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蓝图
有了十七家商贾的加入，沃野县城的建造队伍，已经增加到了万人。
每日运送过来的物资，更是源源不断。
人多力量大，沃野县城原来的废墟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
冬日建城，最难的便是打地基，好在建沃野城不用。
任平一把火，只是把沃野城的上层建筑，烧毁了大半，地基方面并没有收到什么损伤。
原来的沃野城，四周只有一层城墙，还都是土坯制造的。
虽然此时大汉的土坯造城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但是这玩意儿，怎么比，也比不过砖土相结合。
用砖建城，结实是结实，只有一个缺点，便是费钱。
更何况在任平的规划中，新建的沃野城，不能再只有一层城墙了。
他要修瓮城，要让以后来犯之敌，一见沃野城墙，便望而却步。
原来的沃野城，面积足够大，加之朔方郡地广人稀，如此一来，任平倒是不用担心，未来的沃野城中居民，百姓，活动面积，住宅面积不够的问题。
只不过原来的沃野城，没有瓮城，所以任平要修建瓮城的话，便要重新起地基。
不过他倒是不着急，其准备先修外城墙，等到外面修好了，天气也转暖了，土地也不那么坚硬了，地基自然要好打许多。
除却城防建设外，新沃野城的生活设施也要改。
比如任平要修建公厕，这玩意儿原本要在王莽时期，方才被“发明”推行出来的。
此刻却是被他提前了一二百年，先行问世。
有了它，之后新沃野城内的城市卫生，将会大大提高，并且还可以有效囤积肥料，甚至之后任平还打算，如果肥料数量足够，其还可以回补土地。
每当秋收之后，将肥料埋入耕田，经过整个冬天的修整，春天再播种，庄稼长势也会跟着好起来。
除了公厕外，下水道其实也属于刚需。
但任平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修建下水道。
挖下水道，就要破坏原有的地基，且冬季土地层太结实了，贸然动工，费时费力。
再者沃野城排污的需求不是很大，依靠人力每天三次，按时驾车运输即可，这也是历史上常用解决此类问题的手段，后世一直到近代，都有所沿用。
不弄下水道，也有一个隐患，就是此城怕水，一旦水大，任平能够预见，自己这个新沃野城，和同时代，乃至后世的土坯城一样，都会变成一片汪洋。
好在朔方郡常年雨水总量还行，但却少有连续的暴雨，独特的地理气候，使得这片土地的雨水，用于种粮食，那是极好的，不过想借此攻城，难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沃野县城周边更无什么大江大河，就算有人想玩水淹七军，条件也不允许。
土坯城墙虽然怕水，但只要不是年久失修，再碰上连绵雨水等一系列长期极端恶劣的天气，想要城墙出现坍塌，无异于痴人说梦。
万物分阴阳，世事有利弊。
沃野县城周边没有大江大河，固然可以让它不怕水淹，但其同样也不好修建护城河了。
对于这个问题，任平思索多日，最终决定，还是等城池建好后，挖一圈壕沟。
壕沟有个一丈深，二三丈宽就行，四周留出对应各个城门的出入位置。
沃野城的外部敌人，主要就是匈奴。
匈奴善骑射，却少攻坚器具，骑马到城下，想要攻城只能老老实实做云梯，冲车。
纵然他们将城门攻破，壕沟也会大大限制他们的骑兵冲锋人数，延缓搬运器械，攻占城墙的时间。
且壕沟与下水道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不用现在施工，等到新沃野城建设好，春暖花开之后，再开始挖掘便可以。
如此一来就避免了和冬季冻土死磕的问题。
任平对于自家的建城计划很满意，手底下的奴隶，百姓，士卒，因为有他的承诺做保障，有每个月领到的肉食，取暖火炭为激励，都非常有干劲儿。
