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有何用(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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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什么是研究

大脑分区

人们常认为,创立新方法显然就是:对特定问题以专业角度进行研究,从而产生与以往不同的想法,而研究特定问题是物理学的核心。但是,事实上,物理学与哲学必须一直相互协作。科学家,尤其是物理学家常提出哲学问题,比如:“这是物质还是力?”“那算原因还是影响?”等等。要解答这些问题,要发展科学,就要消除科学与哲学之间的鸿沟,架起两者间的桥梁。科学也常要求在现有问题的基础上深入研究。这都是常有的事。

可是,随着研究与专业化模式的联系越来越紧密,我们却忘记了研究也要与宏观世界相联系。因此,司空见惯的是,人们以牺牲宏观框架为代价,经常让左脑选择左脑擅长的或喜欢的活动,这也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整体要居于首要地位。

令人担忧的是,现在,这种狭隘式研究成为大学的主要研究工作,远远超过了教学地位。传道授业只是被当作向下一代传授前人所得成果的一条途径。人们好像忘了,我们正是通过教学来学习(docendo discimus[1])。现在,有些著名学者的名字会出现在某些课程的公告上,但他们只是偶尔来开个讲座。他们将解释实质性问题的任务留给操劳过度的研究生。也许这些学生最终能从解释实质性问题的过程中得出更深刻的见解。也许,在他们找到了下一个震惊世界的大发现,成为创新思想家之后,便停止对实质的探索与解释。这可不是创新课堂的意义所在。

这真是令人担忧,因为专业化程度越高,对研究项目的期待值越会降低,提问的意愿越会缩水,就像金矿逐渐缩成了兔子洞那样。偶尔有人会问我正在做什么课题,我说,我什么课题也没做,因为我做的肯定不是什么静态的采矿工作。假设我随波逐流(如柏拉图所讲),最后我可能会到达一个离起点相距甚远的领域。事实上,论据这种东西,与其说像金块,倒不如说像只兔子,因为我们永远别指望论据保持静止状态。

科学也会改变方向

如今,在科学领域,可预测的直线型发展进程确实时有出现,也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被推翻。但是,即便在自然科学领域,这种进程不能涵盖所有情况。只有在特定模式下,这种进程会顺利进行,比如一次规划好的旅行,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从A地到B地,或者到其他地方,即便从A地到Z地的路线也同样在计划之中。然而,即使在科学领域,这种发展模式也不会一帆风顺。下一个重大发现经常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偏离预期路线。像哥白尼、爱因斯坦、法拉第或达尔文这样的科学怪才,他们提出的想法立刻开辟了新方向,让人们从不同的角度审视整个学科。我们需要做的是寻找新问题,而不是为旧问题给出不一样的答案。以上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继续注意到新问题的发展进程。现在正统观念之所以没被推翻,是因为正统观念还没有到走到末路,如果我们不了解,就无法正确对待现在的正统观念。

2015年出现了一个有趣的例子为这种连续性加以佐证。著名物理学家彼得·希格斯[2]发现了享誉世界的希格斯玻色子。希格斯玻色子在整个物理界激起千层浪,但是,希格斯却解释道,研究希格斯玻色子与自己的本职研究相去甚远,如果他的前辈知道他把时间花在这上面,一定会大发雷霆。可是,如果真有了出其不意的想法,那么,我们眼前的世界定会出现翻天覆地的新面貌。正如济慈的那首诗《初读恰普曼译的荷马》。当济慈读到恰普曼译的《伊利亚特》时,整个荷马式世界马上展现在他眼前:

于是,我的情感

有如观象家发现了新的星座;

或像科尔斯特,以鹰隼的眼

凝视着太平洋,而他的同伙

在惊讶的揣测中彼此观看,

尽站在达利安高峰上沉默。(查良铮 译)

改变科学

许多科学家现在开始思考,他们的研究要有所改变,要开辟新方向。自从历史学家和其他专家没能预测到冷战结束以后,这种观点就尤为强烈。再近一些,同样,在经济学领域,这种观点尤其引人注目。经济学中广为接受的正统观念没有预测到2008年的金融危机,也没有随着时代的发展完善自身学科。经济形势不容乐观,影响了整个人类社会,对此,生物学家提供新方法予以帮助。这些新方法不是像之前那样进行简单的修复,如我们熟悉的特立独行的“经济人”理念[3],而是改变,就像随着人类社会单元的改变,进化论观点也在改变。因此,在《新科学家》杂志的一篇文章中,凯特·道格拉斯认为,这不是一专业模仿另一专业的技巧这样浅显的问题。这是对研究方法进行货真价实的,必要的改变。她写道:

对即将发生的变革来说,问题不在于经济学家是否能研究生物学,而在于人们是否能通过不同的视角审视这个世界。生物学研究的是人类行为,经济学模型以生物学为基础——问题是我们如何才能创造出想要的结果。竞争与合作之间的平衡点是什么?……我们怎样才能创造一个更公平的资本主义模式?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经济学家应该关注其姐妹学科,比如生物学。显而易见,经济学所需的新观点来自其他学科,这的确常见,但这与专业化背道而驰。大部分人认为不同学科彼此不相关,不能交叉研究;某学科的专家必须研究该学科研究范围内的问题。我们现在特别强调专业化,学者越来越难打破这种人为限制,但是他们的确需要打破限制。一开始,经济学家自然视进化论为其他科学家的任务。但是,如果经济学家还没有意识到,他们讨论的物种——智人(Homo Sapiens),正是受到了生物力量的巨大影响,那么,他们正在挖的兔子洞永远也挖不到金子。

注释

[1]这是一句拉丁谚语。

[2]彼得·希格斯是一位英国物理学家,出生在英格兰泰恩河畔纽塞,以希格斯机制与希格斯粒子而闻名于世。

[3]由亚当·斯密提出,认为人的行为动机根源于经济诱因,人都要争取最大的经济效益,工作就是为了取得经济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