勃兰特遭遇了一场可怕的事故。他半夜起来去卫生间,非常生气地问;“是谁把这把椅子放在大厅中间的?”勃兰特当时正在梦游,他所说的“椅子”其实是二楼的护栏。他翻过护栏,等回过神来,他已经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勃兰特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从将近20英尺[7]高的地方摔了下来。他的妻子莫纳一听到他摔下去的声音,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勃兰特在医院里躺了40多天,身上裹着石膏,整个人被夹在两个可以旋转的床垫中间。自从那次事故以后,勃兰特的背部做了六次手术,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背部问题愈发严重。他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曾经问过他。他是一个坦然面对困难的人,从不抱怨,也不服用任何止痛药,因为他不喜欢这些带给他的感受。

勃兰特开车载我去他家,他的家位于图森市郊的一个封闭式社区内。我们坐在他家后院的露台上进行采访,从那里可以俯瞰索诺拉沙漠。这片沙漠出奇得青翠,植物种类比世界上任何地方的沙漠都要多,其中一些植物在其他地方都不生长,比如标志性的树形仙人掌。一座双峰山若隐若现地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那是一个美丽的春日,微

风徐来,吹得风铃不停地叮当作响。“这些声音对你的录音有影响吗?”勃兰特问道。“不,没关系。”我向他保证。但我没想到要花那么多时间反复播放这些有风铃声的录音。

***

你年轻的时候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我来自一个极其贫困的单亲家庭,和母亲相依为命。即使在那种条件下,我也发挥了商业精神,靠自己挣钱养家。我负责送两条路线的报纸业务。星期日早上,我5点起床,用手推车送报,下雪的话就用雪橇。我捡过瓶子,还给当地的杂货铺派发过购物传单。

那个时候你几岁?

哦,我10岁的时候就开始工作了。

你在大学主修什么专业?

我的专业是广告学,我真的很喜欢它。

你是如何从广告业转行做交易的?

有两件事让我产生了做交易的念头。我有一个兄弟买了好几袋银币。在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美国公民是不允许拥有黄金的,但是可以拥有银币。他当时以高于面值20%的价格买下了银币。这是一个非对称风险交易的完美例子:你的亏损上限是20%,但是如果银价走高,上涨的空间就是无限的。

你自己也买银币吗?

不,我不买,我没有钱,但是我对此很感兴趣。我买《华尔街日报》,来跟踪银价的走势。我的兄弟是在每盎司[8]1.5美元的价位开始买入银币的。到了1974年,银价飙升到超过每盎司4.5美元,涨了两倍都不止。后来,我看到我的兄弟开着一辆奔驰到处跑。

你说有两件事让你产生了做交易的念头,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当时住在芝加哥,遇到了一个在大豆期货交易池做交易的人。我们俩的儿子都喜欢打冰球,所以我和他很熟。他对我说:“彼得,过来看看我在干什么。我请你吃午餐。”于是,我们俩在交易所见面并共进了午餐。那家餐厅有可以俯瞰交易池的大窗户。当看到下面的交易员时,我的反应是:“哇!”我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吸引住了,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这就是我想做的。”我向我的朋友提了很多关于成为交易员的问题,离开的时候拿走了交易所里所有的宣传册。

你当时还在广告行业工作吗?

是的。

你对你的工作满意吗?

我所在的公司是世界第五大广告公司,我在那里一帆风顺,客户包括金宝汤(Campbell)和麦当劳,有很多业务需要处理。

你参与商业广告的制作吗?

是的,麦当劳那个拿着桶做鬼脸的广告就是其中一个,你可以在YouTube上查到。他们塑造麦当劳叔叔的时候我也在场。

你那个时候喜欢工作吗?

喜欢。我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公司里的“办公室政治”。当然,交易池里的人做的一些事情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们很清楚自己每天在做什么。他们只在9:30~13:15工作。另外,我发现了这些人都在赚钱,这也是吸引我的原因之一。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有95%以上想成为交易员的人最后以破产收场。你当时所掌握的被统计学家称为偏性样本。

我后来才知道。但是当时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交易所旁边的停车场,那里停满了奔驰和保时捷。

你出身贫寒,拥有财富是你做交易的主要原因吗?

是的,这是个重要原因。

你是如何将这种渴望转变成真正参与交易的呢?

我做出了从事这个行当的决定。即使是在当时,期货交易所会员席位的价格也是很高的,我根本买不起。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兄弟把我介绍给了以前卖他银币的经纪人。这个人在明尼阿波利斯市,为大陆谷物公司(Continental Grain)工作。这家公司当时是芝加哥期货交易所仅次于嘉吉(Cargill)的第二大公司。我兄弟的经纪人告诉我大陆谷物公司正在招聘。

1972年以前,谷物市场很少出现公开的投机交易。但是,随着大宗商品市场在20世纪70年代初期进入牛市,情况发生了变化。大陆谷物公司是第一家在期货交易所致力于引进对冲和投机客户的主流公司。他们成立了子公司,专门从事相关经纪业务。

经纪人的本职是销售,难道你没有任何顾虑吗?

没有,因为这可以让我进入这一行。我参加了大陆谷物公司的第一期商品期货经纪人培训项目。他们选中了八个人参加这个为期三个月的项目。

你有底薪吗?还是说完全靠佣金生活?

他们支付我六个月的底薪。我不记得确切的数字了,大概是每个月1300美元。我记得离开广告公司的时候,我的年薪是28 000美元。所以,我在这边肯定是降薪了。

完成了培训计划项目,你就要开始以经纪人的身份工作,你是如何获得客户的?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新泽西州拜访金宝汤,然后去奥克布鲁克市拜访麦当劳。

因为你在广告公司的时候和它们建立了联系。

是的,而且是和高层的联系,他们都很了解我。在我刚刚提到的大宗商品牛市期间,这些主要的食品加工商都没有做对冲。它们损失惨重,因为所有的原材料,肉、豆油、糖、可可等,都涨价了,而它们都没有做对冲。当时,就连美国国税局(IRS)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对冲利润和亏损。

那是1974年底,刚好在1973~1974年的牛市之后。我入行的时候,我们所说的现代期货行业刚起步一两年。我给金宝汤开出的条件是:如果他们派一名采购员去芝加哥待上两个月,我会保证他接受期货方面的培训。他们派去的那个采购员后来成为金宝汤的高级采购代理,而我签下了金宝汤这个大单。我的客户还包括麦当劳和一些对冲基金,所以作为一个年轻的经纪人,我干得非常好。

公司允许你用自己的账户做交易吗?

哦,当然可以。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交易的?

大概是在1976年,那时我已经攒了一些钱。我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就是交易。

你还记得第一次做交易时的场景吗?

(他思考了一会儿,开始回忆。)时间可能还要稍早一些,大概是在1975年底,由于我做了足够多的经纪业务,公司给了我一枚徽章,这样我就可以到交易大厅去了。我的朋友约翰是一位大豆商人,是他让我对交易产生了兴趣。有一天他告诉我:“彼得,我非常看好大豆市场。”于是我就买入了一张期货合约,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之后价格上涨了五六美分,然后跌了下来。我最后离场的时候亏了12美分(一张期货合约亏损了600美元)。我记得没过多久就见到了约翰,他跟我打招呼说:“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价格变动!”我后来发现,对于在场内做逆向交易的约翰来说,一两美分的收益就是一笔非常好的交易,而六美分就算“巨额”收益了。我在市场上学到的最重要的就是,“看涨”和“看跌”没有任何意义。有意义的是人们的投资期限是多少,他们在寻找什么样的趋势,什么样的价格或者事件会告诉他们做错了。

你的交易事业之后发展得怎么样?

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搞砸了三四个账户。有个老掉牙的笑话是这么说的:“你只有在交易燕麦的时候才知道你的账户有麻烦了。”(燕麦市场是典型的低波动市场,期货合约的规模小,因此利润率低于其他谷物市场。)

你是如何做出交易决策的?

