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两杯奶茶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愁着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前台的美女Carrie就兴匆匆地向我快步走了过来。
“Richard，你的邮箱已经弄好了。我来教你怎么用。”Carrie低声说道。
我连忙站了起来，给她让座。没想到Carrie却说：“还是你坐吧。你按照我说的点进去操作就可以了。”
不过，我并不喜欢这种像是被人操控的感觉。于是，我还是坚持给她让座，说道：“还是你来吧。你的声音太美丽了，要是它在我耳边响起的话，我害怕自己无法集中精神。”
“Richard，你太会说话了。让人觉得你是个坏蛋。”Carrie尴尬地低声说道。
我知道又是油嘴滑舌月饼在我身上起了作用，让我肆无忌惮地脱口说出这种让女生欣喜若狂的话。Carrie显然很受这一套，因为她的表情已经将她完全出卖了。她的嘴角微微翘起，满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坐下吧。”Carrie坐下的时候略显一种做作的优雅。
她用手晃动了两下鼠标，又抬起头来斜视着我，悄声问道：“那我操作的时候尽量不说话。”
我冲她笑了笑。
结果可想而知，Carrie不仅没有少说话，而且她说的话比她手头上的操作还要多得多。不过这并无大碍，她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我对她的一番操作进行仔细的观察。坦白说，Carrie的声音并不美丽，相反还又点儿粗。情有独钟的人也许会特别喜欢她的声音，会觉得有磁性够性感。但对我来说，这样的声音要是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我一定会奔溃。
Carrie教完我如何使用邮箱后就高兴地走了。临走的时候她还悄悄地低声跟我说：“一会儿请你喝奶茶。”我觉得很是奇怪，为什么在这里工作的人都喜欢请人喝奶茶？
片刻后，Susan提着两杯从老谭记打包回来的奶茶向我走了过来。她将其中一杯奶茶放在了我的桌子上，对我眨了眨眼就走了。我这才想起来，Susan也说过请我喝奶茶。至于Susan手中另外的那杯奶茶，自然是我们的行长Dennis的。
我掀开盖子，一阵香浓的奶茶味扑鼻而来。
坐在我身后的程园园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从她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还向我的位置探了过来。
“哇！第一天上班竟然就享受到了行长的待遇，真是羡煞旁人啊！”程园园调侃道。
我回头瞥了她一眼，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骗一杯奶茶解解渴而已。”
程园园突然坏笑道：“小心我去祖儿那儿打你小报告。”
天啊！我喝一杯奶茶又关林祖儿什么事啊？程园园不会真的以为我跟林祖儿在交往吧。于是我连忙低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祖儿你第一天上班就有女同事请你喝奶茶。”程园园笑得更加诡异了。
我不知道这些女生的脑子是如何构造的，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我不想就此事跟程园园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辩论一番。于是，我不理她，继续享用我美味的奶茶。
片刻后，我看见Mary伸了个懒腰，然后站了起来。因为暂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所以办公室里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立刻认真观察。我发现Mary懒洋洋地走进了一间小房子。那间小房子就在我们部门所处的区域。我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奶茶，不禁大胆猜测，奶茶的香味一定是飘到了她的位置。她一定是受不了这种诱惑，所以跑到小房子里去躲一躲。
然而，我的猜测不仅大胆了，而且还错误了。因为，就在Mary进去那间小房子不到两份钟的时间，一股霸道的咖啡香味从那间小房子汹涌而出。顷刻间，部门办公室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溢着浓浓的咖啡香味。我立刻明白了过来，那间小房子就是银行的茶水间。很快，我就看见Mary双手捧着一个马克杯走了出来。她还偷偷地瞥了我一眼。虽然她的动作细微，但却被我发现了。
“哎呀！我们玛丽从国外回来的就是不一样啊！每天都把办公室弄得香喷喷的，搞到人家无法专心工作了。”Lucy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Lucy和Mary是否闹过矛盾，但却能从Lucy的语气中听出来她并不喜欢Mary。Mary经过Lucy的位置淡定地回了一句：“那你该好好适应一下了。”
