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终到颖川
“公子此行难道真的不需要陪同吗?”福伯望着执意要独自一人上路的袁绍,不免有些担忧。
袁绍坐在马车内,探出一个头来笑着摇头:“福伯在屋歇息歇息吧,我此行说不得三五月度不见得回来,我母亲那边就全靠你去照看了。”
福伯自打袁绍年幼时便跟在其身边,衣食住行皆来福伯安排。
待袁绍长大后,袁逢见福伯沉稳内敛,遂直接就将福伯派到袁绍身边生活,如此日复一日。
如今突然听到袁绍要外出远行,福伯却是从心底闪出一丝难过,就像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长大了就要张开翅膀远离父母一样。
袁绍辞别福伯后,便在车夫精湛的驾驶技术下,向着颖川疾驰而去。
颖川郡地处豫西,临近汝南郡,其世家多以荀陈为首,余下世家尽依附其。
袁绍坐在马车上,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颖川。
“直接去李府吧。”
车驾一路疾驰,直奔李府门邸。
“来者何人,还请下车。”侍卫上前一步,目光巡视着眼前突然到访的马车。
车夫脸上堆起笑容,小声对侍卫道:“我家公子特来求师,已得李将军首肯。”
说完又扭头对车里的袁绍提醒道:“公子,到了。”
袁绍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苏醒,大步流星的下了车,望见眼前这不算气派的李府。
得了侍卫通融,袁绍不待多时,府内便走出一位看着年纪相仿的男子,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李瓒。”李瓒摆手示意道。
“一求学之徒,袁绍袁本初。”袁绍连忙同样摆手道。
“我父已待多时,今日恰逢有客登门,恰好也带你认识认识。”李瓒丝毫不带倨傲神情,上前一步挽住猝不及防的袁绍手臂。
“既有客,学生不如先行等等,待李师待完客我也不迟。”袁绍止住身形,得知李膺府上有贵客登门,便打算待其招待结束后再拜师。
“这是哪里的话,我父已有多年未曾授徒,那日得见你之文章,父亲辗转难眠,惊为天人,恨不得能够早日见到真人。”
“今日得知你前来,父亲已仓促间寻了四位名士,整顿经书,只待你前来便可举办拜师授徒仪式。”
李瓒第一眼看见袁绍,便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他心里不免对妹子的终身大事感到安心稍许。
“持牍趋谒”。
这是汉代拜师收徒的一种非常隆重的礼节。在官学大兴的同时,私人讲学之风也经久不衰。
袁绍很清楚,这是一种属于这个时代独特的拜师仪式,而往往出现这种局面时,也常常意味着为人师者非常看重后辈,以示对学生的尊重。
李膺不是一个很擅长交际的人,年轻时在从军时往往都是依靠着自身不怕拼命,凭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感染着诸多将士。
曾于巨石飞箭层出不穷时,仍敢抵足起身反击。
这一点,袁绍深有体会。
在与公孙瓒的界桥之战时,威风凛凛且能征善战的白马义从一度将袁绍逼迫到了绝境。
麾下士卒士气低落,只觉末日来临。
唯有袁绍,不惧白马义从,哪怕箭矢擦肩而过,他仍怒目相视,鼓舞着麾下士卒发起反击。
他体会过那种感觉,也正因此,李膺的名号才使得边境异族闻风丧胆。
如今卸职归乡,以经学博士身份开创私学,门下学生近千。
如此能人猛人,却肯在贵客临门之时,仍然拿出象征着汉代最高规格的拜师礼仪,持牍趋谒来接见自己这不过一普普通通的求学之人。
“不愧是大家风范,名士中最能打的将军,将军中最能言的名士。”
越是如此,袁绍越是不想耽误李膺的待客之道,遂拉住李瓒的手摇头道:“瓒兄,我不过一普通百姓,何需李师如此厚待。”
李瓒不想再听袁绍的这般客套,平日里听惯了那些太学生们殷殷切切的谦虚备敬,索性直接打断道:“本初莫要再言,你既出身名门,岂不知我父是何用意。”
“更何况,你的才学当得起这份特殊对待。”
李瓒越说越兴奋,他虽然不算是什么博学多才的大学士,也不曾外出求学问经,但在父亲李膺耳熟目染下,他也算得上一名合格的经学生。
他对于袁绍文章中提及的某些知识点,只觉晦涩难懂,若非父亲时不时的在旁为他解惑。
他甚至都不知这其中所求何意,更不知袁绍这篇文章究竟讲述了何等波澜壮阔的经学春秋。
对于不懂的知识点,李瓒从来不会不懂装懂,只是虚心求教,这全赖李膺的教书育人之道。
说白了,李膺对于袁绍的重视,远远超过了李瓒的想象,也超过了袁绍自己对自己的想象。
袁绍的那篇文章固然是涉猎颇多,见解独特,若能实现其中任意一项,都可极大的提高百姓们的生活水平,但在李膺的见识下,自然看得出来实现这些方针的困难。
袁绍也没打算就这样直接的将书信中的东西实现,他只是把它当做一块砖,用来打开李膺门下的一把钥匙。
现在看来,这块砖似乎完全发挥了它更大的功效。
“瓒兄何故言之绍出自名门?”袁绍疑问道。
李瓒看了看一脸真诚的袁绍,犹豫了稍许。
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意识到了之前那个老者为何扭扭捏捏,仿佛是对其身份忌讳莫名。
好在那老者最终还是将袁绍的身份说了出来。
说到底,李瓒终究是希望父亲能够重归朝堂,又或是能够重新掌控边境时的那番权势。
李瓒内心中的求官之路丝毫不亚于谯郡曹操。
“本初,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父亲不单单是因为你写的那篇文章才萌生授徒的想法。”李瓒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似乎是明白其中缘由的袁绍。
“本初出自汝南名门,袁氏一系名声天下谁人不知,我父因陛下的一些决策,使得罢官归养。”
“我看得出来,父亲很想再出任边境,奈何党锢的波及太大,陛下又被那些可恨的阉竖蒙蔽,以至于我父心中一直郁郁寡欢。”
“你袁氏一脉的身份可以帮助我父重回朝堂乃至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