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沈霄篇七
“关于过去的种种,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对朕好一点,好不好?”
她的态度让我明白,她不在意我的交代,也不会对我好一点。
行吧,既然如此。
我管她会不会受伤?管她以后还能不能飞出皇宫?
今日我只想得到我要的人,对她做我想做的事。
睡一个女人而已,至于我迟疑那么多次?
她可曾为我考虑过一次!
然后她又提和亲的事,说我会后悔。
有什么可后悔的?我早就说过,若是安槐人敢欺负皇姐,就出兵接她回来。
所以我当作没听见,一门心思做一个禽兽。
可是她哭了。
她一哭,我就又该死的心软。
和亲怎么了,做安槐的王后怎么了,入宫这件事就叫人那么痛苦吗?
待在我身边也会那么痛苦吗?
我心里越舍不得她,嘴上越是恼火。
她李代桃僵,替嫁去和亲了。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怂恿我:“去把她抢回来。”
可另一个声音告诉我不可以。
连年征战之下,如今已没有多少余力与安槐交恶。
要忍啊。
等足够国盛兵强,再发兵安槐把她接回来。
会有的。
总会有这么一天。
……
可是几封线报带来的,是她死在左贤王手中的消息。
我终于想到,她又何尝不可怜。
母亲惨死,父亲下狱,人人瞧不起她,唾弃她是罪臣阉人之女。
她最痛苦的时候,我又何曾在她身边,给过一句宽慰?
我们分明对彼此的心结心知肚明,却都不肯高抬贵手去解开。
她一个人熬到如今,我亦然。
我们故意冷待折磨彼此。
可我是个男人,我怎么同她这样计较?我为什么不肯退让一步?
我还没来得及对她好啊。
没来得及让她穿上她准备的嫁衣。
没来得及让她看到江留洗脱罪名。
没来得及助她所有的大仇得报……
我越想越痛,呕出一口腥甜,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
我并没有放弃追查她被害一事,追查的越深,其中蹊跷便显露得越多。
终于我敢确定她没死。
可我找不到她。
直到城中出了两件事。
一件是柳文煜莫名去羞辱张淑兰,叫一个闺阁姑娘名声尽毁。
另一件,是张云麾疯了似的满金陵找一个眉间画凤尾花的女子。
我便猜测是她回来了。
没有人比她更恨张云麾和孙红绫。
她回来金陵,不可能住在江留那里,太过显眼,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皇姐的府邸。
果然,那一杯雨前龙井,便叫我确定她在。
只是那一扇柜门,我终究没勇气打开。
面对她,我有什么话可说?
我怎样解释放任她去和亲,没有把她追回来?
她在花轿中可曾有一刻期盼过我?
分明是我愧对,却以威胁的口吻说出一些迫人的话。
仿佛只要她从柜子里主动出来,骂我一顿,我会立刻认错,就算她给我台阶下了。
-
我封张淑婷为贵妃,封孙红绫为镇国夫人。
只要她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同她解释为何这样做。
可她没有来。
我该料到她不会想要见我的。
八日过去,我沉不住气了。
我搜了皇姐的府邸,又令皇姐回宫小住。
四年了,我做皇帝之后第一次碰酒,便是在芳菲殿中,在皇姐面前,一杯又一杯。
我知道我喝醉了是什么德性。
一定会服软,一定会说出我以往不肯道出的真相,或许会叫皇姐动恻隐之心。
醒来我便忘了,我到底说过什么。
只看到身旁躺了个女人。
那一刻我是觉得皇姐很烦,真的想把皇姐嫁到安槐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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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十二弟成亲了。
坏消息,十二弟娶的是江清月。
她若是说喜欢我十二弟,我便能确定她在说谎。
可她说的是适合。
叫我无话可说。
至于十二弟,他要是对江清月没点心思,绝不会冒险做这样的事。
人心果然是最难揣测的东西,这么多年,我竟然毫无察觉。
至于江清月。
她说她从未爱过我。
我根本不信。
就像我爱她这一件事,她也心知肚明。
-
我一年难得过一次生辰,她却要在我生辰之日干一票大事。
……这样的戏码她安排的出来,我有些吃惊,吃惊之余又有些心疼。
我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要世人都知道张云麾是畜生,要后世人都骂张云麾是个畜生。
她痛极了,恨极了,才会做到这等地步。
可是一个张淑兰出演,我觉得戏份不够大。
当事人若是贵妃张淑婷,加上又是我这位皇帝的生辰之日,才更加叫此事惊世骇俗。
至于世人笑我被绿……
这重要么?
在千秋殿上我望着十二弟身边的她,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下肚。
我为她高兴大仇即将得报,又无比庆幸她的守宫砂还在。
要知道,张淑婷掀起她衣袖,我看到她守宫砂那一刻的心情难以比拟。
我高兴,太高兴了。
……
然后我喝醉了。
一觉醒来,我知道她心愿已经达到,很想亲口问她一句欢喜不欢喜。
却得知宣王府的人给她买了避子药。
大概是她昨晚太高兴,就和十二弟有了夫妻之实。
我不知道我怎么回事。
就是提不上劲,连奏折也不想看。
下朝之后,枯坐了整整一日。
……
她最终没有喝下那碗避子汤,是江留想要外孙,她愿意尽孝。
所以她和十二弟有了孩子。
如此也好,她本就应该嫁一个会对她好的男人,做一个相对自在的王妃,他们会生儿育女。
我突然很想喝酒。
罢了,我喝了酒就没有理智,万一冲去宣王府找她,就闹得太难堪了。
只是多少有一些不甘心。
……
她给刚出世孩子起的乳名叫粽子。
真可笑,谁家孩子会叫粽子啊?
……
粽子五个月大的时候,江清月带着粽子离开了金陵城。
说是十二弟不改旧德性,沉迷烟花柳巷,把她气跑了。
一个王爷,怎能如此荒唐!
我把沈故召来乾元殿,叫他跪了八个时辰,然后问他:“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疼?要流多少血?”
沈故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道:“比你跪在这里要痛苦万倍。”
沈故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
我道:“她为你生孩子,那是鬼门关里走一遭,你就这么对她?”
沈故一愣,继而大笑。
笑完了,他说:“是啊,她受了这么多苦,孩子的爹就这么对她。”
我冷呵,“你还记得你是粽子的爹。”
沈故笑得眼底通红。
“这种事都能忘,有多蠢啊。”
我一脚踹翻他:“你现在知道错了,来得及吗?你给她造成的伤害不可逆转!就这么管不住你下面那东西?不如朕废了你!”
沈故被我踹倒在地上,也不爬起来,就是看着我笑,满是讥讽的意味。
我越发愤怒:“你究竟在笑什么?”
沈故摇摇头,说:“我在想,等你想起来的那天有多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