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同意
过了片刻。
一脸愁容的曹嵩坐在一侧。
对面曹操正襟危坐，脸上却是洋溢着根本压不住的笑容。
曹操笑得很开心。
曹嵩一脸不悦。
先前自己说的话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在脸上一样。
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太傅怎么还真能将征召文书送来。
这在曹嵩看来近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什么时候一个士人领袖会去选择招揽宦官之后了。
曹嵩目光肃然，身居高位习惯了的他，处事总要来回的抉择事情源头，以此好对症下药。
而曹操可没他父亲那般多的心眼。
或者说现在的他还没经历社会的毒打，心眼比较纯真，不似曹丞相那般狡诈。
在征召的文书尚未打开之时，他就有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好似预卜先知般。
许是袁绍给我的信心，曹操心里这般想道。
“父亲，太傅如今以下达文书，不以我为宦官身份，网开一面破格录用，你觉得操应是怎般对待。”
面临这关系着仕途未来的岔路口，曹操也是罕见的选择倾听父亲曹嵩的意见。
毕竟，他老人家已连续出任朝廷高官多年，对眼前局势的看待比起自己要长远的多，也更能看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知道父亲与宦官的关系很不错。
但现在。
宦官势微，士人雄起。
为了曹氏，为了他自己，转变一下思想或许也能给家族带来不一样的改变。
满脸愁容丝毫不加掩饰的曹嵩也是沉吟片刻，目光斜视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曹操。
他明白自己的这个儿子素来胸怀大志，不似常人，遂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操儿知为父于宦官交好，便能明白为父所作所为便是为了谁，如今宦官虽隐于幕后，不曾插手朝政，但为父总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的迹象。”
曹嵩叹了口气。
“宦官们掌控权势，万人之上，如今让他们尽数跌落，任谁都会选择拼死一搏，宁静过后，便是风暴。”
曹操听着一会风里雨里的，不知父亲究竟何意，沉不住气的他小声开口道：“那父亲就不愿让操儿去应召吗？”
其实，他如今也并不想这么早便去出仕为官，习惯了懒散自在的日子，倒还真有些舍不得这快活日子。
只是，眼前的快活日子终究只是眼前，对于未来全无帮助，习惯将目光看的长远的曹操，还是想遵循内心深处的愿景。
“那倒也未必，我儿于太傅麾下，为父倒也并无忧虑。”
“那是为何？”
“实在是眼前的这团迷雾让为父无从下手，更何况你这般毛头小子。”
“那又怎样，操儿不怕，父亲不是常说事无难事，皆在人为。”
曹嵩颇为无奈的叹息，瞅见曹操那毫不畏惧的一张脸上，充满了年轻时的青涩稚气。
“操儿长大了，为父也拦不住，既然如此，为父便也随你去趟太傅府，顺便联系一下许久未曾相见的好友。”
得知父亲竟然同意了，曹操瞬间大喜过望，情不自禁的便欢喜道：“父亲的好友莫不是那几位宦官。”
曹嵩没好气的瞪了眼一副无所谓的曹操：“为父难道就是那般只知与宦官一道的人吗？我毕竟也曾担任过京都司隶校尉，人脉关系远远超越你之想象。”
这话倒是不假，曹嵩接替被构陷入狱的李膺官位，成为当时的司隶校尉。
他可不像李膺那般不知变通，与周边官吏的关系搞得势同水火。
当时的官吏，乃至宦官得知李膺所执掌的司隶皆是缩成一团，丝毫不敢僭越，只得墨守本分。
而他就不同了。
一上任，便是大开方便之门，凡是在职权范围内的罪责，他往往都会在收下了足够多的财帛后选择视而不见。
同时，为了防止有心之人，譬如那些一副视死如归的御史，侍御史，又或是清流名士谏言皇帝，曹嵩还破格的选择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一小部分来，打通上面宦官的嘴。
如此一来。
曹嵩在下面收的不亦悦乎。
宦官们在上面也收得喜笑颜开。
那些犯了罪的官吏在付出了些许钱财后也获释，自然也是倍感高兴。
唯独那些一张张谏言呈了上去却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可以说曹嵩的司隶校尉做的比任何人都要稳固的多，也安全的多。
上下打点的可以说滴水不漏。
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上下级的关系也就处的相当不错。
曹操讪笑两声，突然回想起自己能够得太傅征召，似乎全赖袁绍的大力推荐下。
一时间，他又有些怅然若失，一脸的无奈。
曹嵩见刚才还喜笑颜开，就怕其他人不知道他当前心情似的，怎么突然又变得这般失落。
便出言问道：“我儿又何故如此，莫不是为父所言有何不对？”
曹操摇了摇头，回想起当初袁绍助自己时的那般风度，加上自己答应其的三个条件。
结果，如今自己条件还没开始为其实施，人倒又为自己的仕途花费诸多心思。
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
怎么偏偏就让自己遇上了。
遇上他这样的人，真不知是欢喜又或是悲哀。
“父亲可知那袁绍。”
曹嵩点点头：“知道，乃袁逢庶出，遂过继袁成为子，你提这个做甚。”
“操此前能得许邵评语皆赖袁绍之功，而今，太傅征召我，也全是袁绍于太傅面前进言，若非如此，我一尚未及冠的宦官之后，焉能得太傅赏识。”
曹嵩这才想起来，袁绍所寄来的那封信。
不过他毕竟人老成精，脸色并未有太多变化。
与袁氏相交，对于如今宦官失势的局面而言，或许也算是一件好事。
袁氏毕竟乃是这大汉天下少有的顶级世族。
“那袁绍为何会如此待你，我曹氏一族虽一时显赫，但与袁氏相比，为父尚有自知之明。”
这也正是曹嵩感到纳闷的地方。
曹操如今年级尚未及冠，也并无多大权势，表面上又无真才实学，被人熟知的也尽是些飞鹰走狗，绿林游侠的事迹。
如此一来，那袁绍究竟图谋曹操什么呢。
曹嵩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