每天市场开盘之前,公司的几位基本面分析师会通过广播谈论他们对市场的看法。他们会谈论粮食运输、播种进度等基本信息,有时也会给出交易建议。但我的第一个交易账户就是听了他们的建议赔光的。公司在孟菲斯还有一位技术分析师,他每天早上也会在广播里说上几句。他使用点数图(一种随价格变动而不是随时间变动的图)。1976年,他在大豆市场上的决策堪称经典。于是,我买了一本关于点数图的书,一边看一边尝试着做交易。我的第二个交易账户结果也搞砸了。后来,我又尝试了季节性模式。再后来,我尝试了价差交易(在同一个市场上交易两种期货合约,买入某个月到期的合约,同时卖出另一个月到期的合约)。

你想找到一种适合你的方法。

我确实想找点儿什么,我当时非常沮丧。但与此同时,我又认为自己是幸运的。我看到现在有些人开始交易加密货币之类的东西,把自己的学生贷款都赔了进去,最后只能窝在家里的地下室。我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不至于因为亏损让自己陷入绝境。我想学习如何做交易,成为一个能够赢利的交易员。

开户、尝试一些不同的方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亏损、停止交易,然后重复这一过程,是什么最终打破了这种循环?

可能有两件事。首先,必须学会止损,因为你无法承受重大的损失。其次,我有一位同事是图形分析专家,一天,他来到我的办公桌前说:“跟我来。”我们下了楼,穿过街道,走进一家书店。他给我买了爱德华兹和迈吉合著的《股市趋势技术分析》。我如饥似渴地读完了这本书。有人可能也读了爱德华兹和迈吉的这本书,但是什么也没有学到。而对我来说,这本书正是我需要的,它给了我一个理解价格的框架,并让我明白如何进入市场。在读这本书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于如何开始交易更是一无所知。我还从书中找到了在交易中保护自己的方法,并对市场可能会出现的走势有了自己的思考。也正是这本书,让我对图形分析产生了兴趣。我看到了成为交易员的可能,开立的账户也表现得很好。

这是交易失败和交易成功的分界线吗?

是的。1979年,我的一个账户实现了赢利。现在回想起来,这个账户的波动有些大了。我仍然不知道如何计算合适的头寸规模,但是自从开始交易,我的账户金额一直在稳步上涨。

给你买书的经纪人是个成功的交易员吗?

他从来没有成功过。他是我的挚友,但是作为交易员他从来没有成功过。

这太出乎意料了,他对你的成功起了重要的作用,但自己却从来没有成功过。我猜他给你买的那本书是你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是这样的!我给你看样东西。(他离开了,一分钟后拿着一本书回来。)我多年来一直在寻找这本书的第一版,我还向几家交易旧书的书商询问过。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一本迈吉亲笔签名的书,这是他送给一位住在波士顿的朋友的。

你当时还在管理商业公司的对冲账户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从经纪人转为全职交易员的?

大约一年以后。

你不能一边继续做经纪人一边用自己的账户做交易吗?

是可以的,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

我只想做交易。

你放弃了这些账户,等于失去了一大笔经纪业务收入,不是吗?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我把这些账户转让掉了。

我不知道可以这么做。

当然可以啦,我拿到了这些账户的佣金。

既然这些都是重要的商业公司账户,你如何确定委托给谁呢?

我把账户给了我的导师丹·马基,他可能是我见过的最杰出的交易员之一。

他是如何交易的?

他经常说:“我从历史、经济以及心理的角度来看待市场。”他是大陆商品期货公司的天才,是真正的长线交易者,每次都会持有大量谷物头寸长达数月之久。他对市场在何时有转折有着强烈的感觉。他会说:“玉米正在触底,淡季到了。”而他说的就是对的。

这只是直觉吗?

是的,就是直觉。他讲不出原因。

所以,他会在市场上涨时做空,在下跌时做多。

就是这样。

这确实很有意思,他做的完全和你相反。

是的,完全相反。

你说他是你的导师,你从他那里学到了什么?

风险管理。当买得不好时,他不会满仓并持有,而是会在市场上寻找低点。他每周都会清掉亏损的仓位,然后在下一次他认为时机正确的时候再次尝试。他会持续不断地寻找。

这很有意思。我听你说过,有任何一笔交易在一周结束时出现亏损,你都会离场。我认为丹在40年前的交易就是这个方法的来源。你在交易生涯中几乎一直在使用这个方法。

是的,我一直在用。丹经常说:“交易分为两个部分——方向和时机。如果你对其中的任何一个判断错误,你的交易就会失败。”

你从丹的身上还学到了什么?

我看到他持有的头寸要比他实际能够持有的头寸小得多。只要保全资本,你就永远有机会。不过,前提是你得握紧手里的筹码。这就是我从他身上学到的。

你已经丢掉你的筹码好几次了。

是的,是的。

有趣的是,丹的所有建议都是关于风险管理的,这与大多数人关心的进场时机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有其他重要的导师吗?

丹是到目前为止对我最重要的人。我得到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建议来自一位图形分析师。他告诉我:“彼得,你必须有自己的优势才能赚到钱。图形并不能带给你优势。”他的话在当时确实令人深思,但是我并没有完全理解,大约五年以后,我理解了。

我猜他指的是大家都能够看到的那些千篇一律的图形。

你说对了。图形也有不管用的时候。我知道你和我都会同意的一点是:图形不能发挥作用是一个比图形本身更可怕的信号。(我同意他的观点。在我写的《期货市场完全指南》中,我把讨论相关内容的章节命名为“图形分析中重要的规则”。)此外,图形会发生变化。你刚认为自己掌握了一种图形,它就变成另外一种形态。不断变化的图形只不过是一堆没有用的图形,根本发挥不了本来应该发挥的作用。

在你把账户交给丹并专注于交易之后发生了什么?

1980年,我成立了因子研究与交易公司(Factor Research and Trading),并租下了一间办公室。

为什么用“因子”这个名字?

这是我们内部开玩笑的说法。1975~1978年,我在为金宝汤提供基本面信息和对冲决策方面做得非常好。1979年我掌握了图形分析的窍门,开始看到谷物市场中一些重要的潜在价格波动。我不能因为看到市场正在形成头肩底形态,就直接去金宝汤告诉他们应该做对冲。所以,当大豆价格为6美元时,我就去找丹·马基或者其他基本面分析师,说:“我觉得大豆价格会涨到9美元。你怎么看?”他们会给我一些基本面信息,告诉我这样的波动是如何发生的。

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的人会听到我和金宝汤说一些像“我们可能会在沿海遇到一些凤尾鱼方面的问题”(凤尾鱼是制作鱼粉的原料,而鱼粉又是大豆粉的替代品)的话。实际上,我是在说我的图形分析,但我是从基本面的角度表达看法的。所以,交易所的人把我的话称为“勃兰特胡说因子”。

你打算怎么运作公司?你计划管理别人的资金吗?

不,我只管理自己的账户。

那你不需要通过成立公司来管理你的账户啊。

我知道,我就是喜欢拥有自己的交易公司的感觉。

与你开始做全职交易员的时候相比,你的交易方法有什么改变吗?

有一些实质性的变化。

具体是哪些方面?

我以前会做“爆米花交易”。

“爆米花交易”?

你知道玉米粒是怎么爆开的吗?它从罐子的底部飞到顶部,然后再掉到罐子的底部。你可以从“爆米花交易”中赢利,但是价格随后会一路跌回你进场的位置。我现在会尽量避免做“爆米花交易”。

还有别的改变吗?

图形分析已经变得不那么可靠了。20世纪七八十年代,利用图形分析交易会更容易些,因为形态清晰好认。锯齿形态的走势那时不多见(锯齿形态是指价格来回大幅波动,这会导致趋势跟踪者在市场突然反转之前做错方向),所以只要你看到图形走出形态,你就可以去银行数钱了。形态非常可靠。

对图形分析不再可靠我有自己的观点,你怎么看呢?

我认为高频交易造成了图形在突破点附近的波动。[突破是指价格变动到之前的交易区间(价格横向移动)或者盘整形态(例如三角形、旗形等形态)之上或者之下。它反映出一种潜在趋势,趋势的方向就是突破的方向。]

可是高频交易的交易期限很短,它们为什么会影响波动?

因为它们会在突破点之前触发波动。虽然是时间非常短的波动,但是足以让我这样的交易员失去头寸。我认为现在的市场对于体量更大的参与者来说更加成熟了。你对市场变化的原因有什么看法?

我是这么认为的:一旦有太多人做同样的事情,一种技术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继续发挥作用了。

就是这样。在过去,没有多少人看图形。

与早期相比,你的方法还有哪些改变?

我以前使用的是1~4周的图形,现在使用的是8~26周的图形。

因为它们更可靠?

是的。

你使用的信号类型有什么变化吗?

我以前看到图形就会进行交易,一个月可以交易30~50次。现在,我有选择性地交易。我曾经看到对称三角形和趋势线会交易,但我现在不再这样交易了。我现在只关注突破水平边界的形态。

为什么?

