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共同参画、国家主义与保守逆流(Backlash)[20]
在新自由主义、男女共同参画和国家主义的三角关系中,新自由主义和国家主义、新自由主义和男女共同参画彼此之间都有亲和力,但国家主义却是男女共同参画的死对头。因为不论哪国的国家主义者都喜欢强调男性气质、女性气质,而男女共同参画政策的背景——联合国《消歧公约》正是“以消除基于性别而分尊卑观念或基于男女定型任务的偏见、习俗和一切其他做法”[21]为目标的。
新自由主义改革是把双刃剑。一方面,改革像嵌入既得利益集团的楔子,很可能将其一分为二、破碎瓦解。另一方面,对于被排除出既得利益集团的人群,新自由主义同样会创造差别,破坏团结。总的来说,新自由主义对于前者是威胁,而对于后者是机会。改革把一切集团都投入机会均等、优胜劣汰的竞争之中。这意味着,对于既得利益集团来说,不能再守着铁杆庄稼过日子,他们也可能随时从目前所处的阶层滑落下来。相反,对于弱势群体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翻身好机会——女性正属于后者。
在新自由主义改革的过程中,女性无疑获得了更多机会。《男女雇佣机会均等法》扩大了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的就业机会,只要她们有意愿和能力,她们就可以像男性一样从事综合职[22]。在该法颁布之前,女性完全没有机会担任综合职——这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长期以来,“女性缺乏领导力”“女性不能胜任领导职务”之类的说法仿佛天经地义,这显然只是因为此前女性根本没有机会发挥领导力。事实已经充分证明,只要有机会担任领导职务,女性也能和男性一样当领导。职位是可以历练人的。而在此之前,女性根本无法获得这种职位。
如此说来,新自由主义改革对既得利益者不利,而对弱势群体相对有利。这种竞争的结果之一,就是人们被分成赢家和输家。而既得利益者中也有输家,这些输家被排除出既得利益集团,于是开始对赢家产生怨气。这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日本。有些男性大学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成了啃老族或者自由职业者。[23]这些人往往倾向于将女性赢家视为“假想敌”,不分青红皂白地视对方为“女权”,认为“女权”是造就咄咄逼人、专横跋扈的女强人,把男性逼得走投无路的元凶,从而把“女权主义”当成靶子来打。这些男性不去敌视让他们在竞争中落败的新自由主义改革,而是专找软柿子捏。
女强人、女精英并不等同于女性主义者。我相信这一点,只要充分说明就能明白。否则,胜间和代、林真理子[24]都成了“女权主义者”。你想想,如果她们被这样称呼,会有什么反应?
新自由主义改革拉着国家主义和男女共同参画这一对死对头,在平衡木上颤颤巍巍地推进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