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六壬神骰
萧景行不是第一次听说“空空儿”这个人。
前世他的名字和职业给萧景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此人盗术精湛，手法神乎其神，不只轻功绝顶，来去无踪，擅长盗窃，还懂机关暗器，分金定穴，擅长盗墓！
第一部主线剧情资料片【神僧遗体】就是因为他盗墓引出来的。
只因误入墓穴，找到了昔日金刚门创派祖师九如大师的遗体，四品神功《三十二身相》——别名《大金刚神力》因此现世，引发江湖动荡，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但他本人其实不算坏人。
世人皆知，空空儿是个神偷，但他从不因为缺钱而去盗窃，需要有人花钱请他才偷。他也很少偷金银，但是会对偷王孙贵胄府邸里那些大人物的生活用品感兴趣。
他的原型，就是古龙小说中的经典人物，司空摘星，一个很有本事也有趣的人。
萧景行很奇怪，他怎么会突然找上门。
两人去了偏厅。
空空儿正随意坐在太师椅上看信，萧景行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自己写给平安客栈掌柜、东方策他们的那一封，不知怎么竟落到他的手里。
萧景行大步进屋，说道：“阁下是刚从永春县过来的吗？不知那位谢香主情况如何？”
“托你的福。”
空空儿单手玩着那张纸，手指格外灵活，纸张折叠飞快，时而成花，时而成鸟，微笑道：“谢瑜已经醒了，证实袭击者确实是官军装扮，你说的这些东方策已经信了，正在往回赶。如今唐门麾下霹雳堂、海鲨帮以及官军都在大力搜捕那两百人，三方联合在即，他们跑不了，不用担心。”
“有趣。”
萧景行意外道：“截获此信还可说凑巧，但你居然知道唐门的事……阁下的消息还真灵通啊。”
“哈哈。”
空空儿仰头大笑，看向萧景行，挤眉弄眼道：“或许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不妨往简单猜。”
萧景行略作沉吟：“那就是唐天容告诉你的。他的伤势不轻，养伤之地又颇为隐秘，若不是他亲口所言，唐门那边的动向不会泄露。这样看来，你是先见了唐天容，然后才去的永春县……
顺路而来，特意找我，难怪会碰上……不知神偷找我有何要事？观唐天容行事，不像忘恩负义之人，他能告诉你我的来历，或许不是坏事；能让神偷从大门进来，也算一奇，我能帮则帮吧。”
“哦？”
空空儿神色一正，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萧景行，惊奇道：“白衣卿相，名不虚传！难怪老唐对你这位恩公推崇备至。”
萧景行汗了一下：“连这都知道，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不用担心。”
空空儿从腰后皮包中取出了一个铅球大的黑色金属骰子，放到了桌上，看材质像是某种稀有金属，六个面分别烙印着不同花色，呈杂乱状态，像个打乱的魔方。
此物制作十分精良，每面四阶，转动如意，显然出自大师手笔。
空空儿道：“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复原它。内中所得，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萧景行看了两眼，总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这是……”
“【六壬神骰】。”
“噗！”
萧景行一口茶喷了出来。
沈道秀忙轻拍他的后背顺气。
空空儿对他的反应有点奇怪，挑眉说道：“萧公子知道这玩意儿？”
“不……只是联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萧景行心说这游戏还真是抄袭狂魔啊，能不能遮掩一点！
连名字都不改是不是太嚣张了！
这骰子里不会是《移花接木》吧，那得是几品……
空空儿道：“本来听说老唐要来泉州，我是准备请他帮忙的，谁知道前日找到他时，他右臂断了，无法行动。此物虽运用最简单的机关术制成，但却包含了最为复杂的运筹与空间道理，我研究了半个月了还是无法复原，老唐看后也没把握，他又要养伤，就让我先来找你试试。
你不懂唐门机关，但机关术基础却是他所见最为牢靠的，只凭江湖流传的残本《九宫千机阵》便能推演出全貌，布成阵法，天赋之高，匪夷所思，或许你可以解开……本来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但这一路走来，对你有所了解，以你的聪明才智，没准还真行！”
空空儿干脆将六壬神骰抛给萧景行。
沈道秀也对这新奇玩意来了兴致，跟着一起看。
“你高看我了。”
萧景行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他还真会解魔方，但只说试试，一边端详六面图案，一边旁敲侧击道：“如果六面复原会发生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空空儿摊手笑道：“这东西是在东瀛使团的船上找到的，据说是扶桑派祖师传下来的宝物。十多年前，细川氏一支船队攻入百济，扶桑派惨遭灭门，这东西也就落到了他们手里。此次使团中有位细川家少主，名叫细川枫，估摸着是用这东西解闷的，我看他研究的还挺上心就偷拿过来玩玩儿。”