借助水平边界,你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自己是对还是错。

是有什么因素促成了这种变化吗?

没有,这种变化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发现我在交易矩形、上升三角形和下降三角形时取得了非常好的结果。以10周的矩形形态为例,该形态有着明显的边界线,当它某天以大阳线或者大阴线收盘,并且突破了现有形态的边界时,我们进场赚钱的机会就来了。

即使是在有效突破的情况下,你仍然需要处理市场回撤的问题吧。假设你在突破的时候进场,而市场的反应足以触发止损,但是从长远来看,继续持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办?

我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但绝对不会有第三次。我不会在同一天再次进场。我记得期货交易所的人抱怨说:“我在10美分的波动范围内亏损了30美分。”我可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因为我知道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如果你第二次止损离场,而那个形态最终成为长期趋势之前的主要价格基础,这是否意味着你错过了整个趋势呢?

不一定。如果市场形成了持续的形态(趋势内的盘整走势),我会考虑重返市场。不过,我会把它视为一笔新交易。

在1.2美元两次止损离场,然后在1.5美元做多不困扰你吗?

不会,我从来没有为此困扰过。我认为这种思维方式会让人陷入误区。我交易的是价格变化,而不是价格水平。

这些年来你还有哪些改变吗?

有。我现在做的每一笔交易的风险小多了。每当我进行交易时,我都会将我的风险设置为进场时净值的0.5%。我希望在进场后的两三天内达到盈亏平衡或者更好。我去年的平均亏损是23个基点。

保护性止损是你的交易方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想知道你在隔夜交易的时候也会设置止损点吗?(随着电子交易的出现,期货市场可以夜盘交易。这种交易模式的弊端在于,保护性止损可能会出现失误,并且可能会在远离指令价格的情况下大量执行。价格在隔夜市场中的大幅波动会导致交易的亏损远远超过预期。此外,在隔夜交易中设置止损点可能会使止损在交易量较小的情况下被无意义的价格波动触发。)

这取决于市场。我不会对墨西哥比索使用隔夜止损,但是对于欧元我会使用隔夜止损,因为欧元的流动性很好。同样,隔夜止损适用于黄金,而不适用于铜。

作为全职交易员,你表现糟糕最早是在哪一年?

1988年。

你在之前的九年里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1988年出了什么问题?

我有些草率了。我要追逐市场,因此过早地对图形的走势做出了判断,以至于在该出手的时候错过了机会。

为什么你的交易会在1988年变得草率?

我想是因为1987年的市场太好了,我赚了600%。这是我表现最棒的一年。我再也碰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我想我那年确实有些自满。

你在1988年亏损了多少?

大约5%。

你是什么时候回归正轨的?

1989年。1988年的亏损让我意识到回归基本的重要性。

从今天的角度来看,你希望在开启交易生涯时知道哪些东西?

我想最重要的就是原谅自己。人会犯错误。

还有什么?

要相信自己就是知道市场的方向,但是找不到任何线索。我现在知道,我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我的本能常常会将我引入歧途。此外,我还是一个冲动的人。如果我没有交易方法,而是紧盯着屏幕寻找时机输入指令,我就是在自杀。只有当我通过严格的指令输入克服本能时,我才能真正将图形分析为我所用。我在交易的过程中必须注意这一点。我的优势来自于交易方法。我将自己定位为交易指令的输入者,而不是交易员。我下的一些交易指令其实是违背我本意的,真的有点儿下不去手。

为什么?

铜价在40美分的区间内震荡了将近一年,就在今天,我在铜价最近的高点附近进了场。做出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了。(事实证明,勃兰特那天在市场的高点买入了铜,第二天就止损离场了。这种交易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的大部分交易都以快速亏损收场。尽管如此,他还是成功了,因为他的平均收益远远大于平均亏损。)

我的大部分巨额收益都来自违反直觉的交易。我对一笔交易的感觉并不能很好地预示交易的结果。我想,如果我在那些自我感觉很好的交易上下重注,我的收益将会大打折扣。比如,我抱有谷物市场会进入牛市的想法已经有一年了。

为什么?

因为谷物的价格非常低,已经接近底部了。我记得我第一次交易玉米是在40年前,当时的价格要比今天高得多。

考虑到通货膨胀,价格确实非常低。

是的,我今年多次尝试做多谷物,但结果都以净亏损收场。我今年做得最好的一笔谷物交易是做空堪萨斯城的小麦。实际上,这是我今年的第三笔交易。我之所以做这笔交易是因为我不能对图形发出的信号置之不理。如果我不按照图形做空堪萨斯城的小麦,那我还看图形做什么呢?所以,我不得不否定谷物正在形成底部的直觉。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你今年在谷物市场做得最好的一笔交易恰恰与你的预期相反。这就像你必须赌自己支持的球队输球那样。

是的。

过去几年,你最好的交易往往是那些你最不看好的交易,真的是这样吗?

我认为是这样的。我认为我对一笔交易的感觉与其最后的结果是相反的。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人很容易相信符合传统智慧的交易。我过去经常为在交易中犯错而烦恼,我会往心里去。而现在,我为能够连续做错10次交易而骄傲。我知道我的优势是非常擅于承担亏损。

与其因为交易失败而烦恼,倒不如为自己能够承担这些小的亏损,从而避免大的亏损而自豪。从这个角度来看,承担交易中的亏损并不是什么缺点,反而是你的个人优势,这也解释了长期来看你为什么会取得成功。

交易员的工作就是要承担亏损。失败的交易并不意味着你做错了什么。交易的困难之处在于,你虽然做了正确的事情,但仍然亏损。现实中,没有“干得漂亮”这种直接反馈。我只能控制自己的交易指令,无法控制交易的结果。每当我进行交易时,我就会想:“当我一年以后回看这些图形时,我还能在图形中找到买入时的日期和价格吗?”如果能找到,那么无论是赢还是亏,这都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还有什么对开始做交易员是有帮助的吗?

说实话,如果我当年能够像现在这样厌恶风险,我就不会在20世纪80年代取得一连串的巨大成功了。

你当时承担了多大的风险?

我可以在每笔交易中承受10%的亏损。当然,并不是针对所有的交易,但有时会达到这个水平。

所以,你当时每笔交易承担的风险是现在的20倍。

是的。

有意思的是,你早年对适当的风险的误解反而让你受益匪浅。我一直以为,成功的人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们拥有天赋或者欲望,但是有时明显也与运气有关。或许你手上有各种有潜力的人,但是什么也不会发生。你的故事就是一个例子:你在交易生涯的初期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就是交易的规模太大了,但是最后却取得了非常好的结果。当然,你也可能再一次把你的钱都赔光。

哦,杰克,你说的太对了。在过去的10年里,我的成功主要来自我称之为“天意”的东西。我刚进入这一行的时候就这样了。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些人给我指导。我刚开始干这一行的时候就选对了公司。由于我之前在广告业工作,所以我拥有大客户的账户。每当市场符合我的图形交易风格时,我就开始进场交易。我用账户里10%~15%的资金做多了瑞士法郎和德国马克,幸运的是,这让我大赚了一笔。这一切都不是我的功劳,都不是我的智力或者能力带来的,也都与我的身份无关。这就是天意。

你是如何发展到为大陆商品期货公司管理资金的?(大陆商品期货公司是一家位于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市的私营交易公司。这家公司有传奇般的地位,因为它培养的交易员有一些日后成了世界顶级的交易员,其中最有名的当数迈克尔·马库斯和布鲁斯·科夫纳。我在“金融怪杰”系列书的第一部中对他们进行了采访。)

我记不清楚是怎么开始的了,但是他们向我抛来了橄榄枝。我认为是期货交易所的人向他们推荐了我。我坐飞机到纽瓦克市面试时,他们派了一辆豪华轿车接我去了一座“城堡”(大陆商品期货公司并不是真的在城堡里面,此处勃兰特用“城堡”这个词来强调公司的办公室装饰有多么精致)。

是的,他们的办公室确实非常引人注目,在里面就像置身于一个极具格调的画廊一样。(我曾经在大陆商品期货公司做过分析师)。

是啊,那里简直太美了!

你还记得面试的经过吗?

那里的交易员都很古怪。他们都是学院派,这与我在期货交易所见到的那些交易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让你管理多少资金?

他们一开始给了我10万美元,后来又追加到100万美元,最终超过了500万美元。

你在大陆商品期货公司获得了哪些经验?

