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政治斗争可是不死不休的

永康元年。

袁绍听着李府内侍从闲聊时所提及的时间。

永康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就在后天。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天将是大汉天子汉孝桓帝刘志驾崩的日子。

当然，如今还没死，谥号没加，倒也不能称呼其为孝桓。

袁绍打算回到屋内，抓紧写上几封信，早做打算。

路中偶遇急匆匆往外赶的李瓒。

袁绍轻声唤了声：“瓒兄，何故如此匆忙？”

李瓒只顾埋头赶路，倒是没提前发现袁绍的身影，听见袁绍呼唤，后知后觉的他才有些迟钝的停下身形。

“本初啊，父亲让我去通知其他学生前来，今日他打算做最后一次的传授经学。”

李瓒说完又凝神看了眼有些愣神的袁绍，生怕他有所误会急忙又开口道：“当然，本初不在此列，父亲可是一直打算让你继承他的衣钵，这等待遇就连我这个亲儿子都没有体会到。”

李瓒似笑非笑，脸上露出的无奈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身为李膺的亲儿子，明明学识在这颖川才俊中也不算末路之流，却在面对袁绍时，始终得不到父亲的些许偏爱，反倒是身为外人的袁绍一而再再而三的体会父亲那独特的传授方式。

李瓒也只是有些羡慕，与袁绍相比，他暂且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

更何况，待成了一家人后，这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他很清楚，自家父亲那时常若有若无的试探是何意味，再加上那一心倾慕的傻妹妹，只知道整日黏着袁绍，完全将父亲与我这个兄长都抛到一边了。

唉，还好袁绍家世显赫，自身条件又是强到没边，李瓒倒觉得袁绍配李婉，实属郎才女貌。

就是不知这袁绍打算何时上门提亲。

要不，自己就借着现在，问问？

李瓒有些犹豫不决。

袁绍望着眼前这未来的大舅哥突然变得左顾右盼，思绪连连，轻笑一声。

“瓒兄既有要事，还不快些去操办，我且去见过老师后也有事要忙了。”

李瓒如雷顿击，恍然大悟。

急切的点点头，望向这袁绍，未来的妹夫越发的讨喜。

“本初所言甚是，险些误了父亲大事，那我便先去去就回。”

袁绍笑着点点头应道。

随后两人各走各道。

来到李师的门前。

袁绍收拾一番心情，推开房门。

“老师，听瓒兄说您要最后一次授课了。”

李膺轻浮胡须。

面对袁绍时，他总是展现出常人所不及的严厉，烈日寒冬里也不曾停歇，袁绍在他的操练下已然渐渐凝聚气势，与其第一次登门时已是截然不同。

“他们也该各寻归路了，在我这里，他们学不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袁绍若有所思，对于李膺这句明显是一语双关的话他很明白是何意。

老师隐晦的在说那些慕名而来的师兄们，费尽周章拜入门下所求的不外乎就是名望，人脉，政治资源。

如今，时间久了，名望也有了，人脉也已经结交了，政治资源目前倒是暂且用不上了。

党锢的禁制如今依旧是尚未解除，李师身为天下党人楷模，位列八俊之首，自然是被宦官们严格监视的存在。

“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有人喜欢美色，却不知色字头上一把刀，又如有人嗜赌，赌到家破人亡仍不自知。”

“这类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凡有一丁点的利害关系，他们都会选择斟酌不知多久最终才艰难的做出一个明显不太正确的决定。”

袁绍丝毫不加思索，抬头正视李师那双深邃的眼睛，毫不退让。

他面对自己决定对的事，鲜少会有人能够逼迫他向后退。

李膺似有所想，凝神皱眉。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这句话倒是正中要害。”

袁绍不再继续深问，反倒是问起了其他。

“老师，还有继续当官的打算吗？”

几乎已经要擦着六十岁的李膺被袁绍这么一问，反倒是有些惊讶。

“为何会这般发问？”

“学生有预感，过不了多久，老师一定又会被重新启用。”

“何以见得？如今陛下被蒙蔽，那些阉竖尽皆掌权，悍然发动的党锢如今仍迫使无数士人遗憾到老，尚且不知何时才能看到这片浑浊到天昏地暗的朝堂恢复干净。”

李膺两眼放光，但随后又黯淡下去，面对那些善于揣摩人心的阉竖宦官，他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对付。

他已经不再是年轻时那般雄浑气壮，年龄所带来的影响已经正在渐渐消磨掉李膺的锐气，勇往无前，无所畏惧的锐气。

袁绍自然是有足够得底气方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孝桓帝的驾崩，紧接着便是身为外戚的窦武重新掌握了权势。

在外戚中堪称是一股清流的窦武不似前任梁冀那般飞扬跋扈，也不似后来者何进屠夫出身，只知武力不知权谋。

在有了拥立解渎亭侯刘宏继位后，重掌权势的窦武第一件事便是开始启用于第一次党锢之祸中被罢免的党人。

而身为党人领袖，世族豪强的李膺自然也在其列。

袁绍对于现在的局势看的很清，别看窦武即将重新成为朝堂中最为显赫的一员，手中执掌诸多权势。

但却在随后与宦官的斗争中再次惨遭失败。

在袁绍看来，这一切都说明了。

他们这些人都不太擅长进行政治斗争。

或者说。

他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政治斗争。

宦官们对此却是轻车熟路，政治斗争对他们而言好似家常便饭。

政治斗争最显著的特点。

不死不休。

切忌留下丝毫火星，死灰复燃的情形不在少数。

宦官们深有体会，他们不知道有多少次都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角落。

但在宦官们卑躬屈膝的求饶，声泪俱下的忏悔声中，明明占据优势的前任者们选择了原谅。

紧接着便是宦官们的死灰复燃。

宦官们少了一样东西，似乎老天爷又还给了他们一样东西。

那便是对待事物，事无巨细，心思缜密，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引得风声鹤唳。

政治斗争，在宦官们手中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袁绍可不想在这一世让自己的老师重新走上那条注定是绝路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