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赵仆射的改变
当得到曹节安抚后的赵仆射回到自己府邸。
望着眼前已经几乎搬空了的府邸,赵仆射终究还是有些后悔参与到这其中。
与宦官为伍虽可得常人难以启及的快速升迁,但面对那些同僚们若有若无的讥讽,嘲弄,他哪怕就是脸皮再厚,也难以顶住这些日复一日的嘲讽。
更别提自己的后代子嗣出门时,往往都要低人一头,不敢正视。
但踏上宦官这条船,他已经明白无法回头了。
哪怕你做的再好,你的身上背负的宦官泥腿子的标签不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有所改变。
他可没有曹操那般的雄心壮胆,曹操才是真正的出自宦官之后,比起他而言,亲近宦官近水楼台,就像平常事。
但就是曹操这般,都宁愿舍弃自身优势,选择删号重修,从头再来。
若非有袁绍横叉一脚,单凭曹操那般没有计划的莽撞行为,也得及冠后再经过曹嵩的一番运作下,方才可能会得到些许士人支持,从而被征召入雒阳继续出任雒阳北部尉。
袁绍的出现,使得曹操如今的履历直接提前了五六年的时间。
至于还会不会出现曹操造五色大棒,从而重击蹇硕叔父的壮举。
说不得,没有蹇硕叔父,也会有张让叔父,赵忠叔父。
曹操的一心热血此刻尚未被磨灭。
反而是因为袁绍的一系列相助下,愈演愈烈,蓬勃发展,一心想要在这雒阳北部尉的职位上发光发热。
赵仆射可没有曹操这样的大贵人,或者说明明机会摆在眼前却硬生生被他推走了。
但无论如何,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赵仆射其实是心知肚明的。
与宦官为伍,就仿佛在独木桥上前行,没有退路可以走,只能蒙着头一条路走到底,最终跳进一个宦官早已编织好的无底洞。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看着自己这些年费尽心机通过各种手段得到的财富,如今却是被自己亲手一件件的打包好,送上马车,目标直指长安乡侯曹节的府邸。
“父亲,这些真的就要送给那些阉人吗?”一个穿着华丽服饰的孩童从屋内小跑而出,看着眼前明明属于自家的东西却被装上马车。
年幼的他也明白,这些东西都是要被父亲拿来当做礼品送给那些阉人,心里顿时难以理解。
“住嘴,为父与你所讲多次,那应该如何称呼,今日为父心情还算不错,自己去找你母认错。”
还在数着车驾数量的赵仆射猛然间闻得儿子这般言语,登时吓出一身冷汗,立马便是阴沉着脸,恨铁不成钢的低声怒骂道。
若是让那些阉人知晓,自己这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家族不被诛灭,也要脱层皮。
自己已经走上这条不归路,哪里还有得罪宦官的道理。
但他已经无数次与儿子讲述其中的重要性,奈何孩子依旧是一脸纯真,哪怕是他这般,面对孩子露出这副神情时,也舍不得下手。
宦官却不会看你是个孩子便手下留情。
赵仆射长叹一口气,对于儿子临走时的那句嘟囔,全当没听见。
当这一辆辆车驾依次驶入长安乡侯曹节府邸时,曹节正在与仆人交代事宜,见这些车驾到来,立马安排下人们开始一点点的分批次放置。
一间,两间,三间……。
待曹节看完清单,面对足足装了五间储物室的财宝,并未感到太多意外,只是看了眼一脸热诚的赵仆射,淡淡道:“辛苦了,本侯这便去见见陛下,与你好生美言几句。”
“谢过长安侯,能得长安侯赏识已是倍感荣幸,哪里还用得着劳烦陛下。”赵仆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顿感这份赌注,不对,上供的身外之物物超所值。
身外之物嘛,什么时候都能再赚,但这长安乡侯的一句美言,却是千金难求。
接连的道谢,曹节却是自顾自的点点头,随即便扭头向府内走去。
赵仆射见对方并未招呼自己,心知并不愿意让其跟去,随即不慌管能不能听见,他反正是当即在地上来了个响头,咣当作响。
当他再次出现在尚书台时,已是傍晚时分。
没了后顾之忧的他,再加上曹节许诺的于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尚书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上面有个尚书令尹勋在压着他。
仿佛一切都开始变得美好起来。
连带着他今日左脚进门,府门外得侍卫一脸诧异的盯着自己时,他一反常态的没有露出以往那副趾高气扬的姿态。
他想了想。
同僚之间的关系应该处的好一点,最起码不应该让那个假冒的所谓袁仆射把他的风头给压下去了。
自己应该当好这个尚书仆射的榜样作用。
“辛苦。”
当侍卫们从这一贯不知收敛为何物的赵仆射嘴里,听见这两个明显是善意词汇时,都是不约而同的露出一副惊骇的神情,甚至就连脚步都不自觉的向后挪动几步。
杵在原地许久,直到那赵仆射头也不回的向里走去,侍卫这才怅然若失的摇摇头,嘴中不免感慨:“莫非是那袁仆射的出现,令其有了危机感?”
侍卫所能想到的原因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
毕竟,比起袁仆射那般待人处事的姿态,以往时的赵仆射完全是在地平线之下,完全没有可比性。
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个理由。
当赵仆射来到尚书台核心处,尹勋所在的尚书府台时,整个尚书台的同僚都像是看着陌生人的态度一样,就这么一直看着赵仆射来到尹勋面前。
“听说赵仆射又搬家了啊?”尹勋头也不抬的继续处理政务,仅凭眼角的余光看到赵仆射前来。
听着尹勋那暗含讥讽的话,赵仆射罕见的没有露出暴跳如雷的脸色,反而是凑近台前,伸长了脖子去看尹勋在处理什么。
“下官身为尚书仆射,理应替尚书令处理繁忙政务,不如分出些许与下官,好减轻尹尚书令的担子,让下官不再虚度。”
赵仆射腆着个脸,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