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晋国与戎狄媾和，齐国吞并莱国

鲁襄公和孟献子整个冬天都是在晋国都城度过的，孟献子带着襄公拜访了晋国各位公卿大夫，学习晋国的各项农业、工商、军制等各方面的制度，襄公也就是和晋国的达官显贵混了个脸熟，一个七岁的孩子，能记得住什么制度呢？

孟献子给襄公讲述了近期晋国与附近的戎狄部落媾和的情况。

邻近晋国有一个戎狄部落名叫“无终”，它的首领嘉父派遣使节孟乐来到晋国，通过晋卿魏绛的关系向晋悼公进献了虎豹的皮革，请求晋国与各戎狄部落盟好。晋悼公用手摸了摸摆在面前条案上的虎皮和豹皮，对魏绛说：“戎狄之人没有什么亲人而且贪婪，不如讨伐他们。”

魏绛说：“诸侯近来顺服，陈国最近也前来盟好，各诸侯都看着晋国呢。晋国有德，诸侯就亲近我们；否则就会背弃我们。如果我们出动军队讨伐戎狄，楚国就会趁机讨伐刚刚归顺我们的陈国，晋国就会难以去救援陈国，这就等于放弃了陈国，中原诸侯一定会背叛晋国。戎狄之人，不过是禽兽而已。得到戎狄而失去中原诸侯，太不值了！”然后又向晋侯说明了与戎狄媾和的诸多好处，晋悼公大悦，命魏绛主持与诸戎盟好事宜。

鲁襄公五年（公元前568年）正月，爷孙俩才回到了鲁国。孟献子刚回到曲阜的府中，叔孙豹就急急忙忙地找上门来，对孟献子说：“季相病重不起，国事无人做主，如何是好？”

孟献子既惊讶，也不觉得意外，季文子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济，病重不起，自然无法处理国事，国君和他在晋国盘桓了三个月，国内政事积压了不少，孟献子其实也已劳累不堪，只得硬着头皮与叔孙豹一起，一件件地商议着鲁国的大小政务。说到鄫国的时候，叔孙豹说道：“上卿大人与国君一起在晋国请求将鄫国变为鲁国附属国，奈何邾、莒两国前来攻打抢夺，臧武仲还在邾国狐骀兵败，鄫国实则加重了鲁国的防卫军力负担，岂是什么好事？”

孟献子说：“向晋侯索要鄫国，是老夫的主意，这样可以增加鲁国的赋税收入，打起仗来鄫国也是要分担军赋的。邾国、莒国也有吞并鄫国的意图，但毕竟现在霸主晋国是将鄫国划给我们鲁国的。辛劳穆叔大人（叔孙豹）带领鄫国太子去晋国拜见晋侯，把此事确定下来。在霸主面前，鄫国敢不答应？”

叔孙豹回答道：“也好，我去召集鄫太子巫，今年春夏之际前往晋国访问，拜见晋侯。”

孟献子接着说道：“季相病重，国君幼弱，国事依仗孟孙氏、叔孙氏之处甚多，穆叔大人与老夫要多为鲁国社稷奔走操劳。老夫与国君在晋国的时候，吴王派大夫寿越到访了晋国，为没有参加一年前的鸡泽之盟进行了解释并表达了歉意，还是希望与中原诸侯再定会盟之期，晋侯命鲁国和卫国先派使者前往吴国商议此事，国君和老夫已向晋侯承诺，将在夏天与卫卿孙文子前往吴国的善道城会面。”

叔孙豹点头，然后问道：“郑伯派公子发也要在夏天来曲阜访问，郑国加入中原诸侯联盟以来，派出使者分别访问各诸侯国以示友好，我和上卿大人一起辅佐国君接待完公子发之后，我带鄫太子巫去晋国，上卿大人与卫卿去吴国，秋天回到鲁国后，我们共同辅佐国君去参加晋国为吴国通好举行的盟会。我们不在曲阜之时，由臧武仲他们保护国君周全，处置日常政务。”

从季文子病重的时候起，鲁国政事都由孟献子（仲孙蔑）和叔孙豹执掌，臧武仲也一起辅佐。国君襄公实在是年纪太小，鲁国公室已无人支撑，国君襄公已经失去了父君、大妈妈齐姜夫人和生母定姒夫人，孤零零一个人，像一只木偶，操控在孟孙氏、叔孙氏的鼓掌之间。

夏天，叔孙豹带着鄫国太子巫访问了晋国，算是确定了鄫国附属于鲁国；孟献子与卫卿孙文子也访问了吴国的善道城，与吴国使节商定了九月份在卫国的戚城与中原诸侯会盟。

九月二十三日，鲁襄公在孟献子和叔孙豹的陪同下，与晋悼公、宋平公、陈哀公、卫献公、郑僖公、曹成公、莒犁比公、邾宣公、滕成公、齐太子光、薛国国君、鄫太子巫和吴国使节在卫国的戚城会盟，实现了中原诸侯与吴国通好，并且还在会上商定，中原诸侯协助戍守陈国，防范楚国的进攻。鄫国是鲁国的附属国，但在夏天叔孙豹带着鄫国太子巫访问晋国的时候已经定下来，诸侯盟会时，鄫国还是要派人单独与会，直接听取霸主的命令。

