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初始
时间匆匆流逝。
咒术师的生活就是这样，只要把祓灵看成上班打卡，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不出任务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和假期总是转瞬即逝一个道理。摘下工作牌，和上班族扯下领带也没什么不同。
又是一年新生开学季。
不过这和源宗纯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三岛诗子倒是很感兴趣。新生碰到她，还要鞠躬喊一声学姐好。
她对高专依然存在某种集体荣誉感。
从她口中，源宗纯了解到这届新生又只有两个。
每年招收数量都是如此，不禁让人有些担心，哪一年高专会不会就此断代——有咒术天赋的人实在太少了。
源宗纯赤脚站在自家客厅，黑发披散，上身同样赤着。
他心口处有一块暗银色镜面，胸膛间正中心位置，有一道黑色圆环图案，上三、下三、左右各一道扭曲剑尖形突起，向着八个方向辐射开来，另有一些短、残线条沿肌肉走向四散分布。
蝗虫头已经完成同化，被源宗纯收容在身上。
这些灵纹的排列结构、形成的图案，以及蝇头大小的符咒，都有其存在意义，并非多余的装饰——这是源宗纯按照结界术的规格调整布置而成。
目前同化的诅咒数量有限，结界仅能起到微弱隔离、防护作用。
聊胜于无吧。
至少下雨天不用打伞，走在路上也不怕沾染灰尘。
源宗纯仔细打量一阵灵纹，修改了部分线条排列方式，黑芒一闪而逝，透出些厚重之感。
他满意地点点头，结界在一点点增强，总能发挥出大作用的。
源宗纯披上外衣将灵纹掩下，随意趿着拖鞋，就这样走出阁楼。
他要去找一趟夜蛾正道。
………
“我准备晋升1级咒术师。”源宗纯开门见山，抿了口茶，轻轻放下茶杯。
夜蛾正道丝毫不惊讶，先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又去找来抹布，擦干净桌面上的水渍。
他也抿了口茶，轻轻放下茶杯，举止温文尔雅。
“你早该晋升了，我反而奇怪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才来找我？”
当然是为了全面发展，打牢根基。源宗纯对自己的评定标准要更高、更严格一些。
夜蛾正道没等他回答，显然这个问题不需要答案。
他在抽屉里翻找片刻，找出两个信封：“术师的升级审查，必须得到两名以上的1级以上术师推荐，并经过数次任务确认资质符合后，才能成功晋升。”
“推荐信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扬了扬信封，将它递给源宗纯：“你的任务记录也基本符合标准。”
基本？意思是还欠缺什么？
源宗纯眉头一挑，接过推荐信，展开一看，其中一封推荐人自然是夜蛾正道，另一封推荐人写的则是……乐岩寺嘉伸？
哦？吉他老头。
源宗纯对他的术式还挺感兴趣的。
两所高专都在同一体系内，人员虽有派属之分，但总体是共通的。源宗纯作为东京高专一系的术师，找京都高专的术师当推荐人，也是很合理的吧。
他收起信封，也不说话，就坐在那喝茶。夜蛾正道同样如此，两人相对正坐，谁也不看谁。
一盏茶后，
还是夜蛾正道先开口了：“我这边有个紧急任务……”
我赢了！
源宗纯嘴角上扬，
立刻引来一道危险目光。
夜蛾正道话语停滞片刻，眉头青筋绽开，他摇了摇头，才接着说：
“有一位高年级学生去静冈执行任务，已经两天联系不上了……”
“所以要我去支援她？”源宗纯有些好奇，夜蛾正道平时很少干涉他，也从来没有给他安排过任务。
“不，我带的二年级生，不久前已经前往支援……”他欲言又止，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
“那是很危险？人手不够？”源宗纯无语，为这种引导式交流感到心累。
“任务倒是不难，只是他们撇下辅助监督，行动前一定会忘记下帐，所以……”
“所以我只是去当个辅助，回来就晋升1级啦？”源宗纯面色狐疑。
就这么简单？要不是任务是由夜蛾正道通知到他，他都怀疑是不是高专上层的又一阴谋。
“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嘛，你到底接不接？”夜蛾正道有些气急，选择直接摊牌。
