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致自己
夜间月下人单行,与影为伴踏前程。
人间百载潦潦过,黑白善恶我自分。
倚靠枯木长空望,心死神伤血泪流!
B
饮凉茶数盏,盼黎明降临,我心虽死,残躯尚存。摇摇晃晃,磕磕绊绊,一人独歌,一人独哀,一人独行,一人独自长眠于尘土之下,百载过后,我骨自化作尘埃飘散于天地之间,观尽世间之悲,喜怒哀愁,悲欢离合,生生死死,终止。自虚无中来,于虚无中去,不恋不悲,徐徐消散……
该是我的
是夜,白天的行尸走肉终于停下了他手头的动作,他关掉最后能证明他该离开的灯,回到那间小房子。他缓缓坐下,脱掉那件他厌烦的工作服,他心里特别想甩出去,可他明白,不管心里多么厌恶,他都不能那样做,他把衣服叠好放在角落,躺在了那张冰凉的木床上,摊开双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刻,他可以放松了,也只有接下来的短短数个小时是属于他的,是正真的独属于他的。他的生活好像自从进入社会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白昼的欢歌,只有深夜的残喘,虽然是个活人,可却过着死人的时间,或许也只有死人的时间他才能偷懒一下吧。
躺了一会儿,他起身了,脱下汗臭交加的鞋子,拿出一个盆,倒入些许滚烫的热水然后再掺入一点凉水,放个香皂,再缓缓将脚伸进去,这一时间段,他是最舒服最享受的,不用再做那做不完的产品,不用再看人脸色,不用再麻木。泡完脚,将水倒掉,然后重新躺在床上,看着上床板,想着一天的点滴,越想越烦越想越想不通。为什么同样是人,有人白天吃喝玩乐,有人游山玩水,有人吟诗作画,有人高谈阔论,更有甚者满嘴喷粪(砖家)。而他,早上早早起来,开着无聊的早会,闻着潮湿的空气,干着数量惊人的产品,拿着连他日常的生活开销都保证不了的微薄工资,一干就是12个小时,一干干到天黑,一个人干几个个人的活,拿着一个人都不到的钱,还要被与自己处于同一位置的人骂。为什么?就因为他没学历?没背景?没人脉?难道就因为这些,他就不配拥有白天?他就不配拥有与劳动相匹配的工资?他就不配拥有自己的时间?他就不配有尊严?他就不配有反抗、反驳那些压迫他的人渣的资格?为什么?凭什么?他不懂,始终不懂……想了许久终究是没想明白?谁能告诉他呢?谁又可以告诉他呢?我想应该是没人可以解开他的这些忧愁的,以前不会有,现在不会有,未来更不会有,他只能靠自己,也唯有靠自己才能走出阴霾,走出低谷。就像被人随意洒落在土地的种子,要么挥泪洒血努力生根发芽,等待春的降临,夏的眷顾,开出绚烂又娇艳的花;要么昏昏沉沉,自我堕落,不去汲取水分,不去努力挣扎,待秋的离去,冬的宣告,宣告他的灭亡,最后彻底沦为土的养分,做新一轮季节更替的陪衬……
他双手抓住头发,然后慢慢松开,他虽然想不明白这些,可他仍觉得总有一天他会反抗的。就像,像努力耕种的骡子,明明很努力,却还是被主人用皮鞭狠狠的抽打着,即使血肉模糊也不停下,终于它忍不住,罢工了,用后蹄奋力的踢了主人一脚,它明白这一脚,它是活不下去的了,但即使这样,它也不后悔,反正与其被压迫还不如誓死抗争。他越发觉得这一天不远了,因为他已经压制不住内心的仇恨了,本该是他的却都不属于他,这让他难以接受。“凭什么?为什么我都已经这么听话了,可你们呢,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不,我不能这样下去了,该是我的,那就是我的,谁也不能剥夺,谁都不能!
他觉得,他可以做耕种的骡子,驼人的马,他并不介意被人被人鄙视,被人指点。只要他劳作一天,就该有一天的收获。是骡子是马,只要他努力耕种奉献,那就应该给他一天与劳力所匹配的饲料,这是他该得的,不应该被人剥夺,更不应该被人分赃。这个世界的璀璨,绝不单单是因为有了人类,有了科技,有了文明而璀璨,她之所以璀璨,是因为万事万物的相互依存,更是因为他们都在用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价值和独特的自我思维,自我方式来照亮了这个世界!
人性真是复杂啊,到哪里都有压迫与剥削,到哪里都有欺凌与奴隶。有时候我常常问自己,数以千万计的普通人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到底是什么?是还几十年的车贷房贷?还是车贷房贷还完又用所剩无几的钱来治疗自己行将就木的残躯?为什么进学校之前朝气蓬勃,出学校之后就是麻木不仁?为什么真诚与善良的人困苦不堪,狡诈与虚伪的人却富足美满?我想此刻的我是想不通的,毕竟,我是麻木的行尸,黎明的曙光已是奢望,唯有深夜的颗颗暗星成了我残存的最后念想……
我这一生的路已然看到尽头,坎坷崎岖,没有星星光辉,向前走,走到断崖,纵身向下,了却一生烦忧,一世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