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去吧
正如封萍老师所说，如果能够改变宋雨薇的决定，那也几乎等于重新捏了个人。
十几年的沉淀，被人一扫而空。
这种塑造他人的兴奋感，简直无与伦比。
但自己所需的不是这种动机，而是一个不会被宋雨薇说服的东西。
他试图反驳道：
“这太自私了，为了自己，去改变别人的未来，而且……”
“人就是自私才能缔造伟大的事！”
是吗？
林麟思考着。
“人为了某个私利去拯救他人，这种情况大部分都只会存在于小说中，现实一般不会有吧。”
封萍老师见他还在嘴硬，缓缓坐起来，发梢依然在和草地接触。
一手扶着林麟的肩膀，涂着红色唇膏的嘴凑到肩膀边，推了他最后一次：
“你看那本《林麟观察日记》了没，它在我办公桌上。”
微风拂过，把二人身上的汗吹落。
林麟怔怔的坐在原地，这个动作和老师一起维持了两分钟。
他想起了那晚回来，要去找的东西。
然后身子一侧，站了起来，朝旁边的恩师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
“封萍老师，等考完试，我们4个没人要的一起聚餐吧。”说完，他抽回手，朝田径场门口跑去。
封萍老师看着远方的背影，朝他喊道：
“可别少一个人！”
……
傍晚5点，林麟在办公室看完整本日记后，冲出校门，在大路上狂奔着。
打车根本体现不出自己的心情。
就像高考宣誓前，学生们必须跑步一样，他奔跑时，也在一遍遍渲染着自己的情绪，编排着一会儿要说的词。
那不是随时会因为感情变化而崩塌的词，而是自己心里不愿失去一个人的真挚想法。
如果她蹭迈出过99步，那这最后一步，我自己来走完。
手里不自觉地掂了掂那边漂亮的日记。
仿佛从内而外，都散发出清晰的空气。
夕阳斜照在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
林麟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另一个人。
5分钟，跑到了医院门口。
本来想买几个芒果的，但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芒果也只会让宋雨薇的手发黏，只能买了一瓶芒果汁。
根据常玥给出的地址，林麟来到了6楼的615病房门前。
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窗户面朝南，夕阳斜斜地照进来，宋雨薇穿着朴素的白色连衣裙，娇小的身体坐在椅子上，正把染上凤仙花的手指放在夕阳下进行对比。
面无表情，眼神清冷，内心依然活跃，还是平常的宋雨薇。
如果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淡黄色的头发披在肩膀上，与手指交相辉映。
整个人多了些温柔的色彩。
就这样，这样是最美好的，我和她都不需要宏大的舞台，小房间才更好发挥。
“我说的没错吧，颜色是一样。”
“我以为是常玥来了。”
“脚步声都不一样。”
林麟走近，把饮料递了过去。
宋雨薇并没有接，起身走到病床上，白色的被子好像刚刚洗过，却又散发着她的香气。
躺在上面，重新盖好被子，她盯着跟到床边的林麟，眼睛里问着：你来有什么事。
林麟坐下在椅子上，把日记和饮料放在床头柜，一句话也不说，盯着那张可爱的脸，默默等着她。
阴影中，两人看不清脸，只能互相猜测着对方的心中所想。
这里没有钟表，听不见滴答声，林麟只能凭光照来判断时间。
他不想这种随时会溜走的时间，被手机打断。
“那个日记，你看了吗？”宋雨薇忍不住先问着，声音还是那么冰冷。
林麟轻轻点点头，仍然不肯说话。
宋雨薇的脑子非常好用，如果被她带进沟，这次机会可能就浪费了。
“你和常玥，那个视频我也看见了。”
“嗯。”
林麟简短地回复着，他现在不想听这些。
宋雨薇叹了一口气，眼睛闭上，侧过脸。
“林麟……”
“嗯？”
“我们分手吧。”
这份感情，来的过早，就容易损毁。
让别人记住自己，这种自私的行为也该结束了。
“好。”
林麟一边同意，一边将被子掀开，学着宋雨薇上次霸道的表白方式，将头贴在她的心口。
即便脸能感受到那股柔软的肌肤，现在也没有时间分心。
宋雨薇看着朝向自己的后脑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短发。
现在，他一定很舍不得，但自己又何尝不是。
可惜，一切都安排好了。
听到那如常的心跳声，林麟重复着上次的剧情。
“现在，轮到我了。”
“请——”
宋雨薇被头压得动弹不得，葱葱玉指捏起了他的耳朵。
“宋雨薇，我想让你回来。”
“我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她顿了顿，继续补充着更具体的事。
“不论男女朋友还是夫妻，都会有裂痕，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这些都是你说的。”
林麟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亲口说过的话绊倒。
他只能换个角度，企图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没关系，我不是喜欢你，不是想要和你交往，我只是不想看你消失。高考一过，我就完全不知道你会去哪。”
“我会感觉心里缺了个空隙。”
林麟在病房里小声叫喊着，感觉自己有些不遵守规矩。
来的时候还看见禁止喧哗的警示牌。
“林麟，你全都猜出来了。”宋雨薇露出寂寞的微笑，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手指轻轻握了握他的耳朵。
“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哪怕最后我死在路边，或死在大海，我希望你想起我时，能为我落泪。因为你是我主动选择的人。”
“我已经决定离开了，只是还没想好去哪。”
林麟牙齿咬着下嘴唇，斟酌着该怎么反驳她十几年来的决定。
“林麟，走吧，你不是我男朋友了，没有必要承担这种责任。”宋雨薇闭上眼，平静地说出一句无比真实的话。
“我知道，你最讨厌承担责任。”
林麟仿佛被击穿一样，失去了支撑头部的力气。
摆烂，毫无疑问是自己的最大弱点。
这句话，就像大山一样，让自己无法反抗。
宋雨薇见他已经放弃，托着头，将已经软绵绵的身体扶到椅子上。
帮他坐正，又折好已经翘起的衬衣领带，理了理他额前的头发。
帅气，就是不太阳光。
看着他的模样，宋雨薇噙着泪水，摆出个标准的露齿笑。
“回去吧，去找常玥，我们还能一起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