我的主要问题在于总是控制不好交易规模。我每次交易超过100手债券都会紧张。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输入100份合约指令时的情景,我吓得直发抖。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在你第一次交易100手债券之前,你管理大陆商品期货公司的账户有多少年?

大约三年。

交易规模的增加对你的业绩有影响吗?

确实有影响。

体现在哪方面?

这让我更加胆怯。如果你持有100份合约头寸,市场却向相反的方向波动了一个百分点,那就是10万美元。我开始从美元的角度思考,不再看着市场做交易,而是看着资产净值做交易。这发生在1991年前后,对我的交易产生了明显的影响,我的业绩一落千丈。我今天对这一切都看得更清楚了。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今天回头再看时,我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和公司的合作是如何结束的?

我在1992年的业绩非常差,没有达到公司的基准。

但是你在公司的整体表现不是还可以吗?

是的,而且我也没有什么重大的亏损。更多是因为我的业绩下降到了接近盈亏平衡的水平,只差几个百分点。而且我还削减了交易规模,大部分资金都处于闲置状态。公司的态度是:“什么?你的账户有1000万美元,但是你的仓位却只有200万美元?”

是公司关闭了你的交易账户,还是你自愿离开的?

这更像是双方共同的决定。我当时还没有那么强的实力。

你当时还在继续用自己的账户交易吗?

是的,又坚持了两年。

不再负责管理大陆商品期货公司的账户后,你感觉好些了吗?

没有,我对自己作为交易员的表现很不满意。我在那个时候已经感觉不到交易带给我的乐趣了。交易变成了一件苦差事。我看到了自己的表现和我以为自己会如何表现之间的差距,这种落差让我难以忍受。

为什么会有这种落差?

我想是因为我对交易产生了恐惧。我觉得自己失去了优势,我不知道该如何找回来。

但是,不管理大陆商品期货公司的账户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

更让我感到解脱的其实是,我再也不用管理自己的账户了。

除了解脱之外,你关闭自己账户那天的感觉如何?

百感交集。“感谢上帝,终于结束了”“我承认失败了”都有。那天我认输了。我和那些在期货交易所认输的家伙有什么不同呢?

你是什么时候重新开始交易的?

11年后,也就是2006年。我还记得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坐在办公桌前,我的妻子莫娜站在我的左边,交易的念头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转过头问莫娜:“你觉得我继续做大宗商品交易怎么样?”她不同意。

我猜是因为过去几年的交易经历对你来说太痛苦了。

她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她问我:“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还想再来一次?”我说:“我必须这么做。”没过多久我就开了一个账户。

你在1995年关闭账户,2006年再次复出。在这些年里,你有没有关注过市场?

我都没有开过期货账户。

你连走势图都不看了吗?

我也没有图形分析软件。

也就是说,你在这11年里没有看过一眼走势图。那你后来决定重返期货市场,是不是有什么刺激因素?

我怀念做交易。还有就是上一段交易生涯的结果很差,结束的方式让我难以接受。我心想:“彼得,你不能让它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你重新开始交易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远离交易太久了,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用电子交易。我还把记时打印机从壁橱里拿了出来,打印了一堆委托单。(他自嘲这些行为是多么落伍。)我不知道我以前的图形分析能力是否还能派上用场。我做了几笔不错的交易,图形分析方法似乎还能发挥作用。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并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两年时光。

从心理上说,你找回了以前的状态是吗?

是的,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你的第二段交易生涯进展得非常顺利,但是有一年出现了亏损,这与你恢复交易之后的所有其他年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2013年,勃兰特的年平均收益率下降了13%,而他在2007~2019年的年平均收益率是49%。在此期间,勃兰特第二糟糕的年平均收益率是16%。)2013年有什么不同吗?

确实有些不同。有两个因素,它们相辅相成。第一,正是在2013年,我决定接受其他人的资金。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只用自己的账户交易,是什么因素促使你接受投资者的资金呢?

我认识的人一直想让我帮他们理财,但是我不太愿意这么做。后来,这样的请求让我有点儿招架不住。“好吧,那我就试一试。”今天,当我回头看这个决定时,我不禁会想:“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为什么管理别人的资金会导致2007年你恢复交易之后的唯一一次年度亏损与最差的一次回撤呢?

不管怎样,回撤都会发生,但我没想到跌幅会那么大,持续时间会那么长。我现在的看法是,当我用自己的账户交易时,我会把钱看作大富翁游戏里的虚拟货币,只是我用来计数的工具,我根本就没把它当钱看。

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账户中的钱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肯定不是游戏中的虚拟货币。你对自己账户里的资金持有超然的看法有多久?

我想这是在我从事交易的头几年里逐渐形成的,大概是在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吧。

我想你对交易资金的看法是在你管理别人的资金的时候发生变化的?

绝对是的。当我发现自己为朋友做交易时,我突然意识到这些钱是真正的钱。这让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你管理投资者的资金有多久?

我是在2013年1月开始管理第一个客户账户的,到2014年6月,我已经返还了所有投资者的钱。

2014年6月距离你资金回撤的底部有多远?

当时就是底部。我不认为这是巧合。我之所以判断是底部,是因为我把所有投资者的钱都还回去了。

这似乎意味着,如果你没有返还投资者的资金,你就不会经历自己账户后来的大幅反弹。

的确是这样。如果我没有返还投资者的资金,我会给自己挖更深的坑。

是什么促使你最终决定返还投资者的资金?

我很幸运自己有一些无话不谈、以诚相待的交易伙伴。他们知道我的经历,也明白管理别人的资金会把我搞得焦头烂额。他们建议我返还投资者的资金,然后按照以前的方式用自己的账户交易。

这么看来,你当时没有意识到管理别人的资金会扰乱你在交易时的心理状态。

在某种程度上,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是我不愿意承认。我在避免到账户出现亏损时再告诉投资者我是因为没有赚到钱才返还他们钱的。

你在关闭投资者的账户时,亏损了多少?

我记得最大的亏损在10%左右。

但是你自己在那段时间的亏损更大。

那是因为我在用自己的账户交易时会更激进。

你前面说过2013年有两个因素。第一个是管理投资者的资金,第二个是什么?

一旦进入交易,我会遵守交易法则,但是我的进场决策是自行决定的。有一段时间出现了很多假突破和锯齿形态的价格波动,但是市场没有反应。这是我的方法与市场脱节的一个例子。当然,我也会有和自己的方法不同步的时候。我没有遵守自己的交易法则,也没有耐心,总是想着提前交易,在市场确认趋势之前建立头寸。我会根据较差的图形进行交易。这两种情况在某些时期甚至会同时存在:我的方法与市场不同步,我和我的方法也不同步。这主要出现在2013~2014年。

当时,商品交易顾问[9](Commodity Trading Advisor,CTA,是美国期货市场注册经理人的法律术语)的表现都非常糟糕。很多报告都说市场行为已经改变,为了生存,交易员也必须做出改变。我信了这些鬼话,开始做出调整。

通过什么方式?

我添加了指标,尝试用均值回归交易法(均值回归交易法在强势时卖出,在弱势时买入)。

但是你的交易方法与均值回归完全相反。

的确如此(他拉了个长音)。由于这个方法不奏效,我绝望了,开始不断地尝试各种不同的方法。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因此原本三四个月亏损5%的回撤,变成了18个月亏损17%的回撤。

如果你没有在这轮下跌中管理投资者的资金,你会改变交易方法吗?

不会。

我们刚才谈到,在将投资者的资金返还之后,你的账户开始出现反弹。这种业绩反转的背后还有其他原因吗?

因为旧的方法不再起作用,所以我接受了必须做出改变的事实。我终于意识到必须回归基本。我的思想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我从一种方法切换到另一种方法→我想抓住救命稻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即使会失败,我也要去做应该做的事。

在你重新使用常规方法交易之后发生了什么?

当时的市场环境对我非常有利,我那一年的业绩非常棒。

2013~2014年的回撤经历除了让你意识到你不想管理外部资金,以及坚定对坚持使用自己的方法的信心以外,对你还有哪些改变?

在经历了2013~2014年的回撤之后,我开始以一种不同的方式看待我的资产净值。在那之前,我会看账户的资产净值总额,包括未完结交易。这是看待资产净值的传统方式,也是美国国税局看待资产净值的方式。但现在,我不想知道我的未完结交易净值,所以我只是基于完结交易绘制资产净值图。

这对你的心理有什么影响?