你看，你又急。
源宗纯一口将茶水饮尽，身体坐直，不就是辅助吗？恕他直言，他现在最擅长的就是打辅助。
“这个任务，我接了！”
“你必须在他们支援前赶到现场……但是在半小时之前，二年级生已经出发了，”夜蛾正道停顿下来，抿了口茶，他放下茶杯，轻轻说，
“也就是说，你的时间有些紧张。”
源宗纯转身就走了，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再也没有多看夜蛾正道一眼。
在他跨出大门前，身后传来对方的大声提醒：“记得把制服穿上！”
………
静冈县滨松市，天空阴云密布。
一座传闻有灵异现象的洋馆内。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这条走廊……”身穿巫女服的黑发少女，靠边站在一条走廊中，面色不耐，正在四处打量。
走廊笔直向两边延伸，没入一片幽深黑暗之中，一间间房门紧闭，四下里静谧无声。
巫女服的声音甫一出现，便回荡在走廊中，层层叠叠回响，音色变质，好像黑暗中有东西轻声回应……巫女服打了个激灵，瑟缩着脖子，内心越是害怕，眼神越忍不住往暗处瞄去。
她旁边还站着一位成熟女性，发色偏银白，身穿另一种款式的辅助监督制服，暗紫长裙配黑色衬衣，束腰打领带，显出姣好身材，脚下一双女士高帮鞋。
银发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我们大概走了30分钟，”她在心里估算了下，“差不多有15km了吧？也没发现中途留下的标记……”
………
源宗纯找到三岛诗子，表明来意，向她要来车钥匙。
晋升任务必须独自完成。他在三岛诗子扭曲的表情下和她告别。
一路来到校门口，找到路边配备的黑色轿车。
凡事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女装是，违章驾车也是。
其实他的工牌，就可以发挥出驾驶证的作用，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事。
源宗纯坐上驾驶位，发动汽车，打开车载音乐：
I got no impression
This town is made by imitation
Wanting your sensation
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感受着发动机带来的推背感，听着汽车发出的轰鸣声、以及耳边传来的音乐——
他终于明白三岛诗子为什么乐衷于飙车。
时间紧急么？
他逐渐兴奋起来！
………
银发嘴角上扬，作出分析：
“如此看来，盘踞在这大宅内的咒灵结界不是环状结构的，很可能是会配合我们移动的拼接式构造！”
“不然就是无边无际的超大型结界了吧？”巫女服马上接过话头，显然这种概率很小，远远超出此次任务规格。
“或许吧，那种可能性确实很低。”银发发出肯定。
她在巫女服的注视中伸出手指，指尖轻触墙壁，墙壁出现诡异凹陷。
巫女服跟着伸出手，手指上传来一股柔软弹性，就像抚在人体肌肤之上。
两人对视一眼，巫女服打了个冷颤……
………
源宗纯身体轻颤，扶着方向盘的双手却稳得可怕。
天空已经开始下起细雨。
他打开车窗，雨丝飘进，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稍微冷却下来。
一辆辆汽车转瞬间被掠过。
源宗纯随着车载音乐不断提速。
术式的能力，用在公路狂飙上，真是恰到好处。他没有刻意操控身体，肾上腺素已经开始飙升。
………
“墙壁无法破坏，我们分开行动吧！”
银发仔细感受一番，最后作出决定，
“看来拼接式是最有可能的。我们兵分两路，尽可能快速、大幅度地进行不规则行动，咒灵的结界构成跟不上速度的话……应该就能出去了。只要我们其中一人逃出，就可以自外攻内打破结界，或者请求支援。”
她看向巫女服。
“好主意，来试试吧！”巫女服应声。
两人背转过身，小腿微屈，银发竖起食指，开口提醒：
“准备——”
“1~、2~、3~，跑！”
………
一个优雅的漂移式转弯，黑色轿车速度骤减，最终靠边停下。
源宗纯抵达目的地。
他推开车门，走出驾驶位，看着眼前这栋还算完好的洋宅，
看来是赶上了！
源宗纯右手竖起剑指：“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嗡~
