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两难的袁昊
对于贫穷的山民来说，吃饱穿暖是他们祖祖辈辈的梦想。
现在有一个人让他们梦想成真，山民们立刻爆发出无可阻挡的劳动热情。
没有劳动热情也没关系，自从袁昊来到葛碑，就立下了一条规矩。
干活儿的人才配吃饭！
干活儿多的人，才配吃更多的饭。
偷奸耍滑劳动效率不高也没关系，只要你足够的耐饿就行。
邓通是个很好的执行者，袁昊只不过回长安一个月，葛碑就饿死了十几个人。
刘胜手里拿着铲子，不断搅合着糯米水和砂石。
十月了，天有些微凉。刘胜干得满头是汗，身上的衣服上一片白花花的盐碱。
痴肥的身材已经苗条了很多，原本白皙无血色的脸上，如今也变得黝黑。
“火柱哥哥，今天再盖一行，明天咱们就能上房梁了。
昊哥儿说，只要房屋足够的厚实，冬天就不会冷。
咱们是不是再加盖一行，这样冬天就不会冷了。”一锹泥土甩着飞上了跳板，正落在火柱手里拿着的木板上。
“阿胜！
你是准备盖房子还是修城墙？先说好了，我们哥几个虽然是你跪在承明殿三天求来的。可我们也不准备和你造反！”
火柱看着两尺厚的砖墙，只要在上面开几个射击孔，就是最好的防守堡垒。
“呵呵！我这个王爷啥都没有，原本有一身肥肉，现在也准备舍弃了。
我娘说！就算是跪死了，我耶耶也不会把你们赐给我当属官。
可我不信！
我也是刘氏子孙高祖血胤，我身体里流淌着刘家的血。皇庄是皇家的，自然也有我的一份儿。
跪第一天的时候，没人理我。内侍们甚至没有通知父皇！
第二天的时候，开始有人注意到我，他们只是窃窃私语。
第三天我以为我快要死了，结果等来了故安候的上奏。
然后你们就成了我的属官！
火柱，向鱼、肥牛，你们是我用命换来的。我也会像珍惜性命一样珍惜你们。
今天我们联手盖起一座房屋，今后我们在我的封地要盖起更多的房子，让百姓都住上砖瓦房。”
刘胜说的很认真，语言真挚诚恳。任谁听了一位藩王的真情流露，都会感激万分。
“行了阿胜，我们是皇庄子弟。也就是皇家的庄户！
既然陛下安排了我们做你的属官，那这辈子我们的命就跟你绑在一起的。
我们跟随昊哥儿学习比你早，他说过，说话也是一门学问。你对这门学问，研究的还不够精深。
下次想要说这样话的时候，记得把脸斜上四十五度。眼睛里，还有泛着泪花才会有感动人心的效果。”
向鱼和肥牛在一旁抿着嘴，继续砌墙。
“我已经学的很好了，昊哥儿说你是我们这一辈中的大师兄。果然，你的学问比别人都要精深。
我已经求了耶耶，把你们的家人都迁往中山。我在那里给了他们很大一片土地，足够养活你们的家人，让他们的日子变得富庶。”
“对嘛！收买人心就要真金白银，土地也很不错。是吧肥牛！”
“嗯！只要家人过得好，这辈子就跟着你干。除了造反，啥都成。”
“我不造反！”刘胜放下铁锹大声的喊。
“你若是不造反，我们就一直跟着你，保证你的封地是藩王里面最富庶的。”
“好，我们一言为定！”
就在四个半大小子为自己过冬的房子奋斗的时候，整个葛碑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准备。
袁昊给每家每户都分了地，原本那些山脚下，容易被山洪泥石流冲走的人家，被强行迁徙进了庄子。
男人们全都被集中在一起，手艺好的专门砌墙，手艺差的去烧砖。
力气大的负责上房梁，力气小的负责搅拌砂石。
凡事都有阻力，袁昊的基建工程最大阻力就是用糯米水搅拌砂石。
饿怕了的庄户们顽固的认为，庄主这是在败家。没有砖瓦房，他们在茅草屋里面住了一辈子，不也好好的？
“庄主，老汉活了一辈子，才吃几天饱饭。你不能这样糟蹋粮食啊！”
“是啊庄主，闲时吃稀忙时吃干。前几个月，我们连这糯米水都喝不上。现在却要用来搅拌砂石？上苍会发怒的！”
“庄主，留着粮食吧。我们不住砖瓦房了！”
“庄主……！”
“你们听我说，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水泥。可那东西我一时半会儿的弄不出来，现在只能用糯米水和砂石。
若是不用糯米水和砂石，砖石粘接不牢靠，若是倒塌了会砸死人的。
只要粘接的足够牢靠，小一些的地龙翻身也是可以扛得过去的。”
袁昊苦口婆心的给庄户们解释，却收效甚微！反而被一群庄户，喷得体无完肤。
他们固执的认定，这就是个败家子。跟着这样的庄主，葛碑迟早会要饭，连以前的日子都过不上。
“不干活可以，明天全庄子都饿饭。从老人到孩子，干活儿才有饭吃。”
道理说不动，袁昊也怒了。脑子里稀薄的知识，让庄户们的目光浅得像雨后的水洼。
袁昊知道，七国之乱的那个冬天，要远比平常冬天冷。在北方的渔阳、上谷这些地方，甚至下了大暴雪。
这也是那年，匈奴没有迅速对七国之乱做出反应的原因。
同样，也是七国之乱最终没有成功的重要原因。
连苦寒之地的匈奴，都被特大暴风雪折腾的够呛，更不要说自己这些瘦骨嶙峋的庄户。
如果还是住在茅草屋里面，这些跟自己争辩的老人，还有那些脸色刚刚红润起来的孩子，有好多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既然道理说不通，只有强项令了。
当天晚上，破天荒的食堂没人吃饭。
煮出来的粥，全都便宜了袁家那几头骟过的大肥猪。
“庄户们不惜绝食抗争，看起来主家真的触碰了他们的底线。”邓通和袁昊站在山山腰，俯瞰着坐落在东阳河边上的葛碑。
“哎……！”听着山脚下孩子们饥饿的嚎哭声，袁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主家此时断不可心软，若是此时心软，庄户们会以为只要他们团结，您就得让步。
让步这种事情，让了一步就会有第二步，直到被人逼到墙角。
那时候若是再反击，带来的痛苦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