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山村诡事
“去，去，去，都围在这儿干啥？庄稼都快旱死了，还不快去抢水！”
一个拿着旱烟的老头，排开人群，快走几步，挤到源宗纯两人面前，挥手驱散围观村人。
其他人也真就纷纷散了去。
老头嘬了一口旱烟，脸上美滋滋，他爽利够了才说：“大人，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一股焦油味弥散开来，烟味苦呛，味道有够硬。
他话一出口，让源宗纯有种今夕是何年的迷惑感，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吧？他开始有些怀疑。
“大人，请往这边来。”
老头伸出右手，指着一个方向，夏油杰和源宗纯对视一眼，便朝着这个方向走。老头一直落后半个身位，只有在拐弯转向时会往前站出半个身位，指明下一步方向。
一路来到一座石墙瓦房前，老头示意，到了。
三人停下。
“这是我家。村里没啥好地方招待，只能委屈两位大人了。”老头一边说着，边往里间走去，“大人请稍等，我去端点茶水上来。”
“太客气了……”夏油杰有心阻拦，里间已经传出茶碗磕碰的动静，心里不禁有些哑然。
源宗纯则开始观察四周，家里很简洁，也没什么摆设。
他一眼看到靠里边位置有张神龛案台，样式崭新，应该是最近放的。正上首摆的荒神像，是一个臂缠火纹，青面獠牙，身形壮硕魁梧的石质类人像。神像下手供有两张牌位，黑白相上一男一女笑的灿烂，桌上摆放有香炉、烛台、一根旱烟烟锅、一个竹篾篮子。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主人有经常打扫。
老头很快端了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有茶水、一些零嘴玩意儿。他的态度和其他村里人明显不同，很热情。
他也在茶几边坐下，又嘬了一口，徐徐道：“最近老头子晚上常常做梦，梦里见着已经走了的双亲，好一场团聚，一觉醒来，又发现只是场梦，情绪大起大落，干活也提不起精神。”
“白天出了门去，见到几家人都是这副焉焉样子。一打听，大家都说晚上见到不该见到的人。”
“自己的亲朋挚爱当然不会害怕，可别家的……说的人一多，村里就开始慌乱，大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都跑去孝敬荒神。唉，果然好了一阵，但也就是那一阵啊，之后的梦越来越频繁，人也越来越虚，连活都干不动了。”
“又有人站出来说，自己晚上看到了荒神，指不定是荒神在害我们，不然孝敬了怎么没用？事情越闹越大，上面也派了人来查看……”
“依我看呐，这些家伙哪里是孝敬荒神，根本是在孝敬自己。心不诚，神怎么会灵。”
老头站起身，走到旁边给神龛上了炷香，轻手拂过黑白相片。
“大人们也别见怪，前几天陆陆续续来了好几趟像你们这样的人，问题问题没解决，钱倒是花了不少。”
“村里人难免有些意见。”
“……”
听他说的话，老头对咒术界并不是一无所知。从他的举止中也能看出，对方接触过不少术师，并不像很多普通人一样，把他们当成神侍和尚之类的除魔师，问题一旦没解决，只会把他们看成神棍、骗子。
源宗纯明了，难怪村子里有些违和。像这种时节，庄稼人得赶早，他们到村子里的时候，明明日头已经升起有一段时间了，村里人才姗姗赶去田里。
再想起任务介绍，其实最初的任务级别是存疑的。
一开始并不是特级事件，窗口人员难以观测出事件的具体等级，对级别的评定有些犹豫，于是按照以往经验将其定为一级。
后面接取任务的一级术师不少，也没人能看出个究竟。伤亡情况倒是没有，回来的术师顶多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问题一直解决不了，总要有个说法。因为没有出现伤亡，窗口本想降低任务等级。直到后来有个二级术师接了任务，一去不还，到现在也没找到人。
眼看村子里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经过一番重新讨论评定，最终决定将任务提到特级。
所以说，荒神事件至始至终只导致了一个人下落不明，另外还让一整个村子里的人身体虚弱。
他们此行的目的，不仅要调查清楚具体情况、解决问题，还要试试能否找回那个二级术师。不论死活，总要见到人不是，就算被咒灵吃了，也会留下点痕迹残秽。
“我去腾个地方让大人们先休息一下，等到晚上，到后半夜，那东西才、才会出来。”老头推开一扇障子门，准备收拾一间空房出来。
“其实你能看见一点东西，对吧？”源宗纯突然问。
老头动作一顿。
“你能看见诅咒，对吧。”源宗纯语气平缓，见他面色不变，心里确定几分，“你知道诅咒这个说法，你见过所谓的荒神，也猜到它可能就是诅咒。”
老头颓唐苦笑，双手无力垂在腰间：
“其实老头我早就明白，是诅咒在从中作祟，也提醒过他们，只是……”他转头端详家先案台，看着那两张照片，良久，他才嗫嚅着说“……只是，念想终究只是念想，哪里比得上真正见着呢？就算是梦里，就算是假的，也已经很满足了。”
“老爹喜欢抽旱烟，没事就窝在屋檐下把自己罩进一团烟雾里。老妈爱干净，饭前一定要求我们用生皂角洗手，指甲缝都要洗的干干净净。”
“她经常挽着篮子去皂角树下采皂角，带回来晒干剪碎，晚上熬煮做成皂角液。她知道我们会耍懒，冲一下就算了事，就会放一些花瓣增加香味……我们就再也不会忘记了。”
“呵呵……现在梦也该醒了。昨天他们就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老头面上苦涩，“‘你这样怎么当好一村之长，忘记自己的责任了吗？’他们这样说。”
他挠了挠脸：“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他们骂一顿才能醒悟过来。真像个永远离不开父母的孩子……”
他跪坐在地，端正上身，深深弯下鞠了一躬，把头埋在膝间，传出的声音有些沉闷：“……请大人们除去荒神吧。”
“……”
源宗纯起身走到案台前，不再眯起眼睛，他看着荒神像，问：“你们这里兴供奉荒神吗？”
他转过头。
老头对上那双奇异眼睛，心里一惊，很快踏实下来。他知道，这类人，越是长得奇怪，本事越是高明。
这两位，和前面的不一样。
他回过神：“以前奉的人少，大家都是去村里神殿上献，只是最近……”
“也就是说，现在家里有神像的村人不少？”
“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了。”
“那你们的神像是从哪里来的？”
“前几天来的人里，有个没走，在神殿住下了，神像就是他雕的。他说把神请回家，可以保全家安宁。要不是他雕得慢，现在家家户户都请神回去了。”
啊？你们，这就信了？
老头看出他的意思，解释道：“本来是不信的，只是他……看起来很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