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者
太极宫，两仪殿。
“你便是他们进献的什么穿越者？”
御书案前，一身戎装的李世民，正襟危坐，眼神中满是怀疑和不解。
在他对面，一个略显瘦弱，衣衫破烂的少年，正负手而立，仿佛对皇权没有丝毫畏惧。
令人疑惑的是，李世民这位大唐的天子，居然说出了穿越者这么个现代词汇。
事实上，李世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准确来说，在他看来这穿越者的意思，多半和方士、半仙类似。
作为马上皇帝，正值壮年的李世民对于鬼神之说，其实并不大信。
只是通过玄武门之变弑兄杀弟、囚禁父皇的手段上位，毕竟有些得位不正。
况且此时距离颉利入寇也才没多久，正是需要安抚人心的时候。
所以一听说下面有人上报，李世民也不管是什么神仙妖怪，还是穿越者。
但凡查有实据、像模像样，李世民都会象征性地见一面。
只是今日，面前的人实在让李世民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人一不像是会测字算命，也不像是会兜售长生之道，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木讷。
就在李世民疑惑时，对面的少年突然开口。
“准确来说，我应该是来自千年之后的灵魂，进入了你们这个时代，这个人的身体。
还有我的名字叫陈玄，不过如果你要说是穿越者，倒也没什么问题！”
陈玄语出惊人，便是李世民也不禁微微蹙眉。
这个时代，皇权天授，天子掌握生杀大权，是绝对的权威。
普通人能见到皇帝，便是全家族几辈子的荣耀。
不过荣耀同时，也有风险。
天子面前，一字一句都要斟酌，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甚至抄家灭族。
陈玄的语气平淡、轻松，神情、举止也没半点拘谨、恐惧。
这样的反应和心理素质，让李世民也不禁暗暗称奇。
他的眼中好奇更甚，正要询问缘由，却有人忍不住出言提醒。
“君前奏对，不可失了体统！”
长孙无忌一面提醒，一面比划了个杀头的动作。
作为长孙皇后的兄长，长孙无忌如今正受隆宠。
这次陈玄能被成功带到御前，他也是出了不小的力。
如今看陈玄如此，他自然不希望被牵扯进来，失了宠信。
不待陈玄回答，李世民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辅机，无妨！”
“若这小子所说属实，那他并非本朝子民，不遵本朝礼数，倒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李世民能有今日，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机敏。
方才他就注意到，从进门开始，陈玄就在用审视的目光观察。
陈玄观察陈设，观察在场的每一个人，也包括他这个皇帝。
李世民确信，如果这一切都是演得，那陈玄的演技未免太过高超。
此刻，李世民和陈玄一样，都是满腹好奇。
他话锋一转，属于帝王特有的威严在此刻展露。
“不过小郎你可知道，欺君之罪如何处置？”
陈玄挺直胸脯，好不怯场地回答。
“好像是杀头吧，电视里是这么演的！”
面对李世民的威胁，陈玄似乎毫不在意，并且又抛出了一个新名词。
长孙无忌有点担忧地看向李世民。
后者用手指捻着胡须，再度抛出一个问题。
“既然你自称来自千年之后，那你应该对如今的时事、朝中的派系等等，都有些了解。”
“便是没有这些，你也总能靠着先知先觉，搏个一世荣华。何苦要来向朕自爆身份？”
作为皇帝，李世民有自己的觉悟和警觉。
如果面前的陈玄真是来自千年以后，那对于大唐，将带来莫大机缘。
但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李世民都仍不能理解，陈玄自爆出自何种目的。
听到李世民的问题，正在观察周围的陈玄，脸色瞬间变了。
“你也看到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只是贫民，而且是赤贫那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懂吗？”
李世民一怔，看着抬起双臂，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的陈玄，心中更加狐疑。
“我想经商赚钱，可家里连十枚开元通宝都凑不出来！家里连三天的米都拿不出！”
“若是靠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搞出来新鲜玩意，只怕不是被当做奇技淫巧，也会被掌权者霸占了去。”
“至于入仕为官，我若没记错，如今寒门可没多少机会！”
陈玄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促狭，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再说，你们这个时代的字我都还认不全，再这么下去，我多半得饿死街头！”
越是回忆自己近来的遭遇，陈玄就越觉得委屈、头大。
这个时代因为农业落后，普通百姓一天只能吃两顿饭。
就这，那还得是相对富裕的家庭！
而陈玄所在的地方，本就贫困，每天能吃一顿已经算是不错了。
因为作物单一，缺少调味料等因素，陈玄起初几乎怀疑自己到了地狱。
加上这两年灾荒不断，突厥人又时常入寇。
陈玄他们村，短短一个月，就已经死绝了七八户。
就在陈玄自爆前一天，陈玄的邻居实在承担不起租子，五口人一起吊死在了家里。
饥饿、困顿，让陈玄最终选择了搏一次。
他要用自爆换个机会，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听到陈玄的话，李世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本以为自己励精图治，群臣也都还尽心，大唐百姓就算不富裕，可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只是听了陈玄的描述，李世民却又生出了怀疑。
窥一斑而知全豹，陈玄是个穿越者，尚且这般困顿。
那么土生土长，并没有什么特殊本事的大唐子民，他们又该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李世民心乱如麻，正要追问，长孙无忌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能把日子过到这地步，我看你若真是个什么穿越者，也肯定是个没用的废人吧？”
长孙无忌满脸鄙夷，心中甚至有些后悔，要出面帮着引荐陈玄。
他的话，也引起了李世民的猜疑。
只是没等李世民细想，陈玄就先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