“喝咖啡导致牙齿发黄，皮肤干瘪缺水。我没那个福气去适应呀。”Lucy又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奉劝你还是去适应一下好。喝咖啡能减肥。”Mary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提高嗓门说道。
这时，Lily不耐烦地说道：“你们两每天那么吵不累吗？今天可是有新同事加入，你们两可别把新同事给吓跑了。”
Lily果然是部门的大姐之一。Lucy和Mary在Lily说完话后，就再没有哼过一声了。
我突然想起程园园刚才对我说过，尽量少惹她们。看来，部门的这些女同事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又抿了一口自己手中的奶茶，然而它却没有刚刚那么香了。
办公室似乎刚要弄出点活跃的气氛，现在又恢复了老样子，安静得让人觉得有点儿害怕。我只好翻阅刚刚从行长Dennis那儿取来的客户档案。
授信客户档案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外资银行和国内银行的信贷档案几乎一模一样。我从目录页就知道了。只不过在外资银行的信贷档案里，关于行内的报告或相关资料或信息一律都是用英语记录的。幸好自己的英语还够用，除了一些非常专业的术语外，其余的我都明白。
我把不懂的几个专业术语在笔记本上抄了下来，准备等程园园有空的时候我再去请教她。
不知不觉快到中午了，现在正是十一点。从我身后还传来程园园疯狂敲打键盘的声音。看来她早上是没有时间指导我什么东西了。于是，我走了出去，准备去找个地方抽根烟。
我想这么高档的办公楼应该是不允许在里面抽烟的，于是我便乘坐电梯到楼下去抽烟。
走出富好大厦的大门不远处就有一个类似是吸烟区的地方，因为那儿正有一个垃圾桶。我已经看到有几个人就着垃圾桶在抽烟了。于是，我快步走了上去。我从自己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很快就点燃了。还没等我抽上几口，身后就有人喊我。
“Richard，想不到你也抽烟。”
我回头看去，原来是我们的行长Dennis。
我连忙说道：“行长好。”
“你怎么又忘记了？叫我Dennis就好了。”Dennis说道。
“噢，怎么是您啊，Dennis。”我立刻改口礼貌地笑道。
“原来你也喜欢抽健牌香烟啊？”Dennis问道。
“是啊，Dennis。我特别喜欢这个品牌的香烟，它有一种发酵的馊味。”我回道。
“就像那些从臭豆腐散发出来的味道。”Dennis说。
“对！让人着迷。”我呵呵笑道。
“看来我们不仅有喜欢喝奶茶这共同的爱好，现在又多了一个。”Dennis说完，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继续说道，“嗯，我决定要把你打造成一个外资银行的银行家。”
我听Dennis那么说，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道：“谢谢你，Dennis。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Dennis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满意的表情。
吸了几口烟后，Dennis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问我：“对了，Richard。你会打高尔夫球吗？”
“我不会，Dennis。但我会打篮球，而且打得很好。”我连忙回道。
“哦。”Dennis似乎略有所思，又说道，“球类应该是相通的，你改天学一下怎么打高尔夫球。这对你以后事业的发展十分有用。”
“Dennis，不瞒您说，我对所有球类都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天赋。就是很快就能学得像模像样。不过，打高尔夫球我恐怕是负担不起。太贵了！”我说。
也许是Dennis十分希望我在打球方面也跟他有着一个共同的爱好。他低声对我说：“我们银行在市内的一个高尔夫球场买了两个会籍。我去打的时候带上你。”
我见他盯着我看的眼神十分诚恳，于是我爽快地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情况？我不禁在内心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种平时只能在电视剧或是电影才能看到的奢华生活，怎么突然就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了。我是碰到了狗屎运吗？按道理，这么好的运气不应该发生在我这么一个孤儿的身上。但它却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我想一定是佛祖知道了我答应瘦子老谭去拯救程园园，所以才赐予我在人间的这般待遇。我苦苦地想了很久，最后十分肯定一定是这样！
Dennis抽完烟就先上去了。我不敢跟他一起回去，是因为我不想行里的其他同事看见我跟行长一起出入，免得他们误以为我是行长特意招聘进来在私底下观察他们的卧底。
我在楼下多呆了片刻，才乘电梯回到办公室。