实际上,未完结交易的利润不是我的。它们本来就不属于我,所以不算这部分利润也没有关系。因此,这让我在某种程度上更容易面对市场压力。

所以说,即使你最初的止损点设置得很近,但是只要你占据主动,就会有更多回旋余地。

会有很大的回旋余地。而且,一旦交易的利润等于我资产净值的1%,我就会砍掉一半的头寸。这样一来,剩下的仓位就会有更多操作空间。

你还会提高剩余仓位的止损点吗?

会的,但不会那么激进。一旦我实现了70%以上的目标,我就会调整止损点。这可以追溯到我做“爆米花交易”的日子。如果我的目标为2000美元,而每张合约有1800美元的未平仓利润,我为什么要为了那额外200美元的利润铤而走险呢?所以,当这笔交易接近目标时,我会提高止损点。

当你实现了70%以上的目标时,你是如何提高止损点的?

一旦到达了这个点,我就会严格执行三日止损法则。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法则?

假设你持有多头头寸,第一天遇到了行情的高点,第二天市场收于第一天的低点之下,第三天又收于第二天的低点之下。在这种情况下,我会在第三天结束前离场。

我猜这三天不必是连续的。

是的。第三天可以是第一天两周之后的一天。我之所以提出三日止损法则,不是因为我认为它是最好的方法,实际上它肯定不是,而是因为作为一名自由交易员,我讨厌优柔寡断,讨厌因为亏损而后悔,讨厌事后诸葛亮。因此,我想制定一个固定的法则,从而防止我回吐大部分账面利润。

你的初始止损点大约是你资产净值的0.5%,你的利润目标是多少?

我资产净值的2%。

如果达到这个目标,你会清仓获利吗?

通常情况下,我会兑现利润。但也可能会有一些例外,这时我会用一个非常接近的止损点进行替代,特别是在做空的时候,因为市场崩溃的速度要比上涨的速度快得多。

在兑现利润之后,你会在什么时候考虑重新进场?

我不会重新进场了,而会做全新的交易。

如果趋势一直延续呢?

我会错过大部分行情。我觉得在30码线之间比赛要比从10码线开球然后跑到端区更舒服。[10]我会因此错过一些大的波段。

你的方法让你无法捕捉到这些趋势的重要部分。

是这样。

你也用同样的方法交易股票吗?

完全一样。

你认为股票和期货的图形有什么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

你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我一直认为股票比期货更容易出现价格波动。

我认为你说的是对的,但是当股票价格开始上涨时,它们的表现是一样的。

我之前在邮件中看到你提到了“结冰带”这个词,它具体指什么?

我曾在明尼苏达的一个湖上住过,这个湖会结冰。冰层会撑着你,如果你摔倒,冰层会提供阻力。在价格图形中,结冰带就是很难突破的价格区域。而一旦价格进入这个区域,结冰带就会起到支撑的作用。如果在一个有价格突破的市场上,当天有至少一半的价格区间低于结冰带,那么当天的低点就可以作为一个重要的风险点。

如果只有不到一半的价格区间低于结冰带怎么办?你会参考前一个交易日的低点吗?

会。

似乎进场当天的价格低点不会对长期价格走势产生任何影响是很普遍的事情。我完全理解保持低风险是你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但是你有没有做过调查来证明你的风险确实很低呢?比如,你有没有可能会更愿意去冒几次小的风险,而不是将风险集中在单一的交易上面?

是的,我做过调查。我发现如果我在刚开始交易的时候多留一点喘息的空间,那么久而久之,我就会赚到更多的利润。所以,如果我的目标是获得最大的收益,我就会设置一个较大的止损区间。然而,我的目标不是实现收益的最大化,而是最大化我的获利因子(获利因子是一种收益风险指标,它等于所有盈利之和除以所有亏损之和)。

你使用过移动止损吗[移动止损是指当市场运行到低于价格上升时的高点(或者高于价格下跌时的低点)固定金额的价位时,发出的离场指令]?

从来没有。当我听到有人说“我要做500美元的移动止损”时,我会想:“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在应该加码买入的时候,却要卖出?这种做法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在我看来,有些人利用交易中的未平仓利润增添合约也没有任何意义。对我来说,这是我听到过的最愚蠢的想法。如果你这么干,你就有可能遇到在交易中正确,但实际上继续亏损的情况。在我的交易中,我持有的头寸只会越来越小,我头寸最大的一天就是我开始交易的那天。

周末法则是什么意思?

这个法则可以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的理查德·唐奇安,它的基本含义是:如果市场在周五创出新高或者新低,它就有可能在下周一和周二的早些时候延续这一走势。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如果市场在周五爆发,我就有了一个完整的形态,周末法则就会对交易有利。

你有没有检验过周末法则的有效性?

我从来没有对它进行过统计分析,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有很多笔最赚钱的交易来自星期五的突破,特别是三天长假前的突破。我还可以告诉你,尽管在周五收盘时净亏损的交易上花费的资金比其他类型的交易要多,但我还是会继续做这样的交易。我从中学到的是,最好在周五收盘时平仓所有亏损的交易。

你为什么认为周末法则有效?

周五的收盘价是一周最关键的价格,因为这是人们在周末愿意承担的持仓风险对应的价格。

你现在还坚持遵守周末法则吗?

我有时会违反这个法则,这个时候我通常会被市场打脸。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保存不同类型交易决策的数据。

你在进场伊始就进行如此严格的风险控制,这种交易方式似乎不会导致任何重大的亏损,那么在你的交易生涯中有没有让你感到痛苦的交易?

哦,当然有。1991年1月,当美国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中开始攻打伊拉克时,我做多了原油。在袭击的消息出来之前,纽约原油的收盘价在29美元左右。虽然当时还没有24小时交易市场,但是原油确实在伦敦的盘后交易市场进行了交易。原油价格当晚上涨了2~3美元。我睡觉的时候还在想:“明天一定会很精彩。”但是,结果并不是我想的那样。第二天,原油价格在上一天纽约市场收盘价的基础上低开了7美元,较夜间时段的价格下跌了10美元。这是迄今为止我最大的一次交易亏损。(我在《新金融怪杰》一书中对汤姆·巴索(Tom Basso)的采访提到了另外一次与这种令人震惊的市场逆转相关的交易经历。)

在市场大幅低开的情况下,你是在开盘的时候就离场,还是在平仓之前继续观望?

我不会对投机造成的亏损坐视不管。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为了减少亏损而进行投机交易,最终会亏损更多。(那天原油市场大幅下挫,第二天依旧大幅下跌,直到一个月以后才触底。)同样的原则也适用于失误,我从来不会在失误时投机。

你在那笔交易中亏损了多少?

大约是我账户资产净值的14%。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绪吗?

震惊到麻木。

你每周写市场通讯的动机是什么?看起来工作量很大啊。

坦白地说,《因子》是为一个听众而写的,也就是写给我自己的。这是我告诉自己需要记住的事情的方式。

你难道不担心一旦你的交易细节被公开,会有很多跟风交易在相同的位置出现,从而对交易产生不利的影响吗?

不担心,我认为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我知道你几乎所有的图形分析和交易决策都是在周五收盘之后做的,这个过程会一直持续到周日晚上开盘。你会在下一周做出任何新的交易决策吗?

周末结束的时候,我会整理出一份市场清单用于监控交易。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我才会在周内增加一个市场,而且我会尽量减少在该市场上的交易。如果这笔潜在的交易没有出现在我的市场清单中,我就不会将它视为一笔交易。我也希望保存这类交易的数据。我敢打赌,如果你把我做过的所有不在清单上的交易合在一起,结果肯定是净亏损。

你做日内交易吗?

