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谈
外面大雨瓢泼,屋子里的两个人有说有笑。
“真来啊,这么长时间了,你是那里人啊?”负责人抿了一口酒,问道。
“我是咱这附近的,董家庄人。”真来咽着菜,费力吐着这几个字。
“慢点吃,别急,累了一天了,诶,董家庄来这儿干活的青年不少,这咋一个姓董的小伙都没?”负责人抬头看向真来,额头上露出几条深褐的沟壑。
“听俺娘跟我讲,原本这庄子确实姓董,后来被马回回(马匪)给屠村了,哎,后来这董家庄就姓外姓了”。真来边吃边解释着。
负责人微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气氛陷入了沉默,真来突然问:“跟了您这么长时间了,您哪儿人呢?”
负责人说:“我就咱这儿人,川洛镇安村的,所以他们都喊我安工。”
真来接着问道:“您一身本事,哪儿学的,为什么屈身于咱这儿呢?”
安工放下筷子,拿起烟杆,苦笑到:“嘿,我当年可是清王朝的进士,我叔叔是陕甘总督府的官吏,他举荐我去日公费留学,在日本,我学了些工程方面的本事。至于你说的我为什么屈身在这儿,我啊,起初在日本认识了些光复会的新思想,后来,加入了中国同盟会。当时我正值青年,渴求民主,寻思回国干点实事。清帝逊位后,我便回了国,当时新政府成立,国家是欣欣向荣,我本想大展身手,哎,可谁想袁老贼开始四处捕杀同盟会会员,哎,我便四处躲藏,后来袁老贼死后,这捕杀才消停下来,我这才回到家乡,现在也算是自己学的那些本事在家乡用到了,没白费……”
真来想安慰安工,但不知从哪说起,便转移话题,说:“您现在是咱家乡的大功臣,我们可都佩服您了嘞。不过我一直疑惑,为啥要搬迁政府呢?”
没等真来讲完,安工那苦笑的表情突然凝固,真来见状连忙解释:“没啥没啥,我就问问。”
安工掸了掸烟灰,说:“孩子啊,能给你说,但你要记住,出了这间屋子,不该问的千万别问,不该说的也别说,我说的你可要忘掉。”安工吸了一口烟,说:“都是因为土匪啊,县政府本在川洛镇,第一任县长上任后,主张剿匪,下令警察队即刻出发剿匪,这可不得了,那躲在川洛深山的土匪也不是吃素的,那土匪可在警察队有耳目,得知要剿匪的消息,当天晚上便灭了县长全门,县政府站岗的几个警察,还有县长,县长夫人,师爷,全没了,死状可惨了,之后又任命了两任县长,这两任县长都寻思新官上任剿匪立威,立功绩,结果都惨遭土匪毒手,现在的县长,上任后,表现唯唯诺诺,主张匪不扰民,官不剿匪的态度,可他也怕啊,这才想要搬迁政府,搬出川洛镇。”
真来又问:“那为什么搬迁到贺善镇呢?”
安工看着真来,说:“新址本不是贺善,但县长找神人算了一卦,神人说,贺善地势平坦,南北东西四面沟壑,易守难攻,只有政府在贺善,县长才能坐的长久,县长才能镇住真宁县呀,可县长总不能说是神人算的新址吧,便私下令人把那选新址的旗子半夜插在了贺善镇,然后召开会议,说这是野狐子把旗子插在贺善镇的,这是天意,天意难违。”
真来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愣愣地盯着桌子,手里一小筷一小筷夹着菜,细嚼慢咽着,像是在吸收安工说的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