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命天意
穷河与青鹤都被安置在了离此处不远的那片别墅区,毕竟都不是什么言听计从之辈,凌柯诤其实早早就猜到了这二人能感知到今晚这些中心能力者在此处聚首,自然也就做好了面对他们二人的准备。
今晚多多少少有些逢场作戏的派头,给赵明瑶他们交代的,其实也是故意透露给青鹤与穷河的,当然此番最初也只是想让他们二人了解一些中域如今的局势,既有试探,也起震撼之效。
虽然料想到了这二人不是等闲之辈,一定会发现诸多端倪、疏漏,想来无非是多费些心计口舌,但演算出青鹤私下的小动作属实让凌柯诤有些惊讶,便直接引动天道因果施以震慑。
天水虽明面上懈怠散漫,但确是少有的能堪堪与凌柯诤心计相当之人,知晓了中域的组织内部有了青鹤势力一方的哨子,随即动身前往处理,只此一晚,便将人员悉数清洗,置换妥当。
此刻,穷河也意识到了凌柯诤和青鹤之间不论是矛盾还是其他什么,那东西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牵涉过大了,自己毕竟还是对凌柯诤他们有所贪求的,自是不可就此撕破脸面,而青鹤先前所为也是让自己越琢磨越有所怀疑。
凌柯诤见天水清水立马会意离开了,便又看向了坐在旁侧的青鹤,原本凌厉的眼神和语气都缓和了不少——
“青鹤前辈,这次的事情,在下也可以不再追究,可涉及底线的事情......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还望你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闻此言,穷河觉得这也是个双方都有所退让的好契机,便趁着青鹤还没有所反应的时候,先行开口:
“行了!青鹤啊!敛了你那心思吧!如今的能力者世界已经有了首领,就轮不到各自为主的说得上话了,规矩就是规矩,倘若让你此般轻易便逾矩而为,岂不是要再回到那个动乱不堪的年代。现在的生活......我是挺满意的,谋求的也不过一家之乐。”
压制了先前的失态,青鹤稍稍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也听出了穷河主动提出的退避劝告,便想着尽快抽身离开为先。
瞧着青鹤缓缓站起身来,面向凌柯诤,稍显恭敬,沉声开口说道:“此番是老夫僭越了!”
“凌柯诤首领手握如此宏力,能有此般心胸,确是如今能力者世界的定海神针也不为过。小老儿.....便不再多想,也愿为首领大业略尽绵薄之力。只不过......只不过,首领大人所求只是实属......”
穷河听着青鹤的语气意味深长,恐这人真在此般场面下再犯,下意识便咳嗽出声,欲提点其勿要多言语。
可青鹤停顿下来也只是瞥了一眼穷河,继续说道:“老夫这一身的手段中,也会一些堪舆占卜。本来也无意干涉首领大人的种种布局,可老夫预见的未来里,首领大人的谋求过大,牺牲的代价也远不止你中域这些、正统组织里这些能力者......”
听到此处,穷河其实多多少少都猜到一些问题。身后的凌柯诤接着开口回应,却显得有些冷淡——“青鹤前辈,你觉得青鹤前辈会怎么觉得!”
青鹤的视线顺势落在了穷河的身上。
穷河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出来凌柯诤为什么要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但事临身前,又不能装傻默不作声,就看着穷河将整个身体倚靠在了沙发上,此般倒是显得放松很多,接着平静开口——
“毕竟是外边的人!总是忘了能力者是活着干嘛的!是非也好,对错也罢,这些对我们这些能力者而言,还有什么意义!我曾经也是能力者的首领,只不过如今轮到了凌柯诤,我们这些人从来没办法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做事......”
穷河伸手指向头顶之上的空域,语气更显沧桑——“都是它的主意啊!无论结局是什么,我们都要这么干,无论你们这些人多么不愿意,这个结局都会降临。”
“我是反抗过天道的!结果呐!结果就是我们这种人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
青鹤没有立即言语,眼神倒是清亮了许多,抬眸看了一眼穷河,接着看向凌柯诤。
此刻,青鹤的心里并不好过,因为在那次的占卜到的未来中,心渊也不能独善其身,此番对着凌柯诤挑明事端的私心便是能为心渊搏出来更多的选择。其实穷河说的道理,青鹤自己心里也明白,不过是侥幸作祟,既然又给人家明说了一遍,也就不再争辩。
“是小老儿我轻率了......眼下便撒了老家指来的手段。首领此去朔北,便叫那一处的准备也都散去吧,倘若您能用得上,也可自行安排。至于眼下心渊留守中域的事情,老夫自当竭力辅助,此言绝无二心。”
青鹤说罢,随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眼神也变得低迷许多。没有了再多言语,青鹤缓缓转身,右手在空中一挥,先前那道空间节点再现,光耀稍转,青鹤的身形便没入到了节点之中。
待节点再度消散,屋内便只留下了凌柯诤和穷河二人。
穷河将先前那块冰凌状透明物件举到眼前,借着那物件的映射,看了一眼身后依旧伫立的凌柯诤,然后接着将那物件捏揉在掌中。
“这冰魄,在我们那个时代就在集市上见到过,不过这东西的产地不是中原,当时是随着一些边境的修士而流入内地的。现在,这东西怎么样了?已经这么烂大街了吗!就被你这么随意丢在角落?”——穷河
闻言,凌柯诤没有答话,反而很放松地仰起头,猛地将新的空气吸入肺中,又缓缓吐出——“很贵啊!开采效率太低了,又被那些家族占了那么长的岁月,都被玷污了!在咱自己的手上,也不敢竭泽开发,中域想要一些,也得花钱买,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穷河听见“不劳而获”四个字,立马轻笑出声:“哈哈哈哈......不要你这东西!别紧张呀!”