在我建仓后的两三天内,我会对收紧止损的机会保持警惕,即使是在日内。但是我不做日内交易。如果让我坐在那里整天盯着计算机屏幕,我就会心烦意乱,会不可避免地做出错误的决策,会做不好交易。休市时,我会对自己下的订单做预测,然后严格按照图形做出决定,而不是被屏幕上闪烁的价格所迷惑。对我来说,真正发挥作用的是严格的方法:做出决策、写下交易指令、下单,然后等待。

你说在市场交易时段做决策往往会打乱你的交易,这让我想起了我和艾迪·塞柯塔 [11]的一次交流,我对他说:“我注意到你的桌子上没有报价机。”他回答说:“拥有一台报价机就如同你在桌子上放了一台老虎机,你最终会整天忙于交易。”

***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一家名叫“黑色守望”(Black Watch)的餐厅吃早餐(这家餐厅非常棒,如果你来图森的话可以去那里尝尝)并继续采访。勃兰特一上来就说,虽然他做得不错,但是和“金融怪杰”系列中的一些伟大的交易员相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说了一连串的人名,最后说,如果我决定不把他写进书里,他完全能够理解,也不会介意。勃兰特是个真诚的人,所以他说这些话并不是出于虚伪的谦虚,不过这种谦虚明显放错了地方。我告诉勃兰特,我不可能把他排除在这本书之外。我解释说,他不仅有着长期卓越的交易业绩,还有很多关于交易的有价值的见解,我认为这些见解很重要,应该与读者分享。勃兰特带来了一些图表以更好阐述他过去的一些交易,我们的谈话由此展开。

***

这是我做过的最赚钱的交易。它突破后再也没有回头。(勃兰特递给我一张纽约证券交易所综合指数的走势图,指出了他在1987年初指数突破长期横向盘整时的进场位置,这个突破带来了迅速且势不可挡的上涨。)

这是我在2008年做的一大笔交易,当时英镑的汇率在一个月内从2美元/英镑下跌到了1.4美元/英镑。后来,市场再次突破,而且再也没有回头。(在他给我的图中,下行突破在高点形成的头肩盘整形态导致了暴跌,只在最初的下跌之后被短暂的小幅反弹打断过。他对那一波小幅反弹做出了评论。)我发现每当市场大幅下跌时,第一次止跌回升都不会持续太久。如果我想逢高卖出的话,卖出的时机将是直线下跌后第一次反弹时。通常情况下,这波反弹在逆转之日后只会持续两天。(他给我看了一些类似的图,这些图显示的是长期盘整突破以后,价格出现了重大的波动。)

在这些例子中,你都是在长期盘整被突破以后才进场买卖的。你曾经是否在三角形形态或旗形形态被突破以后进行过交易?(三角形形态或旗形形态是在价格波动后形成的窄幅、短期(通常在两周之内)的盘整形态。)

如果它们是在一个大幅价格变化中形成的,且在周线的形态成形的基础上显示出更长远的可能,我会进场交易。然而,如果这些形态出现在其他图上,我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我记得有一次我转发了你在推特上发布的一份市场观察报告,底下的评论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会关注勃兰特这种不看好标普指数会达到5000点的人呢?”你对这种评论是怎么看的?

我的交易哲学是:想法再好也要控制风险。一旦一笔交易开始亏钱,我就不想持有这笔头寸了,会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将它扔掉。我可以在一天之内从强烈的看好转变为快速离场。但是在推特的世界里,人们只会记得好的那一面。就好像不论你说什么,都代表你这一辈子的观点。他们只会记得我的推荐,但是会忘记我在一两天之后带着50个基点的亏损或者收益离场时的样子。在推特的世界里,如果你是多头,市场却转向空头,你会倾向于给出负面的回应。反之亦然。然而,我认为,灵活地改变想法实际上是一个交易员固有的特质。

在你的交易生涯中,市场经历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我们已经从一个需要一个房间大小的主机来开发和测试简单的交易系统的时代,发展到现在计算能力强大和可以轻松获得交易软件的时代。我们已经从几乎没有电子交易发展到大量使用计算机交易的时代。我们已经看到人工智能交易和高频交易的出现。我们已经从一个认为技术分析是落后的市场分析方法的时代发展成为以技术分析为基础进行交易的时代,图形分析和计算机技术系统已经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尽管有这些变化,你还是在使用你在交易生涯开始时使用的技术,而这些技术基于沙巴克将近90年前在书中描述的图形。你认为这些技术在经历了这些变化之后还会发挥作用吗?

不,它们绝对不会再发挥作用了。

那么,你是如何使用来自不同时代的方法继续获得成功的呢?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如果我按照沙巴克标注的每一个图形的进场点进行交易的话,我想赚到钱将是极其困难的,因为市场已经不再遵循这些图形了。曾经有一段时间,你只要按照图形进行交易,就一定会赚钱。我相信这种优势已经不复存在了。

所以,你认为经典的图形分析本身已经不再起作用了。

是的,真的这么认为。大部分长期形态,包括趋势线、通道以及三角形形态都不再发挥作用了。

那么,如果有的话,什么形态仍然在发挥作用呢?

我发现唯一仍然有效的是短期形态,也就是一年以内的形态最好是26周以内的形态,因为这种形态具有水平边界。这种形态包括头肩形态、上升三角形和下降三角形形态,以及矩形盘整形态。

是不是与其说你提到的形态没有发挥作用,不如说它们帮助你选出具有清晰的、比较近的、有意义的止损点的进场点?

是的,图形会告诉你阻力最小的路径,但是图形并不能预测市场。当人们开始从预测的角度考虑图形时,就会很危险。图形能够很好地为风险收益不对称的交易找到具体的进场点。我关注的是能够在盈亏平衡或者更好的情况下离场的概率,而不是价格波动的概率。例如,我现在要做空黄金,我要关注的是黄金下跌60~70美元的概率。如果有人问我:“你对金价下跌60~70美元有多大信心?”那就问错了。正确的问题应该是:“你有多大的把握在保证盈亏平衡的基础上退出交易?”

你使用的是一种你承认没有多少优势的交易信号方法。那么你的优势是什么呢?

给了我优势的不是图形,而是风险管理。我在纪律、耐心和执行指令方面都有优势。一位《因子》的读者来信说:“彼得,你之所以有优势,是因为你在准备进场前会观察市场几周,然后在当天交易结束时因为市场表现不佳而离场。”我心想:“天啊,终于碰到知音了。”图形只是告诉了我一个我愿意下注的点。关于这个点,我可以这样说:“市场的趋势从这个价格开始。”我们也可以换个角度看这个问题:我是否可以在价格图形上找到一根K线,其底部不再会被触碰呢?

与其说你找到了交易的进场点,倒不如说你弄清楚了在哪里进行成功率接近50%的非对称交易。

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描述。我所有的利润来自我10%~15%的交易,其他交易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这种情况似乎在年复一年地重复着。当然,问题在于我永远也不知道哪些才是那10%~15%的交易。

我知道你完全依靠技术分析交易,那你认为基本面分析有价值吗,即使它并不适合你。

我的导师丹·马基对基本面有一套非常有趣的哲学,他认为大部分的基本面新闻都不值一提。丹有一个主导基本面因素理论,该理论假设,在1~5年的时间里,有一个潜在的基本面因素是市场的主导因素。与其他因素有关的新闻仅仅是在主导基本面因素驱动下的趋势的波动,而且,通常情况下,传统智慧对于相关的基本面因素一无所知。你可以看上一周的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他们永远不会提到主导基本面因素。实际上,即使人们意识到主导因素,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也会试图淡化它。我认为这种倾向的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量化宽松,它是在经济大衰退之后实施的,是随后股票大牛市的巨大推动力。人们会说:“中央银行不能再这样搞下去了,它正在催生更多的债务。你必须做空这个市场。”

你会使用丹的理论吗?

我不会。不过我经常在想,1998年去世的丹会认为是什么在驱动一个特定的市场呢?

你对那些想开启交易生涯的人有什么建议?

我首先会问他们:“如果你把一切全都赔光了,你的生活方式会不会彻底改变?”如果你的回答是会,就不要交易。如果你觉得需要定期积累交易利润,就不要交易。市场回报不是年金。我会告诉那些想要成为交易员的人,他们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领悟到什么才是交易,而要想达到一定的水平则需要五年的时间。如果你没有在3~5年内达到一定的交易水平,你可能就不适合交易。人们完全低估了成为一个能够赢利的交易员所需要的时间。赚钱并不是你成为交易员的动力。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是为了生存而成为交易员,那么你成功的概率可能只有1%。

你有没有意识到,当我问你会给那些想成为交易员的人什么建议的时候,你只是给了我一大堆为什么有些人不应该成为交易员的理由?

哦,是的。

尽管有这么多的建议,但还是有人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你会给他们什么建议?

你要学会看淡亏损,市场才不在乎你是谁。

还有什么?

你必须找到自己的路。如果你认为可以复制其他人的交易风格,它将永远不会为你所用。

这也是我自己试图向交易员传达的主要信息之一,你是否能够用自己的话告诉我为什么你认为这是正确的?

对于那些试图模仿其他交易员的交易员来说,一个主要的危险是,每一个交易员迟早都会经历一次重大回撤。我是在经历了一段充满挑战的时期后理解这一点的含义的。即使我连续做了10笔亏损的交易,但只要我遵循了自己的计划,我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其他想要模仿我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信念的。那么一旦在某一时刻遇到困难,这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将无法坚持下去。这就是为什么交易员需要明确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交易,这是他们在充满挑战的时期生存下来的唯一方法。

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当你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错的,你与市场不同步时,你会做什么?

