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映江月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66章 他一定很疼很疼一

次日陆云锦就去染坊打听了。

好几个不嫌事大的,争先恐后的告诉她是谁弄了江留的梯子,江留从哪儿摔了下来。

陆云锦提了根棍子,追着那叫王春望的犊子在染坊跑了两圈。

王春望平时就不少得罪人,有不少想整他的。何况江留待大家不薄,大多数人是真心服江留的。再就是陆云锦长得太好看,有些伙计就想帮她。

故而眼看着陆云锦追不上人,染坊里的伙计们有人伸出了腿,给王春望绊倒在地上,又有人装着劝架,给爬起来的王春望拦住了去路。

他没处跑,吃了陆云锦好几棍。

陆云锦道:“听着,你自个儿去跟东家说,你不干了要走人!明日我还过来,你要是还在,我再揍你一回!”

江留在东家那坐了坐,回到染坊时王春望躺在地上呻吟,不敢爬起来。

一群人围着陆云锦嫂子长嫂子短的拍马屁。

……

半年后的一日,江留一回家,陆云锦心事重重的把他拉到房里,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犹犹豫豫了几番,才说:“隔壁朱婶说我可能有喜了。”

“啊?”江留呆住。

陆云锦脸有些红,推了推他道:“还不确定呢,呆子,给我找个大夫看看吧。”

这些时日她是不太有胃口,纵使他变着花样做菜,她仍是食不下咽。

江留本来就打算要找大夫来看看她这身子了。

“恭喜两位,夫人这是有喜了,大约两个月的身孕,夫人身子好,脉象稳得很呐。”

江留闻声,呆若木鸡的站起来,呆呆的看着大夫离去,还是陆云锦起身相送,给了大夫银钱。

“呆子,”陆云锦唤他,“想什么呢?”

那一日,是夏天正热的时候,他把陆云锦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我要当爹了!”

“娘子!我要当爹了!”

陆云锦笑着打他,叫他把自己放下来,“有这么高兴吗?你就没想过你会当爹啊?”

江留摇摇头:“我只是不敢相信老天爷这样眷顾我,挨的两顿打也太值了……”

“呆子,”陆云锦道,“以后你要多养一个孩子,更辛苦了。”

江留笑得很傻。

这怎么会觉得辛苦?他只会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有意义,更加干劲十足。

陆云锦早早的就给孩子想了名字:“男孩叫清阳,女儿就叫清月,好不好?”

清水村的清。男孩为阳,女孩为月。

“好!”

江留一点意见都没有,她辛苦怀孩子,受苦生孩子,孩子的事都听她的。

陆云锦似乎能感觉到什么,轻抚着肚子,目光极柔的说:“若是个闺女,我亦希望她肆意自在,一辈子欢欢喜喜的。你是她爹,可要无条件保护她的,不能叫她受了委屈。”

江留向天举三指,满脸认真的起誓:“孩子和你都是我的性命,无论这孩子是男是女,我都拿命守护她的平安喜乐。”

陆云锦双手捧他的脸。

“我才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好好的,以后我还给你生好多孩子呢,叫这个家热热闹闹的。”

……

一个月后,他例常在街市上逛了一圈,寻思着媳妇儿爱吃什么,哪个可能吃腻了,哪个她可能爱吃……

想起她昨日嚷嚷着不想再吃鱼了,又想起大夫说吃鱼对孩子对大人都好,他在鱼摊前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买了一条。

回到家,从里头喊到外头,却喊不见人。

江留有些纳闷了,陆云锦知道这个点他会回来,应该不会到处乱跑才对,她能去了哪里?

隔壁朱婶听见他喊,几番张望之后,才走出来,心有余悸的告诉他。

“你家娘子被人带走啦。”

“那人看起来像个当官的,不得了哎,带了好多人来。”

“你家娘子冲过来跟我讲,让我转告你,千万别去寻她了,好好活着吧,就当从来没有过她。”

江留手一松,鱼掉到了地上。

朱婶捂着心口道:“那人蛮横啊,你家娘子不情愿,哭得惨哎,把我眼泪都哭下来了。”

江留问:“朱婶,你可知道来的人是谁?”

朱婶劝道:“听婶一句话,算了吧,他们这些当官的抢民妇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哪里碰得过人家?”

江留还是不依不饶的问:“朱婶,那人长什么样?”

朱婶见他执着,叹息道:“我听见你娘子好像叫他,张云灰……”

江留仿佛被一道雷劈中。

是张云麾,镇国公之子,永昌侯张云麾。

……

江清月四岁时辰的那天,母亲抱着她坐在院中的秋千上。

秋千摇摇晃晃的,母亲看着院子里那扇紧闭的门,喃喃说了好多遍:“我的清月四岁了。”

其中夹了一句很小声的:“你爹爹要是在就好了。”

入夜之前,院门被推开,永昌侯大步走进来。

陆云锦下意识的抱紧女儿。

永昌侯堆着一脸恶心的笑:“我猜我在宫里看到了谁,是江留。”

“他跟在福公公身边,他成了阉人了!”

陆云锦愣了许久,放开女儿,惊恐抗拒的尖锐叫了几声,而后蹲在地上捂着心口失声痛哭。

江清月被母亲吓到了,捂着嘴跑到角落里。她不敢哭出来,母亲告诉过她,这个男人在的时候不要出声。

永昌侯拽着陆云锦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

“你还要对他念念不忘?那个窝囊废成了没根的玩意儿了,成了最下贱的人,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了!”

陆云锦揪住了永昌侯的衣襟,嘶吼着质问他:“是你害了他!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你不得好死啊!”

永昌侯看到她眼中铺天盖地的恨意,若是她手里有刀,恐怕已经对着他心脏捅进去。

“不是我,我是今天才知道他在宫里,这一打听才知道,他已经进宫三年多了。”

永昌侯看着崩溃的陆云锦,嘲讽的提了提嘴角:“他这样的贱种想要往上爬,能走的路子不多,做福公公的狗腿子是一条捷径。”

哪怕是强行从清水村带走的那天,陆云锦也没有这样绝望过。

她心知,江留是个知足的人,根本没有那么多野心。他想要往上爬,不顾一切的往上爬,大概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她带出镇国公府吧。

暗无天日的第一年,她日日害怕江留不管不顾的冲进镇国公府里来,白白葬送性命。

可这一年两年都没有动静,她想他大概知难而退的放下了吧,这样也好,他可以再娶妻生子,有新的人生,大可不必受她牵连。

可他竟然,竟然……

陆云锦的心如同被一双手拽住了,生生撕裂开来,血淋淋的疼,叫她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