众人里面，唯一受不了的，便是商盟中十七家走私犯了。
按照任平的计划，啥材料能用最好，就不用次一等，每日花钱如流水，十七家商贾，再有家底，也架不住他这么吸血。
十七家商贾自己做了一个预算，按照任平的计划来，沃野城修好了，他们各自的家产少说都要缩水一半，其中底子不太厚的小商贾，经这么一折腾，说是倾家荡产也不为过。
之前任平说好的盐，铁经营，开采权益，不是没给这些商贾。
但等他们实际一运作，立刻发现自己被骗了。
盐就不说了，朔方不缺盐，人口有限，卖不上价，除非通敌弄到匈奴那边。
有任平这个走私犯“活阎王”看着，再借十七家商贾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将盐卖给匈奴人。
被他们寄予厚望的铁，别说开采了，就是前期勘探工作，都难以进行。
汉武帝实行盐，铁专治，有经验，有能力的勘探矿产人才，几乎都是吃官家饭的。
十七家商贾，废了老大力气，方才弄来几个勘探矿产的二把刀。
人有了，方才发现勘探器械又出现缺少问题了。
等他们补足器械，每天前呼后拥跟着几个勘探矿产的二把刀，开始勘探矿产的工作时，任平的沃野城，都已经砌出一丈高的外部城墙了，天空上，更是下起了沃野今年的第一场雪。
“盟主，您得想想办法啊！再这么下去，商盟就垮了。”
任平端坐大帐中，其一大清早，正吃红英姑娘亲手做得饭菜呢，便被陈胖子带着赵圆，孙言一众商贾代表，给堵上门来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会勘探矿产。”
似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十几天了，刚开始那些商贾代表，还扭扭捏捏的，后面实在逼急了，也不装什么闺阁大小姐模样了。
来任平这，潵泼打滚，连哭带嚎，什么耍臭无赖的招都用上了，就是想让任平给他们解决找不到矿产，商盟现阶段没有一本万利的生意，收支严重不平衡的问题。
任平对此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便他们怎么闹，其也不急。
任平是个讲理的人，钱人家都出了，亏也吃了，还不让这些走私犯痛快痛快嘴了？
对于矿产勘探难的问题，任平早有预料，但是他却是解决不了，一则他对矿产勘探一窍不通，二则此时间也没啥高科技，那些老勘探人员的手艺，都是密不外传的，受大汉朝廷保护的，你想来硬的，也不行啊！
当然如果此事真这么简单的话，之前任平也不会将铁矿开采权益，抵押的那么痛快。
“盟主，昔日临戎会盟誓言，音犹在耳！”
一众商贾代表，是真的急了，眼见他们又要被任平给搪塞回去，赵家主拄着拐杖，推开人群，越众而出，顿足捶胸的向其发问。
赵家主之言一出，整个帐篷里，瞬间便安静了，大家皆默默看着任平。
任平吃饭的动作，也随之一顿，其缓缓放下碗筷，扫视在场众人，包括刚刚还气势十足的赵家主在内，无一敢与他对视。
一众商贾还是拎得清性命和钱财，哪个更重要。
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他们都想好，怎么处理家产，变卖家资，竭力维持局面，争取渡过难关时，任平忽然用轻飘飘的语气，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天底下也不是只有铁矿，才能一本万利。”
一众商贾代表闻言，当即眼睛一亮，尤其是赵家主，其激动的恨不得现在就给任平跪下。
商盟就属他和孙家的家业大，修城出资，勘探铁矿，也是他们两家赔的最多。
“红英姑娘，把我的酒拿过来，给大家尝尝。”
“诺！”