我会削减交易规模。过去,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时,我都会问:“我需要改变吗?”但这通常会把我引向一条亏损的不归路。在最后一连串交易中优化你的交易方法并不能解决问题,它只会将你引入歧途。我会维持同样的交易方式,这是我摆脱亏损并重回正轨的唯一方法。

对于那些正在寻求开启交易生涯的人,你还有其他的建议吗?

你必须等待合适的交易机会。对我来说,早期最困难的事情是找到问题的答案:我的想法是什么?符合我的交易机会是什么?我认为每个交易员都必须回答这个问题:你能非常具体地说明你愿意参与的交易吗?只有当交易员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时,他才能准备好处理其他关键问题,比如规模、杠杆、逐级买卖以及交易管理。

你之前说过,要确定成为交易员的动机不是赚钱。那么什么才是好的动机?

市场上有很好的挑战,你必须享受解决问题的过程。如果你最后能说出“我找到了解决方法,我对结果很满意”这句话,我认为就非常好。

你对错过交易有什么建议?

接受事实。我把这些称为“本应该做的交易”。我平均每年都会错过两笔“本应该做的交易”,而我只能接受这一事实。

这些错过的交易比亏损更加让你痛苦吗?

曾经是的,我会为此而抓狂。(他在说“抓”的时候拉了长音。)

你是怎么从这些事情中走出来的?

我会制订计划,然后下单,而不是等待突破以后再考虑该做什么,这样一来,我就会减少错过交易的数量。而且,根据经验,我知道总会有下一个交易出现。令人惊讶的是,只要我等待的时间足够长,就会等到另外一笔重要的交易出现。相对于我错过的,我更在乎我犯的错误。

比较一下成功的交易员和失败的交易员吧。

我认为成功的交易员有一些共同之处。他们敬畏风险,会控制交易的风险。他们从不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的交易是正确的,他们会假设自己会错。他们不会因为交易成功而兴奋,也不会因为交易失败而沮丧。

失败的交易员呢?

他们冒的风险太大了,可以说他们根本没有自己的方法论。他们追涨杀跌,害怕错过交易,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还会在兴奋和沮丧之间来回切换。

***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大多数人认为成为一名成功的交易员应该掌握的最重要的东西——进入交易的方法,实际上对勃兰特来说是最不重要的因素之一。勃兰特认为,经典的图形分析已经失去其全部优势,风险控制才是真正重要的因素。图形分析实际上仅仅是一种用来识别符合执行勃兰特的风险管理方法的时间点的工具而已。勃兰特设置止损点的目的是确保他在任何交易中都不会遭受大的损失,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他的止损点才会远远低于预期水平,就像他在第一次海湾战争期间做的那笔交易一样,这也是他在交易生涯中遇到的唯一一次特殊交易。

勃兰特的交易策略的本质是:在任何交易中都只冒很小的风险,并只做他认为能提供合理回报的交易,这个合理的回报是他所承受风险的三四倍。他会使用图形来确认点位,在这些点位附近可以设置重要的保护性止损点。在这些点位上,一个相对较小的价格波动就足以触发重要的信号,证明交易是错误的。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当市场在一次重要的上涨突破后强势收盘,且当天的低点位于勃兰特所说的“结冰带”以下时,他就会做多。在勃兰特的交易方法中,有我在杰出的交易员身上观察到的一个共同特征:他们有一套基于识别非对称交易机会的交易方法。所谓非对称交易机会,就是一笔交易的上涨潜力要远远超过所需承担的风险。

勃兰特承认他选择使用严格的保护性止损策略会降低他的整体收益率,有些读者可能会对此感到困惑:他为什么不使用一种能够让收益率最大化的交易方法呢?他的回答是:一种在增加收益率的同时也会增加风险的方法不是最优的选择。原因在于,从数学上讲,在风险相同的情况下,通过增加头寸规模,一种具有较高风险收益率的方法总是能够获得比低风险收益率的方法的更高的收益(即使后一种方法的收益率更高)。

要想成为一个杰出的交易员,你必须形成自己的交易风格。值得一提的是,当勃兰特的导师还在用基本面分析法进行长期投资的时候,勃兰特已经形成了一种完全基于技术分析、用更短的时间做交易的方法,特别是在亏损的情况下。勃兰特从他的导师那里学到了资金管理的重要性,但是交易方法则完全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

勃兰特在他的交易生涯中一直严格执行他自己的交易方法,只有一个例外。2013年,勃兰特的交易方法似乎和市场脱节了,在经历了几个月的净亏损后,他受到了技术交易员普遍认为市场已经改变的言论的影响。在经历了一段短暂的消沉之后,勃兰特放弃了让他受益多年的交易方法,开始尝试那些不属于他自己的交易方法。他短暂接触的所有交易方法只是扩大了他的亏损。最后,勃兰特结束了他自2006年底恢复交易以来唯一亏损的一年,他自己也承认,他把原本5%的回撤变成了17%的回撤。

从用自己的方法交易可以推出一个原则:不要根据别人的建议交易。勃兰特的第一次交易就是听从了那位对他进入交易行业影响颇深的场内经纪人的建议。尽管这笔交易对于那个经纪人来说是有利可图的,但是勃兰特最终以亏损收场,因为他没有意识到那个经纪人做交易的时间窗口要比他短得多。更可怕的是,听从别人的建议或者推荐往往会产生糟糕的后果。你可以从其他成功的交易员那里学到正确的交易法则,但是基于别人的推荐而不是你自己的方法进行交易通常是糟糕的主意。记住,当你下次赔钱的时候,最好在纸条上写: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当被问及他希望在交易生涯开始的时候知道什么时,勃兰特说:“我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勃兰特并非个例。情绪和冲动经常会导致交易员犯错。勃兰特解释说,他是个冲动的人,如果只是看着屏幕,然后根据自己的直觉进行交易,他早就完蛋了。勃兰特相信他的成功是必然,因为他的交易过程不包含情绪反应。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个过程包括做决策、写下交易指令、下单,然后耐心等待。”勃兰特尽量不看屏幕,并且在很大程度上限制新交易的头寸,这些头寸是根据他在每周五收盘和周日晚上开盘前通过详尽的图形分析和交易计划确定的。

勃兰特关于情绪对交易的负面影响的评论让我想起了威廉·埃克哈特(William Eckhardt)在《新金融怪杰》中的评论:“如果你是为了情绪上的满足而交易,你注定会输,因为感觉良好的事情往往都是错误的。”其实,最好的交易也许就是最违反直觉或者最难接受的交易。勃兰特在2019年做得最好的交易之一就是做空谷物,这与他原本的想法相反。

有一套具体的交易方法是十分必要的,它不仅可以避免情绪化导致的不好的交易决定,也是交易成功的先决条件。我采访过的每一位成功的交易员都有一套具体的交易方法,好交易方法是与拍脑袋的交易方法不同的。勃兰特会选择符合特定标准的交易,这些交易的时点选择会落实到进场交易当天。一旦开始一笔交易,他就会在一个事先确定好的价位设置止损。如果亏损,他就离场;如果交易成功,他也会有兑现利润的计划。

很多交易员,特别是刚刚入市的交易员,是无法理解糟糕的交易和亏损的交易之间的主要区别的,它们是完全不一样的。勃兰特说,如果他在交易一年以后看图形时能够看到他持有的头寸的日期和价格,这就是一笔好交易,不论最后是赢利还是亏损。实际上,勃兰特的意思是说,一笔好交易的决定性因素是你是否遵循了自己的交易方法,而不是交易能否赚钱。(当然,从这个角度来看,其隐含的假设是:你使用的交易方法在长期风险可控的情况下是有利可图的。)现实情况是,任何一种方法都有一定比例会亏损,这与该方法好坏与否没有关系,而且我们也不可能提前知道哪笔交易会赢利。

很多交易员有适合自己的交易规模。他们可能会在交易较小规模的头寸时表现良好,而在交易较大规模的头寸时表现不佳,即使这个市场在他们持有较大规模的头寸时仍然具有充足的流动性。当商品期货公司将勃兰特的配额从之前最多交易20张期货合约上升到可以交易100张时,他感受很明显。在每笔交易的风险没有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勃兰特发现他在从亏损了多少钱,而不是资产净值亏损了百分之多少的角度思考。因此,如果每笔交易的风险没有改变,而市场又在订单规模更大的情况下保持充足的流动性,那么认为交易规模应该没有差异可能就不合理,但是人类的情绪及其对交易的影响是没有逻辑的。我们从中学到的教训是:交易员应当对自己的交易水平的突然上升和下降保持警惕。账户资产净值的增加应该是逐步的,从而确保交易员能够适应增加的交易规模。