半圆结界浮现，将整栋洋宅覆盖，接着结界融入虚空，微不可查。
嘭~
几乎在同时，洋宅上传出巨响，接着是一道高昂女声，
“啊~~~~”
洋宅外墙被撞开，巫女服从大洞口摔落下来。
洋宅自上而下开始坍塌，钢筋石块纷纷砸落在地，巫女服勉力腾转身体，踉跄落地，最后摔倒在碎石块上。
一位白发墨镜男姗姗来迟，他全程站在旁边，目睹巫女服摔在地上，被废墟掩盖，才站了出来：“我们来救你啦~”
他来到巫女服跟前，双手插兜，俯身贴近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唉——歌姬，你是在哭嘛？”
“我才没哭！”歌姬眼角绽出青筋，撑开碎石，“还有，对前辈要用敬语！！”
“哭了的话，你会安慰我们吗？”银发这时也安稳落地，站在一旁。
“冥小姐才不会哭的吧？因为你很强。”
“呵呵呵，是吗？”冥冥捂嘴笑道。
“五条！！我，才不需要你来救！”歌姬扶膝站起，竖指大喊。
她话音未落，
一只形似放大版手指，顶端长着骷髅脸，腹部另有一张人脸的咒灵，双臂撑地，从歌姬身后的废墟里探出身来——正是此次任务咒灵！
咒灵庞大的身躯遮住歌姬上空的光线，让她陷入一片阴影中。
听着身后传来的痴愚呢喃，她僵硬地转过头，迎面看到咒灵张开血盆大口，朝自己吞来。
簌簌～簌～
一只更大的蠕虫咒灵从目标咒灵身下钻出，一口咬住它大半个身体。
“别吞下去啊，待会儿还要收服它呢。”一位眼睛如狐，奇怪刘海男走了出来。
蠕虫咒灵很听话地停下吞咽动作，把目标咒灵卡在嘴里，显然这只咒灵为他所控。
刘海男看向五条悟：“悟，欺负弱者可不好。”
“哪有会主动欺负强者的白痴啊？”五条悟把手一摊，“你这才是纯粹在挑事呢，杰。”
“歌姬学姐~，你没事吧？”又一位留着短发，眼角下方长有泪痣的少女，从旁边走出，她朝歌姬挥挥手，“两天都没收到联络了，我好担心你啊。”
歌姬总算从惊吓中回过神，也有可能是从气愤中冷静下来，眼角带泪，一路跑着冲向泪痣，一把将她抱紧：“硝子！你千万不要变成他们俩那样！！”
“啊哈哈，不会变成那种人渣的啦。”家入硝子打着哈哈。
“两天？果然这个咒灵的结界是有时间误差的那种？”五条悟看向冥冥，“我就奇怪，明明冥小姐也在的。”
“看来是这样的。话说回来，你们……帐呢？”冥冥拿出辅助监督的气势，看了一下周围，最后看着众人。
众人顿时沉默无言。
……
源宗纯站在马路边，看着目标咒灵出现，又被蠕虫咒灵吞噬。
他来到蠕虫咒灵下方，抬头看了看，轻飘飘一拳印在其腹部。
呕～
蠕虫咒灵抑制不住干呕一声，把任务咒灵吐了出来。
任务咒灵刚落地，起身就想逃跑，被源宗纯一脚撂倒，顺势抬起右脚踩在它腹部那张人脸上。
咒灵拼命划动四肢，难以挣脱。
源宗纯背后发环松开，黑发披散开来，一根殷红发丝伸出，直直扎入咒灵后脑勺。
殷红血光大盛，传出咀嚼吞咽之声。
任务咒灵面色逐渐平静，嘴角露出诡异笑容。接着全身向人形转变，只留头部还保留着骷髅脸的形象。
源宗纯后退几步，伸了个懒腰，伸手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梳在脑后，露出凌厉且攻击性十足的眉眼：“来吧！让我感受一下，你的结界！”
嗡~
他站在一条突兀出现的幽深走廊中，知道自己这是处于咒灵结界内了，前后各走出几步，又朝四周触摸感受一番。
嗯？
不涉及时间和空间么？
只是能干扰人的感知？
嘁！聊胜于无吧！
啪~
源宗纯打了个响指，结界应声而散。
他双手好好套在袖子里，衣领已经滑落到肩膀以下，半赤着上身。
制服的材质，比普通衣物更具咒力耐性。这套制服跟着源宗纯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穿出来一次，还不好好穿上。
源宗纯伸手轻触咒灵，黑色气液逆流而上，化成一个抽象骷髅头图案，被他收容进体表，身上的残缺线条得以补足一丝。
……
“喂，那边那个裸男……”歌姬仍抱着家入硝子，只转过头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你是谁？”
正是在他们争吵间，一般路过的源宗纯。
源宗纯回头指指自己。
我？
“对，那个裸男，你谁啊？”五条悟在旁边接过话。
源宗纯看着这些人，他想起夜蛾正道之前的欲言又止，忍不住一笑，看来，夜蛾正道碰到的都是些奇怪的学生。
库库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