众商贾代表不明其意，他们倒是想问，但见任平已然又开始端起饭碗吃上了，他们只能忍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把来之不易的希望，给戳破灭了。
饮下杯中酒之前，众商贾的脸上，多是迷茫，愤慨，哀叹，喝完之后，大家统一的咂咂嘴，眼神紧紧盯着任平，好似饿了多天的野狼，猛然见了一只受伤的羔羊。
“此酒可替铁矿乎？”
对于他们的反应，任平自然是成竹在胸。
其此时颇有兴致的反问了一句，那些走私犯，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皆不约而同的齐齐点头。
一个合格的商人，怎么会没有明锐的嗅觉呢？
他们太知道，任平让其品尝的美酒价值了。
“制酒的工序，我已授予红英姑娘，你们各家选出可信之人，则地而产，所得利润，除却你们的本钱，四成归商盟公用，剩下六成，我与尔等同享之。”
对于任平提出的分配方案，一众商贾左右商量了片刻，达成共识，欣然接受。
“盟主，此酒何名？”
“匈奴血！”
面对赵家主的提问，任平的回答，不假思索。
随着一众商贾和红英姑娘的离帐，任平瞬间享受到这十几天来，从未有过的安宁。
土法蒸馏的粮食酒，没有掺加酒精，度数又比现在的米酒高出不少。
“匈奴血”这酒喝下去时，对于喝惯了米酒的人来说，有强烈的刺喉感，随即好似火入腹中，再之后便是回甘香甜了。
它最大的好处，就是比米酒醉得快，但因为没掺加酒精，两者同样不上头，宿醉不伤身。
酿酒的事，任平很早就开始做了，几乎是刚收拾完巴图的匈奴骑兵，他便让崔田带人建造所需的灶台，土缸等物。
这种蒸馏酒制作很简单，任平用得原材料是高粱，高粱和小麦是朔方郡的主要粮食产物，可以就地取材，节约成本。
但之所以他一直没有公之于众，只是让红英姑娘她们几个西域女子酿造，即便成功后，任平自己也很少饮用，便是因为其心中一直有所纠结。
此时大汉缺粮，百姓多有食不裹腹者。
酿酒不管是用高粱，还是用其他粮食，水果，都是在与民争食。
任平怕因为自己翅膀的小小一扇，让本就生活艰难的百姓，愈发疾苦。
这样的纠结心理，在商盟成立，走私犯运送过来大量物资后，消失得荡然无存。
通过这些走私犯的家底，使得任平明白，大汉并不缺粮，只是百姓缺粮。
商贾巨富只是沧海一粟，通过他们可以管中窥豹，那些全国各地的世家，豪族，诸侯们，腰包该有多鼓，其家资绝对会超乎任平的想象。
粮食进了他们和国家的口袋后，少部分用做军粮，绝大部分都囤积起来，等到年景不好时，以粮贷方式，借给百姓，百姓为了活命，一旦借了，轻则要做一辈子佃户，为他人做嫁衣，重则家毁人亡。
土地兼并是历代王朝的通病，以现在任平的地位，官职，影响力根本解决不了，甚至连延缓都做不到。
故而任平在想到，自家不管酿不酿酒，百姓的口粮都不会受影响后，心中便有了借此，从世家豪族手中夺利，以强麾下军队，以安制内百姓。
决定做出了，之所以任平还要拖一拖，等到现在才出口，便是尽可能让商盟中的走私犯出出血。
不掏一掏他们的底子，让这些人吃些苦头，哪里会记得任平的“好”，其恩威又从何谈及？
抵押出去的铁矿，又有什么借口收回？
再者不到濒临绝境时，如何能看清他们的胆量，心智，以及各家的小算盘。
许多事藏在暗处，不好对付，一旦见了光，不过是博人一笑的伎俩而已。
当然这里面也有任平的私心。
有一个女子，正值大好年华，要身段有身段，要脸蛋有脸蛋，性格温柔，能使刀枪，敢随军冲锋，擅歌舞，通厨艺。
请问这如何能教任平不动心？
前世他蹉跎三十载，也没遇见似红英姑娘一般，对待他的女子啊！
已生情愫，想再进一步，只因今时境遇，未来前途莫测，不得已暂时将心意藏起。
一个男人，想让自己喜欢的女孩，过得好一些，从而暗中传授她一点小技巧，使其成为明面上，商盟中不可或缺，赤手可热的人物，这个理由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