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曹节
“禀告长安侯,那尹勋仗着其身为尚书令,大肆在尚书台内安插亲信,任人唯亲。”
好似被折磨的痛不欲生,赵仆射此时脸上赫然出现了数条明显不属于他自己的线条印记。
他低着头,委屈的诉说着痛楚,说到难过时,甚至还会发出阵阵哭腔来。
“他竟还敢私自增设尚书仆射,不经陛下批阅,足矣窥得其心如何,长安侯还望为下官做主。”
赵仆射跪在台前,整个人都近乎趴在了地面,瑟瑟发抖的身体似乎在诉说着他的冤屈。
而台上。
疙疸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覆盖着一层交错的黑点。
头上戴着宦官们标志性的黑色长顶帽,其中端横插一道木簪似的器具,身上披着一黑色长袖衫袍,泰然自若的端坐其上。
得知下面的赵仆射所言,这人脸上顿时皱起,眉头向上一挑,一只手在面前拂过,随即淡淡道:“你所言可曾属实?那尹尚书令可非凡人,其势颇大。”
得知眼前的靠山竟也不愿过多得罪那尹勋,赵仆射立马便急躁起来,赶忙信誓旦旦开口道:“下官定然是探查确定后方才禀告长安侯,脸上这伤都是那新赴任的袁仆射给打的。”
赵仆射小心翼翼的将脸上抬起,惶恐万分的想要让台上的人看清。
“你说那人乃袁姓?可是汝南袁氏?”曹节疑惑的看向那赵仆射,观其脸上的伤。
赵仆射却是猛然一愣,有些呆滞的低下头。
他这才回想起,自己似乎并没去仔细探查一番那所谓袁仆射的来历,被那尹勋冷漠的态度,以及尚书台不开眼侍卫的接连阻拦下,情绪大变的他哪里还有心情去探知这些。
他有些不肯定的低声回答道:“应不是,汝南袁氏于雒阳已有袁士纪任尚书令,前不久太傅又征召那袁公路为虎贲中郎将。”
“这袁仆射似乎并没与其有何关系,我了解其乃是以侍郎身份被那尹勋直接提拔到了仆射一职。”
坐在高台上的曹节若有所思的沉吟许久。
到了他这般地位,做任何事前,都要思虑繁多。
既要顾前,且不至于后路被抄。
如今,士人集团已经开始逐渐掌控权利,那该死的太傅陈蕃,只只知与我等宦官作对,一心征召士人,以此来拉拢世家大族来形成一股新的势力。
他们很明显,选择吸取上次党锢之祸的失败,不愿再重蹈覆辙。
但凡是涉及到宦官的事,那些可恶的士人恨不得直接将手中的笔杆子化作武器,层出不穷的席卷而来。
曹节明白,如今宦官势微,面对陈蕃窦武的行动,他们急需要一次足矣扭转战局的漂亮仗。
也必须打的漂亮。
让这群不知死活的士人明白明白,如今这大汉的天,是谁在当家做主。
皇帝陛下?
士人?
世家?
清流名士?
放屁,都是我等宦官脚下的垫脚石。
我等在万人之上,又在何人之下。
习惯了高高在上的那种地位,宦官们怎么可能会选择束手就擒。
这年头,不是谁拥有了征召官吏的权利就是大爷,也不是谁掌握了那些所谓清议名头就可以随意评议我等宦官的。
事实上,哪怕就是现在,太傅陈蕃执掌大半权势之时,而在这深宫内,依旧是他们这些宦官掌握着余下所剩不多的权势。
然而,便是这仅存的权势,却也比起太傅之来的更便捷,迅速。
皇帝刘宏如今尚且年幼,不知权利为何物,与后来为分化权利,独掌皇权那般制衡宦官与世家大族的汉灵帝相比,现在的他显得太过稚嫩。
被强行按在这个宝座上的他,只知听人号令,不知天有多大,地有多广,就连这皇宫内,其之言语都不曾真正奏效。
能够号令四方的反而是他们这些宦官,以及以皇太后身份亲政的窦太后窦妙。
刘宏迫切的想要掌握手中皇权,以此来掌握全国。
然而,窦太后执掌权利的滋味还没有体验够,加上宦官在旁不时煽风点火,以至于刘宏实际上在少年时期便全然没有了安全感。
唯一能够带给他的便是那高耸的城墙宫殿,以及几个小黄门不时能够说说话。
而他的对于士人们的感官也全部来自于宦官的言语诉说下。
总而言之。
宦官们想要让皇帝了解到那些士人是什么样,那便会是什么样。
于是乎,刘宏便明白了。
若想掌握皇权在手,那些士人们便不足以让人信服,更不能给予其太大权利,一旦有士人想要扩大手中权势,不好意思。
皇帝第一个不答应。
而对于这些,时任太后的窦妙是心知肚明的。
但她并不打算改变什么。
毕竟,此时她麾下的宦官一个个就像嘴里面抹了蜜一样,接二连三的向她施展起了糖衣炮弹,时间久了,以至于这位明明是最靠近士人阶层的皇太后,大将军窦武之女,却选择毅然决然的相信宦官,反而不去信任自己的父亲。
宦官们似乎天生就有这方面的技巧,缺少了某样东西的他们又拥有了其他强到爆表的能力。
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足矣顶得上千军万马,刘宏以及窦妙对此深以为然,并且大力推崇宦官们的能力。
而曹节,本就侍奉汉桓帝时因功封为中常侍,加奉车都尉,如今又添拥立之功封长安乡侯,权势更甚以往。
刘宏但凡有不了解的事宜,往往都会选择来让曹节相伴解惑。
时间久了,这位封侯宦官曹节一言一行,仿佛已经被刘宏铭记在心。
曹节对此并未多言,依旧是皇帝陛下需要什么,他便给予什么,只不过在得到的同时他又会给年幼的刘宏灌输一些价值观。
这个价值观一直影响着刘宏一生,以至于往后的日子里,刘宏的所作所为往往都会去思索若是曹节在此会怎样去做。
而现在,曹节在得知那不服软的尹勋有把柄在自己手上,顿时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
“只不过,那袁仆射究竟出自何处尚且不知。”曹节若无其事的轻声开口道。
他并不惧怕汝南袁氏。
毕竟,覆灭在前任中常侍手中的阀阅世族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