楚国对于陈国投靠晋国很是不满，楚共王派人到陈国质问背叛楚国的原因，陈国的答复是，楚国令尹子辛侵犯小国以满足他个人的贪婪欲望，楚共王下令杀了令尹子辛，任命自己的弟弟王子贞（子囊）为令尹，并在十一月再次进兵陈国讨伐。晋卿范宣子说：“中原诸侯将要失去陈国了，楚国任命子囊为令尹，必然会大举进攻陈国。陈国临近楚国，百姓时时恐惧危急，能不倒向楚国？现在看来，协防陈国不是一个好主意，没有陈国的中原联盟反倒会更好。”不过，晋悼公在戚城盟会后，还是派出诸侯联军前往陈国协助防守，十一月十二日，诸侯联军在郑国的棣城会合后，开往陈国进行救援。

十一月二十日，鲁国国相、季孙氏宗主季文子去世了。按照礼制，鲁襄公在孟献子、叔孙豹、臧武仲等人的陪同下，亲自到场参与了季文子的入殓之礼。季文子一生忠于公室，三朝为相，事奉了鲁宣公、成公和襄公，家中无丝绸衣物，没有金玉私藏，马不吃粮食只吃草，一切用具没有重份。季文子作为季孙氏宗主，辅佐过三位鲁国国君，尤其在襄公即位后，季文子独掌鲁国，却如此清廉，真可谓忠心可鉴！在孟献子等人的建议下，鲁襄公任命季文子的儿子季孙宿（也称季武子）为鲁卿、兼任鲁国司徒（季氏世袭司徒、叔孙氏世袭司马，孟氏世袭司空），参与朝政。此时的鲁国朝局，已是孟献子（仲孙蔑）领政，叔孙豹辅佐，季武子、臧武仲参与的格局，还是三桓、臧氏当权。

鲁襄公六年（公元前567年），鄫国由于成为了鲁国的附属国，还参加了晋国召集的戚城之盟，觉得自己有靠山了，对莒国、邾国的态度就开始傲慢了起来，莒国的犁比公在戚城之会上也感受到了鄫国太子巫对他缺乏礼仪和尊重，心中愤恨，因此在盟会后的第二年秋天，给鄫国来了一个彻底的，直接带兵灭亡了鄫国，莒国根本就不担心鲁国前来争夺鄫国，莒、邾联盟有打败鲁军的先例，并且有齐国做靠山，他们并不惧怕鲁国。莒、邾也是戚城之盟的成员，晋国看到鄫国被灭，悼公派出使者前往鲁国曲阜，在大殿之上质问鲁襄公，鲁国要求将鄫国作为附属国，为什么看着鄫国被灭而不救援？襄公只有九岁，看着孟献子，孟献子、叔孙豹、季武子、臧武仲都无言以对。几个人一商量，派出季武子出访晋国，向晋侯解释鲁国军力有限，无力保有鄫国。晋侯也只得付之一笑，对季武子说：“当初是贵君与孟卿提出要鄫国为鲁国附庸，却无力保卫，那鲁国要鄫何益？”

既然鄫国已经被莒国吞并了，鲁国也没必要和邾国闹得很僵，叔孙豹还专门去了趟邾国访问，与邾国盟好，对邾宣公说，鲁邾两国本是近邻，曾亲善友好，如今鄫国已为莒国所灭，咱们就没必要剑拔弩张了，还是重归于好吧。邾宣公也乐得与鲁盟好，本来两国就是中原诸侯联盟的成员，鲁国又比邾国实力强很多，邾国确实没必要与鲁为敌。

齐灵公一心想吞并邻近的小国莱国，以实现齐国先君惠公（齐灵公的祖父）的夙愿。四年之前，齐灵公曾命齐卿晏弱率军在莱国旁边建起了一座东阳城，目的就是伺机兼并莱国。一年之前的襄公五年四月，晏弱奉灵公之命再次加固东阳城墙，环绕莱城四周筑起了小山，紧挨着莱城城墙上的矮墙，这是明摆着要围困莱国都城。襄公六年三月，从齐国逃奔莱国的王湫和莱国大夫正舆子率莱国棠城的兵马迎战齐国军队，被齐军击败。三月二十七日，齐军攻入了莱城，莱国国君莱共公逃奔了棠城，王湫、正舆子逃奔了莒国，没想到，莒国因为要灭鄫，担心齐国干预，正想讨好齐国，干脆杀了王湫和正舆子献给了齐国。莱国宗庙从此灭亡，大夫陈桓子在四月份将莱国宗庙内的礼器全部进献到了临淄的齐惠公庙中。晏弱率领齐军连续作战，继而围困棠城，半年后的十一月，攻占了棠城，莱共公战死于乱军之中，莱国彻底灭亡。按照齐灵公的命令，齐国军队将莱国人迁至齐国的郳城，莱国全部土地都归入了齐国，齐卿高厚、崔杼前往现场划定了齐国新的疆界。

也就是说，在齐国吞并莱国的同时，莒国趁机吞并了鄫国。在晋国组织中原诸侯联盟、联吴抗楚的大背景下，齐灵公一直对年轻的晋侯没有好感，只是派太子光参加了戚城之盟，齐国的精力放在了吞并莱国、扩大自己的实力上面，而齐国的跟班莒国，也趁机拿下了鄫国，获取了实惠。齐国扩充势力，已隐隐约约表现出了独树一帜的苗头。齐国吞并莱国之后，疆域大为扩张，土地、人口、赋税更是大幅增加，势力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