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绥,明天送我去趟炼化医院。”
“哦。”
江红的病又犯了。
她的颈椎病是在七八年前就有了的,这几年病就如影随形,又若即若离,也不知是不是颈椎的原因,江红十天里有五天是头晕的。
这次病发的导火索是前几天的风寒。
“昨天晚上把我被子全拖走了,我差点被冻死,良心也忒坏了。”晚饭桌上,江红抱怨起来,说话的时候用筷子指着坐在旁边的林曲,不出所料的又被白了一眼。
林绥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每一次看到林曲的白眼都会在内心又白回去。她简直无法理解自己做错了,却可以把罪过返还给别人。
本以为只是一场小感冒,江红歇着几日便也好了,却不料接连五六日都没去上班。虽说江红这个老板娘去不去上班也没多大关联,平日里去,也得到九十点,到了也就吃口中饭,但她还得像员工打卡一样,每天都去办公室坐一坐,喝口茶也好。
“快起来了,医生已经在等了。”江红打开房门,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林绥,她也不想吵她这个懒女儿睡觉,可是没有办法,除了丈夫林曲和自己,唯一会开车的,也就只有林绥了。
林绥倒也是已经半睡半醒了,没多大的起床气,只是侥幸着自己能逃过一劫。以前的她不会开车,不去也便罢了,即便去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如今却是不一样了,作为成年的大女儿,不得不承担起点什么。再加上林曲莫名其妙的性子早就让江红失望透顶了,几年来她唯一指望的就是两个女儿了,也正是她们,如纽带般维系着,牵扯着捆绑着,这对相看两厌的夫妻。
尽管一千个不情不愿,林绥嘟囔着嘴还是动作了起来,一来心里过不去,二来怕被母亲责备,她虽然心软,但却并不太会共情别人,如果说会,她更容易同情流浪的小猫和雨中的小狗。正式因此将江红一有机会便教育她,说她自私自利,不管不顾,顺便埋怨都是随他爸林曲的样儿。
不过这一点,林绥是赞同的。她早就不止一次从外婆李季芬口中听说了,“你母亲怀你的时候,哪次做产检你爹陪去过,记得预产期都要到了,你妈急着去医院,叫你爹送一趟他都不肯,只顾自己在床上呼呼大睡,还不满吵了他睡觉了。最后呢,我跟你妈两个人打的赶到医院的。”外婆季芬一贯识相,不大在旁人处说女婿坏话的,对子骂父的行为是做不出来的。如此说了,那多半是真的了。
林绥慢慢悠悠地走出来,不满挂在脸上,在早餐桌前到了口热水,品咂了两口,又加了点凉水,好像保温杯里的是上好的杭州龙井一样。
保温杯对于林绥来说,就像是手机对于当代人的重要性。不管去哪,路远路近,都得贴身带着,不然似乎就缺了点安全感。林曲总说她像是七老八十似的,到哪都泯上两口。随身带保温杯的习惯是在初中三年级开始养成的。一次流感袭击了林家,四口人只有林曲老头子没被感染。林绥也差点被击倒,咳嗽硬是反复了两个月,一看医生,居然差点没发展到肺炎。最后还是靠抗生素霸道压了下来。
许是成了沉疴旧病,天气一冷,林绥便要咳个几声。后来的一年多,林绥的书桌上除了文房四宝,就是一堆裹挟着痰的纸巾和一个敦厚的保温杯了。直到现在,像后遗症一样的咽炎还时不时出来做个怪。
江红一直在旁边坐着,似乎多站一秒就要晕倒了。林绥见状也不好意思多吃了,塞了半个海苔肉松包,又一手用塑料袋抓了一个踢踏踢踏地走到门口,一把抓汽车钥匙。见江红还不起身,有些不耐烦地叫了一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