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内理子

高专最下层，薨星宫参道。

几人走出升降梯。

“理子小姐，我只能陪您到这里了。”黑井美里深鞠一躬，垂下头。

天内理子笑着朝她挥手，再见。

她背转身去，强按眼中泪光，侧着脸对源宗纯两人说：“我们走吧。”

“理子小姐，请一定要……”背后传来黑井美里的喊声，很快声音哽住。

天内理子再也按捺不住，几步跑到她面前，捧住其脸颊，只拿朦胧的双眼端详几下，便一把将她抱紧：“黑井，我最喜欢你了！”

“一直都是，今后也一样。”她把头埋在对方肩膀上。

“我也……最喜欢您了。”

黑井美里也把她抱在怀里，两人相拥而泣。

夏油杰看着这一幕，眼睛微眯。

所以说，为什么要让她感受到美好？本可以忍受黑暗的孤寂，却让她见到太阳的温暖。为什么又送她来高专？

源宗纯垂下眼睑，低声说：“我先下去。”

他朝夏油杰轻挑下眉，交给你处理了。

是要往前？还是回头？

都随你们。

夏油杰点头会意。

……

源宗纯一路向下，来到薨星宫前，轻推下门，还是不让进。

他也无所谓。

星眼最大强度运行，丝丝缕缕的咒力走向映在眼前，清晰可见，一条条线路相互勾连，凝结成一张复杂的脉络大网。

他顺着大网往深层捋。

不管结界有多大，变化频率有多快，最本质的核心都是不变的。也即万变不离其宗，要能够抓住事物的本质和核心，不被表象所迷惑。

源宗纯围着御神树走动，这就是一种博弈，他与天元的心理博弈。两人在隔空玩一种很老的东西，石头剪刀布，揣测对方下一步会出什么。

源宗纯掏出一根短刺，是他从家里带出，许久未派上用场的那根咒具短刺。

短刺上裹了一层符纸，上面刻满银钩铁画般的符文。

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橛子，以诅咒之物为结界根基，随取随用，是甚至可以设定一个开启咒语，交托他人使用的嘱托式【帐】。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最合适的点，在下一次变化来临之前，打入橛子，将新的结界嵌合进去，借力发挥出更强威力。

隐没在暗处的视线他也不管，既无阻拦，那就是默许。

……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

“走吧。”天内理子最后还是松开了黑井美理，跟着夏油杰往深处走去。

御神树依然矗立，巍峨不动，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它受到影响。

参道依树盘旋向下，各种寺宇神社遍布四周。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与御神树越来越近，粗壮树干近到就在眼前。

“你要顺着这楼梯一直走下去，穿过一道门，一直走到那棵大树的根部。”夏油杰轻声道，“只有得到传召之人才能进入，在同化之前，天元大人会保护你的。”

他沉默半响。

“……或者你现在仍可以转身，跟黑井小姐一起回家。”

“咦？咦？”天内理子低着的头猛然抬起，她看向夏油杰。

“在见到你之前，我们就谈论过了，‘要是到时候星浆体小鬼拒绝同化该怎么办？’”夏油杰垂下眼睑，盯着下方的大树，“‘那就取消同化！’当时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我们的班主任也暗示过，要我们意识到‘同化’其实也是一种罪过，别看我们那位老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内心十分细腻温柔。”

夏油杰轻声笑了笑，

“尽管这可能意味着要和天元大人开战，但没关系，我们，是最强的！”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怎么保护，由我们界定。”

夏油杰转过头，微笑看向天内理子，“无论理子妹妹你作何选择，我们都能保障你的未来，当一个普通人，还是成为一名咒术师。”

“……”天内理子面色复杂。

从出生起，就被周围人提醒着自己是星浆体，要远离一切危险，只为今天而活着。

父母去世的情景已经不记得了，因此并不会感到悲伤和寂寞。

所以，曾经的我以为，就算因为同化而要与大家永远分别，也不会有事的。

就算再痛苦，也总会有…忘掉悲伤和寂寞的那一天。

“但是，但是，还是想和大家……”天内理子痛哭，鼻涕眼泪横流，“想和大家继续在一起，想去更多不同的地方，接触更多的新鲜事物。”

“…真的想！！”

她不停擦过眼睛。

“我还没有成功吓到过源宗纯。”

“还没有带过五条悟的墨镜。”

“我也想看看你刘海扎起来的样子。”

“去过的地方，还没有和朋友们分享，告诉她们，你们推荐的地方，真的很好。”

夏油杰叹了口气，温柔地伸出手：“回去吧，理子妹妹。”

天内理子胡乱抹着眼睛，明明自己早就有了觉悟，但是但是，像交到了新朋友，像海边度假，像去海洋馆看鲸鱼……这样的事，这样美好的事，还是会舍不得。

她把手伸向那只手，

无所谓了，眼泪擦不干无所谓了，同化无所谓了，这个世界会怎样也无所谓了。

她抬起头，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现在她只想抓住那只手：

“嗯！”

砰——

一声枪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