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比吉他少两弦
夜生活毕竟才刚刚开始，来往行人袅袅，大部分都是刚从livehouse出来的观众。
祝嘉在手机上打了个车，与那些人一同站在路边等着。
她本该是和队友一起去喝点酒吃点东西再回去的，但奈前面的几支乐队没把握好时间——光是迟到、搞演出设备就耗了很久。
现在时间太晚，明天又要早八。
车子离她还有些距离，肩上的琴太重，那块儿骨头隐隐生着痛。祝嘉把琴放到自己的鞋上，肩膀这才舒服了些。
她垂下眼睫，将吸管拆开插入，低头轻轻一抿，熟悉的味道便在唇齿间蔓延。
她眸光微动，唇角也浅浅一弯——三分糖，不加小料，她往日的最爱。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将视线落到身旁的小不点上，瞥了眼他手里提着的映有巨人logo的帆布袋，随口问：“刚看完演出，买的周边？”
“是呀。”小昀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真的没想到姐姐竟然还会弹吉他！太酷啦！我还买了几张巨人乐队和你们乐队的专辑呢！”
他后面说的那一长串话祝嘉都没怎么听，她的注意力全落在“弹吉他”三个字上——她想，今日贝斯笑话又多了一个。
祝嘉感觉好笑，唇角忍不住向上扬。她咽下口中的口烤奶，冲小昀微微一笑，纠正：“这是贝斯。”
“贝斯是什么？”小昀天真无邪地歪着脑袋问。
“……”祝嘉望着他天真好奇的表情，几不可闻地出了口气：“比吉他少两根弦。”
小昀拖长音调“哦”了声，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一辆豪车猝不及防地停在了他面前。
副驾驶的车窗下降了一点，西装革履的男人侧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小昀，回家。”
“姐姐再见。”他眼睛一亮，回过头压低声音匆匆地跟她道了个别，又仓皇着小跑，钻进了车里。
祝嘉神情不变：“再见。”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灰蓝色琴包上的雨滴肉眼可见得增多。
祝嘉知道一时半会儿甚至在网约车来之前，这点雨是淋不湿琴的。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将手肘搭在琴包上。
“嘉嘉？！”
她垂下眸子盯着鞋尖发呆之际，身后忽然有个姑娘喊她。
祝嘉偏过头望了眼。
“能和你合照吗？”一个初高中生模样的女生走过来冲她咧嘴一笑，两侧略微尖锐的虎牙也随之露了出来。
“好。”祝嘉没半点犹豫。
女孩儿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她眼睛一亮，迅速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那我开始了哈！来看镜头——三、二、一！
“茄子——”
祝嘉望向镜头，浅浅一笑。
女生一直摆着不同的姿势连环拍摄，祝嘉便空出一只手学着她的动作——脸颊比心、歪头杀、反手比耶等等。
“最后一张最后一张！”女孩嘻嘻一笑，换成左手举起手机。
她勾着祝嘉的脖子，伸出右手要和她一同比心。
“好。”祝嘉很是配合地伸出左手，弯着唇角向前置摄像头望去。
余光瞥到了点什么，她的视线倏地在途中顿住——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熟悉身影。
是许骆。
少年人身形高挑，应是刚挂掉电话。他将湿发掠到后面，缓步朝她的方向走来。
昏黄的树叶光就这般直直地落在许骆身上，隐隐给他勾勒了层缥缈的金色轻纱。
他眼睛不经意地一瞥，正好敏锐地察觉到了镜头。他顿了下，几乎是立即低下头，往旁边挪了几步。
然而女生的手刚好按下快门。
照片定格，还是拍到了他的半张脸与半个身子。
“谢谢啦！”女孩儿没发现，甜滋滋地笑着收回手机。
祝嘉微笑着点了下头，也没多说什么。
“姐姐。”女孩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被迅速咽了下去。
短暂的犹豫后，她深吸一口气，还是鼓起了勇气询问：“你们什么时候来南京演一场啊？”
祝嘉有些意外地望着她：不清楚。”
乐队毕竟不是特别火，在本地积攒的人气虽然已经足够，但终究是没有签约唱片公司——她们拒绝过好几家主动来找她们合作的小公司，因为小伊说，等她们彻底火起来后，选择权就在她们手里。
除了小伊外大家都是学生，童桐又面临着毕业、找出租屋、找工作的事情，如果要一起自费去别的城市演出的话，目前来看，完全不现实。
“行吧。”女孩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不一会儿又迅速攒出一个甜甜的笑，“那等我高考完！我一定不会错过你们的任何一次演出！不管在哪座城市！”
看来还是狂热歌迷。祝嘉被她的笑容晃了眼，扑哧一下笑出声：“高考加油。”
“谢谢谢谢。我一定会的！”
女孩并没有想走的意思，她时不时低头看眼手机，又抬头往四周张望。不知是在等人还是在等车。
“我今天其实是特意来看遗忘伴奏和生死边缘的。”女生扭过头看向祝嘉的眼睛，很是真挚地笑着，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祝嘉轻轻“嗯”了声，将手机屏幕解锁，网约车距离她还有十多分钟从到——女孩的热情让她有些招架不住，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对巨人没什么感觉，但也无所谓，他们一出场台下的人真的能把我吓死。”女生自顾自地敞开话题，“三个乐队的拼盘，有两个是我喜欢的，我觉得我还赚了。
“结果谁知道呢，后面又多加了个落花蝶。我是真没想到那个乐队能从八点整拖到八点四十再演出，时间一下子就往后拖了。甚至我都错过了今晚的高铁票。”
她叨叨了一大堆，祝嘉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落花蝶是演出前一周主办方忽然加进来的特邀乐队。
这个乐队她没接触过，接触后也觉得并不怎么样：对方先是迟到了二十多分钟，后是搞设备又耗了点时间。
这也就算了，结果那群人还边磕酒边演出，嗨起来后根本没把握住演出时间，这让后来演出的乐队只好缩短时间，唱了几首就匆匆下场。
祝嘉仰头望了眼天空，发现雨不知何时停了。
身旁姑娘的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炸开。她急忙接起电话，对她挥手告别，迈着步子往远处走去：“对我在路口等你……什么？不小心开到下个路口去了？有病吧你。那你等着我吧，我马上到。”
祝嘉低头无奈一笑，余光却忽然瞥见到自己身旁忽然多了个身影。她转过头去，电光火石间刚好与那人尚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相撞。
许骆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上拿着还没息屏的手机。他倒也不避讳，黑沉沉的眼睛拢了点浅淡的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