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别再想找到她了
隔着病房的墙壁，一道温和的属于年轻男生的嗓音传来。
犹如四月的微风，让人愿意在那不燥的天气里静静地享受吹拂。
清水夫人忽然有些好奇起对方的容貌来，同时她在脑海中思索，家族亲戚之间，是否有如此年轻的少年会来看望自己。
思来想去，竟未能找到。
但即便如此，女人还是犹豫着做出应允的答复。
“……你认识我，究竟是什么事？”
“请进吧，我丈夫很快就会回来。”
神无光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恭敬不如从命地踏入其中。
穿着学院制服的英气少年与端坐于病床之上的优雅女性隔空对视。
清水夫人的容貌端庄秀丽，琉璃的眉眼间满是她的影子，唯独在表情上，学不会她母亲的那份匠气，仿佛面对任何事任何人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面面俱到。
用过分一些的词汇来形容，可以称得上“虚伪”。
再加上清水夫人小腹处那遮掩不住的明显隆起，神无光很难不猜测出些什么。
这是神无光第一次面对女方家的长辈，少年本不想失礼，但一系列不妙的联想以及上次模拟的失败经历，使他的眼神在望向清水夫人的刹那，还是稍显锐利。
神无光低下头，借助刘海掩饰那道锋芒毕露的目光。
【面对你那比起谴责、更多的是难过的目光，清水夫人感受到了些许的困惑，她望向你，试图从你的眉眼中寻觅其它的线索答案。】
【但你伪装得很好，她终究未能寻到，面对清水夫人，你说明自己的来意。】
【一：清水夫人您好，我是您爱女的同班同学，因为清水琉璃同学屡次旷课、缺席考试，我必须代表学校的老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女儿将被退学。】
【二：或许很快，我就将改变对清水夫人您的称呼，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您女儿的男友，我叫神无光，请您支持我们的自由恋爱！】
【三：今天，我怀着沉痛的心情通知您，您的女儿……离开了您。】
【四：自由模拟。】
因为自己的重新模拟，所以出现了新的选项吗。
神无光并不是那么的意外。
但这几个选项的表述……是认真的吗？
神无光下意识地进行了一番分析。
选项一，看起来像是在试探，试探清水夫人究竟还是否在意琉璃她的成绩，并见微知著地推理出她对琉璃本人的看法，与在乎程度。
稍显得保守了些，神无光结合目前已知的信息便可以推测出的结论，或许不需要它来给予确切的答案。
选项二，开门见山，直接表明自己与清水琉璃之间的关系，观察清水夫人的反应。
如果清水夫人愿意顺水推舟的话，他们未尝不能营造一个虚伪温馨的家族面目。
选项三……不对劲，这个选项很不对劲！
但神无光选三。
或许只有它，能让神无光确切地验证那个答案。
场景模拟缓缓展开，少年的意识浸入其中。
依旧是医院的病房之内，纯白的墙壁、干净的地板，高楼的窗户外忽然刮风，吹皱花瓶内浅粉色的康乃馨。
伴随着神无光话音的落下，他的神色忽然变得悲伤，而清水夫人，则是径直愣在原地。
“离开”是十分委婉的说法。
在社会上稍微懂些事故人情，就会明白，离开者的真正归宿。
更何况清水琉璃并非身体健康的少女，她的精神脆弱，且在清水夫人离开她前，身体便有逐渐恶化的情况。
这样的她，似乎什么时候走向归宿，都不让人意外。
透过刘海的缝隙，神无光用心地观察着清水夫人的神色表情，不漏过其中一丝一毫的变化。
女人先是愣住，随即宛若终于反应过来、明白些什么，瞳孔中泛起莹莹的微光。
尽管那微光很快收敛、破碎，化作难以置信的悲伤表情。
神无光依旧无法释怀，那一瞬间，清水夫人眼中让人难过的明亮。
人下意识的反应是藏不住的。
它深深地刺痛了神无光的内心。
让他体会到清水琉璃绝望的万分之一。
“这真是……不，我想说，呜……抱歉！我现在没办法说话……”
这真是遗憾？
女人一开始的说辞，简直像是听见了一名陌生人的死讯，本能地想要安慰面前难过的少年。
好在她迅速反应过来，比起眼前的神无光，分明是她与清水琉璃之间的感情与羁绊更深，彼此之间流淌着血浓于水的亲情。
于是泪珠在眼眶中酝酿，倏然滑落。
女人抬手捂住脸颊，发出令人心碎的啜泣与呜咽声，肩膀微微颤抖。
“慧子！慧子，你怎么了！”
“是你干的好事吗，混蛋！”
突然闯入病房的男人明明是斯斯文文的类型，却因为妻子的哭声而变得暴怒，转而面对年轻力壮的神无光，也丝毫不肯收敛自己的攻击性。
清水智之，清水琉璃的父亲，神无光抬起的眸中映出了他的相貌与他朝自己挥来的拳头。
“砰！”
用手掌握住男人的拳头，神无光在与之角力。
在少年的力气下，清水智之的拳头纹丝不动，他一面震惊一面又有些恼怒。
并且不知为何，面前少年决然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你不想守护的存在，那就别怪我将她夺去。
“智之！停下！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因为琉璃……”
因为嫁入清水家而改姓的清水慧子，此刻慌忙出声为神无光解释起来。
清水智之的表情不解，眼神也有明显的闪躲，像是在逃避什么。
“琉璃？慧子你怎么会忽然提到她……”
清水慧子擦干了眼角的泪珠，开始将神无光到来的前后经过、以及他向自己传达的那个噩耗，讲述给她的丈夫听。
清水智之沉默了很长时间，随即开始唏嘘。
但当他来到妻子的身旁，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
“慧子，别难过了，那样对我们的孩子不好……”
“琉璃也会希望我们好好地生活下去，不是吗？”
还未等到清水慧子的回应，神无光忽然眼眶一红，释怀地笑。
他对此表示同意。
那个笨蛋，的确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从今往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自己陪她过那独木桥。
别再想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