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百鬼夜行
元宵节，也称元夕、灯夕、上元节和小正月，在穿越流小说中被用烂了的《青玉案·元夕》中的元夕就是元宵节。
封建时代是有宵禁的，以大明为例，在入夜之后若是没有五城兵马司的凭证，随意出门是要被抓走的，而元宵节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在元宵节这天，没有宵禁。
既是为了散散心，也是因为晾了兀良哈使臣这么多天了，总是得给人家一个机会，所以朱瞻墡在这天带着刘彩儿和几名护卫，出门赏灯。
元宵节的顺天皇城十分热闹，到处都张灯结彩，其热闹程度甚至远胜春节，这是朱瞻墡在这个时代活了十六年仍未能够适应的一点。
在后世，春节可比元宵节热闹多了。
因为身份的特殊，朱瞻墡并没有买太多东西，只是买了几个像花灯这样的小玩意儿，至于吃的就更不可能买了。
一来是不及宫里做的，二来是安全不能保障。
但即便如此，朱瞻墡也觉得很舒服，毕竟能让他这样放松的就只有元宵节了，而元宵节一年也就这么一次。
不过陪着朱瞻墡出来的刘彩儿倒是玩儿的挺高兴的。
把长安街逛了一圈，朱瞻墡行使了皇孙的特权，带着刘彩儿上了皇城南城门的城楼，俯视着下面热闹的人们。
“殿下当真是好雅兴。”
就在朱瞻墡趴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热闹的芸芸众生之时，一道声音的响起让他皱起了眉头。
“雅兴谈不上，我没有那么高雅，我能看到的就只有现实。”
“哦？”杨荣缓缓向前，虽然落后朱瞻墡半个身位，但仍旧能够看到朱瞻墡所看到的景色。
“那……不知殿下看到了什么？”
“我？”朱瞻墡站直了身体，转身倚靠在城楼上，盯着面前的杨荣，似笑非笑。
“我啊，看到这百鬼夜行，却有人混迹其中，比鬼还高兴。”
听朱瞻墡这么说，杨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极为怪异。
他知道，朱瞻墡是在嘲讽他……
嘲讽他作为大明官员，却为居心不良的兀良哈三卫谋取好处，朱瞻墡所言百鬼夜行的百鬼，指的就是那些对大明图谋不轨的人，而混迹在其中的人，说的就是杨荣这种为敌人谋取好处的人。
不过，杨荣虽然对朱瞻墡的暗讽感到不满，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有些瞧不起朱瞻墡。
原本他以为，被朱棣突然重视起来的朱瞻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凡夫俗子尔尔，根本就不理解自己的远大志向。
……
醉春居。
见都见了，那自然是不能在城楼上谈事情，所以朱瞻墡就将杨荣带到了醉春居。
刘彩儿也被带了过来，原本她有些坐立难安，但在朱瞻墡示意她倒酒之后，所有的不安就都消失了。
“十几天了，皇爷爷都没有让你别掺和这事儿，看来也是觉得是时候了。”
端起面前的酒杯浅啜一口，朱瞻墡缓缓说道。
“说说吧，你打算给兀良哈三卫争取些什么。”
“殿下此言差矣。”杨荣也端起酒杯，虽然朱瞻墡并未举杯，但他还是先敬朱瞻墡，然后才将酒杯送到嘴边。
“子荣并不是为兀良哈三卫争取，而是为大明争取。”
“呵呵……”朱瞻墡闻言摇头失笑。
杨荣，大名鼎鼎的内阁三杨之一，文渊阁大学士，永乐大帝病逝榆木川之后洪熙皇帝登基继位的主要谋划人。
和一般的文官不太一样，杨荣出色的并非是文政，而是武事。
当然了，这里的武事不是带兵打仗，而是战略安排和谋划。
历史上，杨荣在文渊阁治事整整三十八年，谋而能断，老成持重，尤其擅长谋划边防事务。
靖难之役之后，蒙古三部虽然处在分裂仇杀之中，却并未归附明朝。
为了解决蒙古问题，永乐大帝一方面直接针对蒙古三部采取分化瓦解的措施，另一方面着力于东北和西北地区的经营，形成控制蒙古地区的一把钳子。
在实施这一战略过程中，杨荣先后被派往甘肃和宁夏，恪尽职守，详细地了解山川形势、军事配备、军民士气、城堡建设，然后提出自己的设想及对策，朱棣予以充分的鼓励并加以采纳。
在朱瞻墡看来，这可能也就是老爷子派杨荣过来的原因，毕竟这羊毛计划本就是为了掣肘草原的，这和杨荣一直以来在负责的事情同属一事。
然而，朱瞻墡对此却并不感冒。
“别跟我扯那些大道理。”朱瞻墡那略带嘲讽的话瞬间击碎了杨荣早就做好的准备。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文官，一天到晚的嘴上说着以大局为重，实际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大明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才得到的优势，让一切纠缠不清，难以解决。”
“赵宋的实力很弱吗？但实际上赵宋在对外作战的获胜比例是很大的，可为什么赵宋会被欺负成那样？”
“别人不懂，你这个文渊阁大学士还能不懂吗？”
“不就是赵宋每次获胜之后，在谈判上总是要一些所谓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比如对外贸易等等，但结果呢？”
“你们总是说要以大局为重，要以仁义治天下，但是结果呢？”
“鞑靼仍旧是年年来犯，瓦剌仍旧是包藏祸心，想要取缔鞑靼而代之，就连最早归附大明的兀良哈三卫如今都开始掺和进去，在背地里支持鞑靼南下进犯我大明。”
“所以，我不相信你们所谓的以仁义治天下，还有……”
说到这里，朱瞻墡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爷爷应该只是让你在一旁监督，让我不要太过分，实际上你应该并没有直接插手的权力吧？”
“换句话说，无论我再怎么过分，你也先得上禀到爷爷那边，但并没有否定我决策的权力。”
……
看着朱瞻墡，杨荣有些呆愣。
朱瞻墡之前的表现太过低调，总是和经商以及青楼靠在一起的他总是给人一种纨绔子弟的形象。
但如今，杨荣不得不承认，所有人都看走眼了，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有去深入了解这位五皇孙。
“行了。”没有搭理杨荣的呆愣，朱瞻墡抬手饮尽杯中酒，站起身来。
“我不管你答应了兀良哈三卫使臣什么条件，但在我这里，二十只羊换一只滩羊幼崽，且上限为一千只，改不还价！”
“哦对了。”揽着刘彩儿准备离开的朱瞻墡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
“记得告诉兀良哈三卫的使臣，我只给他们三天时间考虑，时间一过，一切作废，价格另谈。”
“毕竟……我相信，瓦剌对滩羊也会很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