程园园还在疯狂地敲打着键盘。而部门的其他同事也在自己的座位上埋头苦干。整个办公室除了敲打键盘的声音，就没有任何声响了。我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我想起了行长Dennis在楼下抽烟的时候对我说的那些话。那些话是多么动听啊！它就像梦幻一般，让我觉得自己现在是行长。不对，我想应该是行长的行长更贴切一些。根据我的观察和了解，支行行长很少打高尔夫球，他们顶多就是打打篮球或足球，力气小点的就打打羽毛球。至于高尔夫球，我想一定是要像Dennis这样的分行行长才有资格去打的吧。毕竟行长亲自出马去谈的一定是大项目、大金额。只有打高尔夫球才能衬托出所谈的业务涉及金额有多大。我想一定是这样。我这样想着，在心里忍不住偷笑，以至于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太好了！洪贵，你终于可以跟苦日子告别了。”我在心里兴奋地对自己说。
与此同时，从我的心里传来了另外一把声音。
“洪贵，别太得意了！你可别忘了自己来这里是要救人的。”
我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人在戳我的背。我猛一睁眼，发现自己刚才似乎睡着了。而且，我感觉自己的嘴角湿湿的，很显然我是流口水了。于是我连忙用手擦了擦嘴角，才转头看去。
“你不会是睡着了吧？”程园园拿着笔在我的背上继续戳了几下。
“我······没有。”我略显慌张地说道。
程园园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盯着我看。
“你干嘛戳我？有事吗？”我问。
“你有看我给你发的邮件吗？”程园园问。
“邮件？你什么时候发邮件给我了？”我问。
“一个小时前吧。”程园园说。
“啊？我马上打开电脑看看。”我说完连忙按下了电脑主机的开关，继续说道，“正在开机，请稍后。”
“什么？你不会还没打开电脑吧？”程园园惊讶地问道。
“是啊。我暂时还没有打算用电脑，所以就把它关了。”我说。
程园园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我，说：“在外资银行工作是需要无时无刻都开着电脑，而且还必须时时刻刻盯着你的邮箱。一旦收到邮件就赶紧看。假如需要回复的，就赶紧回复。如果你不及时处理邮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有那么严重吗？”我问。
还没等程园园回复我，我的电脑邮箱自己就告诉了我，要是我不及时处理邮件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我发现我的电脑屏幕似乎全部变成了红色的一片。那些未读的邮件全是红色的。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邮件？我才刚来，有那么多与我相干的事情吗？”我不解地问道。
“多吗？还好吧。”程园园说着，走了过来。
她在我的电脑屏幕上瞧了一眼，说道：“五十封未读邮件而已。很少啦！”
程园园正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突然又回头用手在我的电脑屏幕上指了指，说：“就这封邮件，优先回一下我。别忘了像我那样，抄送给Susan和Dennis！”
我长吁一口气，然后点开了程园园发给我的那封邮件。
程园园在那封邮件上就写了几句话。说她从今天开始，会连续三天对我进行新人指导。每天半个小时，时间定在下午的两点至两点半。然后，就是对她将要指导我的相关内容列了一个清单。
“这有必要抄送给Susan和Dennis吗？”我不解地回头问她。
“Susan是人事部经理，而Dennis是我的直属上司，当然有必要了。否则，我怎么记录下来我在工作职责以外所付出的额外劳动呢？”程园园说。
“你自己记录下来不就好了嘛。”我说。
“那可不行。没有你确认的话，到了算起账来的时候，别人会说我是瞎编乱造的。”程园园说。
“你们都这么弄吗？”我本能地朝四周看了看，低声问道。
她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将头凑了过来，悄声对我说：“到了每年向Dennis争取加薪的时候，这些记录能够发挥出你意想不到的作用。”
我看程园园那副认真的模样，我想其他同事们也一定是那样干的。
我的猜想果然没有错。我很快就从那堆飘红的未读邮件中找到了一封来自Susan的邮件。Susan在邮件里说她作为人事部经理，为了欢迎新同事的加入，并让新同事能尽快融入到我行的大家庭里，特意自掏腰包请我喝了一杯奶茶。在邮件的最后她还特意交代我务必确认已经享用过她买的奶茶，并以邮件的形式回复她。
我盯着屏幕上那一片红色的未读邮件，心里不禁大胆地下了结论：难怪所有的同事都在办公室里疯狂地敲着键盘。
我正准备无奈地叹气的时候，Carrie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由于Carrie是前台，她比我们都早一个小时去吃午饭。那样的话，她就能够在其余的人都去吃午饭的时候留守在行里，接听一些由于紧急情况或突然打来的电话。
“给。”Carrie把一杯从老谭记买来的奶茶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奶茶，抬头冲她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也会写一封关于奶茶的邮件给我？”
“你好聪明啊！让人感觉你是坏人。”Carrie捂着嘴巴笑道。
临走的时候她还特意叮嘱我：“赶紧回邮件确认一下，别让人家等太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