成功地用自己的账户交易并不一定意味着能成功地管理他人的资金。有些交易员在用自己的资金交易时可能会得心应手、业绩喜人,但是在管理他人的资金时却表现得差强人意。这种现象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有些交易员在损失他人资金时的负罪感可能会严重影响他们的正常交易决策过程。勃兰特管理别人资金的那段时间,正好是他自2006年底重返交易之后资金缩水最严重的时候,这一切并非巧合。有意思的是,勃兰特返还所有投资者资金的那个月正好是他资产净值最低点出现的时候,此后他便迎来了连续20个月的盈利。交易员在从用自己的账户交易到为他人管理资金的转变过程中,应当密切关注管理他人的资金是否会影响自己在做出交易决定时的心理承受能力。

勃兰特通过停止“爆米花交易”的方式改善了他的业绩表现。“爆米花交易”虽然能够带来可观的利润,但最后有可能会回吐全部利润,或导致净亏损。在勃兰特职业生涯的早期,负面的交易经历促使他制定了相关的法则:

1. 一旦在一笔交易中获得了相当于全部资产净值1%的净利润,他就会兑现一部分盈利。

2. 一旦交易达到了利润目标的30%以内,他就会设置更近的保护性止损点。

勃兰特的另外一个交易法则是:如果一笔未平仓交易在周五收盘时出现净亏损,他就会离场。他这样做的部分原因是在周末持有头寸的风险要大于在交易日持有隔夜头寸的风险。由于假设是头寸在周五收盘时处于净亏损状态,对于像勃兰特这种风险阈值较低的交易员来说,在这种情况下平仓是一种谨慎的风险管理手段。而建议周五平仓的主要原因是,勃兰特认为周五的收盘价具有特殊的意义,因为周五收盘时的趋势很有可能在下一周的开始延续。只要这个前提是正确的,即使原本的交易最终被证明没问题,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也会有很好的机会在更好的价位上重新进入。

所有交易员都面临一个难题:当你的交易方法与这个市场脱节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做?勃兰特建议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就是从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转向其他方法。如今,可能有些时候彻底的改变是必要的,但必须在大量的研究和分析的基础上才行。一种交易方法不应该因为交易员在市场中经历了不顺而被轻易地改变。那么,当交易员做的每件事看起来都是错误的时候,又应当做什么呢?勃兰特的回答是:在你和市场再次同步之前,降低你的交易规模,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大幅斩仓。

值得注意的是,勃兰特成为全职交易员以后经历的第一个亏损年份,恰好在他取得有史以来最好业绩的交易年份之后。这让我想起了马蒂·施瓦茨(Marty Schwartz)在《金融怪杰》中的评论:“我最大的亏损往往出现在最大的盈利之后。”最糟糕的亏损通常发生在一切看起来非常完美的时间之后。为什么在最好的业绩表现之后会出现最糟糕的亏损呢?一种解释是,持续的盈利会催生自满情绪,自满又会导致草率的交易。在交易一帆风顺的时候,交易员是不会考虑会在哪里出现失误的,特别是在最坏的情况下会出现什么问题。另外一种解释是,业绩表现优异的时期也有可能是风险最高的时期。其寓意是:如果你的投资组合几乎每天都会创出新高,而且所有的交易都在盈利,你就要小心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满,要格外警惕。

那么从长远来看,不考虑你的交易方法,你如何知道哪种类型的交易会成功,哪些情况对你是有利的或不利的呢?有系统的交易员可以通过测试每一类型的交易来回答这些问题。然而,自由裁量型交易员却不能测试不同的替代方案,因为根据定义,自由裁量型交易员无法系统地定义他们过去的交易。对他们来说,确定哪种交易类型的效果最好和最差的唯一方法,就是对他们的交易结果进行实时的分类和记录。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手工操作的过程将会产生必要的数据和由此产生的交易洞察。勃兰特非常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记交易日志。例如,他认为经过周末的分析,那些没有出现在他清单上的交易(那些对周内价格走势有反应的交易)表现不佳,甚至可能出现净亏损。他相信这个假设,但真的不知道它是否正确。他希望自己能够通过不同类型的跟踪记录来回答这些问题。我们从中得到的教训是,自由裁量型交易员应该对他们的交易进行分类,并且监控每一个类别的交易结果,这样他们就有了确切的数据来知道哪些交易有效,哪些无效。

耐心是成功的交易员共同的特征,但并不一定是与生俱来的。以勃兰特为例,他比较急躁,但是他通过自律来迫使自己保持耐心。对于勃兰特来说,耐心是进场交易的重要前提。正如他所说:“耐心等待正确的机会。”他会避免受到每一个交易想法的诱惑,而是耐心地等待引人注目的交易。在发生概率几乎相等的情况下,上涨的潜力是所承担风险的三四倍。哥谭资本公司(Gotham Capital)的创始人乔尔·格林布拉特(Joel Greenblatt)在与我的访谈中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华尔街没有罢工,”格林布拉特借用沃伦·巴菲特的话说,“你想看多少策划案就看多少策划案,然后当一切都进入你的‘射程’时再‘挥杆’。”

勃兰特由大幅赢利转为巨额亏损的交易是在第一次海湾战争开始时持有的原油多头头寸。原油价格在一夜之间暴跌了25%。勃兰特在开盘时以远低于他期望的止损点的价格平了仓,甚至没有考虑在可能的反弹中以更好的价格离场。随着原油价格在接下来的几周里继续下跌,投机只会使亏损更加严重。虽然一个样本不能证明任何事情,但是其中隐含的建议却是“不要在交易亏损的情况下投机”,这个建议非常合理,也适用于交易失误时。在这两种情况下,交易员应该选择平仓,而不是拿亏损赌博。

对于很多人来说,像勃兰特这样以交易为生似乎是一种吸引人的生活方式,但这比大多数人想象的更难实现。大多数有抱负的交易员都资本不足,而且还低估了开发一种有利可图的交易方法所需的时间(勃兰特估计需要3~5年)。勃兰特建议,如果本金的亏损着实改变了你的生活方式,那么就不要进行交易。如果你想依靠交易利润支付生活上的开销,那么你几乎不可能在交易中成功。正如勃兰特指出的那样:“市场回报不是年金。”你不能认为从交易中获得稳定的收入是合理的。

勃兰特的座右铭是:想法再好也要控制风险。做交易要有充分的理由,一旦你开始一笔交易,而交易的表现不及预期,就要马上离场。当市场的走势与预期相反时,即使你离场的时候只亏损了一点点,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灵活地改变你对市场的观点会让你在交易时变得更加游刃有余,这是交易员的特点,而不是弱点。

成功的交易员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他们热爱交易,这在勃兰特最初十几年的交易生涯里得到了充分的验证。你可以从他对早年经历的描述中了解到,他对交易充满了激情。然而,在20世纪90年代早期和中期,勃兰特对交易的兴趣消失了。用他的话讲,交易已经变成了一件“苦差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从热爱交易到恐惧交易的彻底转变意味着勃兰特可能失去了交易成功所需要的最基本要素,他的业绩也从赢利变成了亏损。十多年后,对交易的渴望让勃兰特复出,这一次他又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勃兰特的故事告诉我们:一定要确认你是真的想从事交易。不要把致富和做交易混为一谈。你只有大量地付出,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1] 此书中文版已由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

[2] 此书中文版已由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

[3]本书原书出版于2020年。

[4]关于调整后的索提诺比率以及它与按照常规计算的索提诺比率的区别的解释,请参见附录B。

[5]对于该业绩指标的解释请参见附录B。

[6]100英里=160.9344公里。

[7]20英尺=6.096米。

[8]1盎司约为28.350克。

[9]这个名称至少在两个方面表述不当。一方面,大部分期货交易品种是金融工具(例如利率、外汇和股票指数),而不是大宗商品。另一方面,商品交易顾问的本职工作是管理资产,而不是字面上的提供建议。

[10]除球门所在的端区外,美式橄榄球场地长100码(1码=0.91米),正中间为50码线,其余码线数值向两侧依次递减。因此,有两条30码线。

[11]《金融怪杰》中的采访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