“扶桑派……”
萧景行脑中闪过此前在一些江湖轶闻中读到的只言片语：“传说中风尘三侠之首，虬髯客远走扶余开创的门派？”
“正是。”
空空儿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摇头叹气道：“可惜啊，虬髯客英雄豪杰，奈何后人不济……没准这里面就是他的武功秘籍也说不定！他的《幻剑》可是一大绝学啊！”
《幻剑》……
萧景行嘴角抽了抽，直接掠过这个话题：“先不管里面是什么，没试试斧砍刀劈之类？对待不寻常之物，也可以不走寻常路。”
“不行。”
空空儿摇头：“我试过了，这东西是天外陨铁所制，寻常水浸火烧、神兵劈砍都不行，可如果温度过热，内外一起熔化也就无所谓秘密了，所以，还是得走正道……”
萧景行嗯了一声：“也是，不过光看表面，此物未必是虬髯客的，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
“何以见得？”
空空儿坐直了身体。
“你们看。”
萧景行举起那个骰子，指着上面的图案：“此物原主从这六幅图就可以发现端倪，不妨试想一下，画的都是什么？”
此时六面尚未复原，图案也杂乱无章，只能模糊的看出部分景物和人影。
但对萧景行而言，记下每幅图的每个小图案重新排列复原，并不算难。
沈道秀拧着眉头思索一会，指着一面道：“这幅金色图案上画的好像是位女子，长发纤腰……边上这一幅银色的有三个脑袋，其中两人着冠……下面这幅白色的波浪有些像海，海上还有条船……其他的就实在看不出来了。”
“……”
空空儿纳闷地看沈道秀一眼，瞪着骰子：“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这也太零碎了！”
“阿秀说的对。”
萧景行干脆公布答案：“若我所料不差，这六福图分别是【布衣献策】、【红拂夜奔】、【风尘三侠】、【真命天子】、【仗义疏财】、【扬帆出海】，讲的是虬髯客、李靖、红拂女这三侠的故事，但视角是以李靖、红拂为主，而非虬髯客！”
虬髯客的真正高光是在扶余称王，但图案上反而没有。
这六幅图从李靖布衣献策崭露头角开始，到虬髯客扬帆出海，三侠分别结束。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虬髯客做的，而更像是李靖、红拂女为纪念那段结义情分绘制，最后赠给虬髯客，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东西会落到虬髯客手中，一传数代。
相比自吹自擂，当然是结义二弟、三妹的赠礼更为珍贵。
“你的意思是……”
空空儿的眼睛更加明亮：“这里面可能藏着李靖、红拂女留下的武功秘籍？”
萧景行点头：“只是可能。”
要是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没必要费尽心机造这样一个东西。
唐初时候，还没有“倭寇”这类概念，只有倭奴，不足为患，但海外到底是异族，就算李靖夫妇有心帮虬髯客在异域站稳脚跟，也肯定不想自家绝学在异族泛滥，制造这么个东西充当考验，也在情理之中。
“太好了！”
空空儿大喜，越想越觉得里面绝对有秘籍，精神为之振奋，激动道：“大唐军神的武功！再加上红拂女《如意兰花手》！两部失传武学，这可比幻剑珍贵多了！”
“……”
萧景行脸色古怪起来。
这三年间，他没怎么了解过虬髯客，但没少在书里读到过李靖。
如果真是李靖留下的武功秘籍，那可有意思了……
李靖作为唐初名将，发动过灭国之战的一代军神，本就是文学作品里重点描摹的对象。
不少故事里都有他当背景板。
这个游戏世界也不例外，策划还特意描（抄）绘（袭）了最强悍的一种！
——在这个世界里，他是一代宗师，青年时代便创出掌、腿两大绝学，前者重于情，后者意于狂，再结合晚年功成名时所创的“拳”，三者相互融合，基于对自己人生的理解，进而将情感、智慧与地位的变迁，尽数凝结统合成一部四品顶尖的绝世武功！
没错，那拳掌腿三绝分别是《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
而三绝融汇之后的武功名字，就叫做——《三分归元气》！
“画风立马就变了……”
萧景行想象了下军神施展雄帮主成名绝学的样子，有点绷不住。
但不论如何，这套武功都是攻防兼备、霸道雄浑的不世绝学，绝对配的上四品的评价！
在如今武学末世，极其珍贵！
最关键的是，它已经失传，早没了传人。
若是用来做镇远的底牌，不但实力大增，也没有后续麻烦。
一念即此，萧景行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投向【六壬神骰】，二话不说，开始转动复原。
咔咔咔——
空空儿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他那两只手。
沈道秀也聚精会神，等待神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