趁着简单的对话让原本肃穆的氛围缓和了不少,凌柯诤趁着空当走上前去,坐在了刚刚青鹤的位置上,两人算是正式对上了面。
凌柯诤换上了平日里更符合十六七岁高中生的神情,轻松单纯又略显单板的样子让穷河不禁放松下来,俯身给茶几上的茶壶再添热水,将一杯新茶推给了凌柯诤。
“青鹤老小子跟凌柯诤首领之间的事情,本王也无意了解,确是应了刚刚天水的那句话——‘咱无意知晓,也不愿平添事故’。那厮少受些天道的授意,难免触及凌柯诤首领的计划,摒除阻碍即可,无伤大雅!”
看着凌柯诤尚且年幼的体格,再想到刚刚青鹤受撼,惊扰离去的场景,穷河的笑容更加玩味。
凌柯诤没有动穷河给他斟好的茶,反而一挥手将刚刚天水布下的结界震碎,眼神隔着墙体看了一眼外边的两人。
嘉禾的心思本就更加细腻,自天水清水二人离去,嘉禾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房间里面的状况,奈何因为天水先前施术隔绝的缘故,嘉裕嘉禾二人根本无从感知,也不敢贸然有所动作。
直到天水的结界被破去,嘉禾第一时间感知到了首领的召唤意识,便随着一步迈出,周身燃起淡蓝色火焰,瞬间身化沙弥法身,没有迟疑,大步闯进屋内。嘉裕见状也赶忙现法身,跟随而入。
从凌柯诤破界,到嘉禾闯入,只数秒时间。穷河还未有所判断,便被那二人闯入的声响扰动,却也仅仅稍扭头瞥了一眼,然后又给自己的添了些茶水。
“你们兄弟二人......也过来喝些茶水,青鹤老贼藏了不少好东西,这茶也算难得......”
见凌柯诤也是朝着自己轻松一笑,嘉禾明白并未发生自己担心之事,听着穷河的邀请,便一边散去法身,一边朝着沙发那处走去,同时还不忘将手探向身后侧的嘉裕。
嘉禾的手轻拍在嘉裕的腹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的嘉裕已经下意识地散去法身,稍稍放松了下来。
随着嘉禾坐在了凌柯诤对侧的沙发上,嘉裕却没有再往前走,隔着沙发站在了嘉禾的身后。
这一次凌柯诤亲自俯下身来,给嘉禾斟好了茶,推至身前。
见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嘉禾顺着凌柯诤将茶推到了身前,承着端在了手上,正欲喝下,又略觉不妥,将那盏茶又递给了身后的嘉裕。
嘉裕还是没有察觉出来自己和嘉禾进来是何缘故,只瞧着自己男人把茶都递到了跟前,马上伸手接着,抬盏就喝了进去。
穷河也没在意其他人这些小动作,顾着喝了一口自己的这份,接着说道——
“这些小朋友们,到最后估计也没人反应过来,你为啥子要把这么多不相干的人组在一起,今天又说了那么多非此即彼的废话!”
凌柯诤只是轻笑出声,却没有接话的意思,由着穷河继续说道;
“什么樊南遗物啊!祈灵古者啊!其实都不是重点,既然担了如今能力者首领的身份,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将计划安排托出啊!当然他跟你们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不过是有所取舍罢了,如此才能既让你们做了事情,也不会胡乱干扰到这厮的真实目的。”
虽然穷河明面上是在提点嘉裕嘉禾如何看待凌柯诤刚刚的话,但其实穷河自己知道——现在身处窘境,自己的这些话大抵也是被算计其中了。
嘉禾算是看明白局面的,听出来穷河这些话有所指向,但毕竟自己身为凌柯诤护道人,也不敢妄自揣测,表现得倒是波澜不惊,心思还在打量着穷河为何此时现身。
“不错!不错!您也是坐过这个位置的,了解咱如何此番作为......”——凌柯诤
凌柯诤刚接上话茬,但说到穷河有同自己心思相当的意味的时候,穷河赶快插话,解释说——
“咱可没有!凌柯诤首领的心思缜密、心计繁杂,实属咱活了这么久,仅见过的第一人。同为首领,咱不过是活得比其他久一些时日,见识过七七八八的人物,实在没有和您堪比的资格!”
嘉禾听着这两位大人说话恍惚,也猜到了个大概,此番定是穷河首领已有逾矩之嫌,恐怕牵涉此去朔北之行,而凌柯诤首领此举无非是在有意敲打。想来如此,嘉禾心情稍微放松一些,也将大概情形默默传递给了身后的嘉裕,正当两人都放松一些时,耳边传来凌柯诤略带威胁的声音。
嘉裕和嘉禾,连同穷河,三人立即被凌柯诤格外冰冷的语气吸引,都直直地盯着身前的凌柯诤,气息也不由得缩紧几分。
“占卜预测之法千万,不局限方寸眼光,只是当初我将几位请入这一局中,也是想着借几位的能力稍显神通即可。至于那个未来,其实没有隐瞒之意。您与青鹤二位,预见也不足为奇。”
言语稍顿,凌柯诤用力将空气吸入肺腑,随着脸色愈加冷峻肃穆,甚有戾气自体内外涌,霎时间凌柯诤身周凄寒无比,随即字字尖利,声声恐吓开口——
“我等所谋求这事,便是想借助当初乱世中唯独现世过一次的‘时空乱象’,直面我等命格之上的那几位神明,一举了却能力者这跨越了百万年的宿命之困!此番必定,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