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所谓秘密，就是一朵菊，一把刀，和一些不想被人看见的疤痕
从很小的时候，早川月就很讨厌“意外”，抗拒一切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
念书时被打断，踢球时被叫走，洗澡时水突然停了，都会让他烦躁不已。
而西川真依的出现，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就像是一个，只有幻想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迷之人物”。
带着一身的谜团，用谜语人最常用的对话方式，将他引入一个谜一般的陌生世界。
换做四年以前，早川月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她。
他的人生早就做好了规划。
念书，考东大，上法学院，最后走上和父亲一样的道路。
终有一天，他会得到家人和社会的认可。
但现在是四年后。
那个充满朝气，按计划行事，每天都怀揣着对未来希望的早川月，已经死了。
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为了完成和“他们”的约定，靠着惯性活下去的壳子而已。
既然如此。
一座朽木做成的浮雕，就这么顺着奔腾的洋流飘走，也没什么问题吧。
他望着西川真依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出门外。
望着躲在角落中，东原蛭丸对他投来鼓励的目光。
望着穿过逼仄的走廊之后，那一瞬，蓝的有些刺眼的天。
蓦然的，心中生出一股情感。
“意外，好像是个还不错的词啊。”
早川月微眯着眼睛，右手轻轻遮住刺眼的太阳，让些许阳光透过指缝穿了进来。
从今天开始，他不再讨厌意外了。
……
东京，街头。
一辆粉红色的小电驴，正慢慢悠悠的行驶在马路的最边上。
上面坐着的一男一女，都规规矩矩的戴上粉红色的头盔，坐姿标准，俨然一副守法好公民的样子。
“……”
沉默了许久，西川真依终于容不下去这尴尬的氛围了，脸憋得通红，自暴自弃道。
“我知道你很想吐槽，但没办法，经费有限，只能先用这个代步了。”
没办法。
之前吹得那么厉害，那么神秘的“东京情报联盟”。
结果其中的一个负责人，出行用的交通工具还是电瓶车，这就很让人无语了。
“理解，经济下行的时代，是这样的。”
早川月点了点头，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的那位议员父亲，日常出行骑的也只是一辆自行车。
越是规模庞大的集团，就越重视等级制度与资源配给。
每一层级的衣、食、住、行都有着严格的执行标准，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是合格的日式会社。
“理解就好，虽然出行工具很寒碜，但我们要做的工作，绝对很厉害。”
西川真依看早川月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这才松了一口气，道。
“作为刚入行不到一年的新人，目前我能接的，都是百万日元以下的单子。”
“当然，这种级别的单子也很重要了，愿意花一百万来购买情报的人，资产大多都过亿了。”
西川真依一边骑着车，一边向早川月介绍着他们工作的内容。
“我目前正在做的单子，是一位还算小火的偶像委托的，她想要隐瞒‘已经恋爱了’的真情报，为此，我们需要帮她营造一系列假情报。委托人想要的结果是：只要在一个月内，她的恋爱新闻不被实锤，我们就算成功，能拿到赏金。”
“赏金有多少？”
早川月一脸稀松平常的问道。
“拜托你稍微关注一下任务本身啊喂！偶像谈恋爱这种事情，拜托你也吐槽一下好不好，你一直这么直白现实的话，我真的会很尬。”
西川真依已经知道了，指望早川月这个“现实主义怪兽”说出一些吐槽的话，太不现实了。
他关注的只有两点：能拿多少钱，几点下班。
“这是什么很稀奇的事么？我隔壁的号子里，有一个人就是因为杀了谈恋爱的偶像才被关进来的，不过，他的案子比较重，成年之后还要继续判刑。”
早川月耸了耸肩，见怪不怪的说道。
偶像作为一种商品，本身是不被允许恋爱的。
但只要是人，就会产生出无法克制的情感，无法抗拒。
饶是以早川月这么冷静的怪物，在提及那三个女人的时候，亦然会生出仇恨的情感，更何况别人。
因此，只要偶像的基数足够庞大，就一定会出现坠入爱河的个例。
对于这些个例的对错好坏，早川月不作评价。
他的立场，和花钱雇佣他的人站在一边。
如果花钱的人是偶像，那他就坚决捍卫恋爱自由，努力帮她隐瞒。
如果花钱的人是粉丝，那他就一定打假这个偶像，让她塌房毕业。
资本社会嘛，理解万岁。
“好吧，看来还是你的阅历比较丰富。”
西川真依无语的叹气道，接着继续说道。
“这个案子我也算是刚接手，还有很多细节得找人当面了解，你这次，就是跟我一起去见那个人，有知名偶像作在场，你总该相信我，这不可能是骗局了吧。”
早川月点了点头。
在日本的偶像业界，“恋爱曝光”是一等一的大事，轻则退团毕业，重则事业崩塌，赔偿巨额违约金，最夸张的，甚至可能会危及生命。
没有任何一个偶像，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你相信就好，一会儿到了现场，先旁听一会儿，不要说话，我怕你那性格，说出的话会把人家小偶像吓死。”
对于早川月这个动不动就要出拳的家伙，西川真依已经无力吐槽了。
只能让他暂时安分一点，不要再将拳头呈攻击表示召唤了。
“嗯。”
早川月很安分的应答了下来，语气比之前怼西川真依的时候，要温柔很多。
见对方这么懂事，西川真依也不免减少了一些担忧，迎着微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道。
“对了，新人，给即将加入联盟的你一个忠告吧。”
“所谓秘密，就是一朵菊，一把刀，和一些不想被人看见的疤痕。”
“菊是美好，刀是仇恨，疤，是绝对不能提起的事情。”
“以后和委托人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学会分辨，她要了解或是想隐瞒的情报，到底是菊，是刀，还是疤痕。”
“这一点，将直接影响我们的工作态度，明白么。”
“嗯。”
早川月点了点头，接着，那张面瘫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感情色彩，冷不丁的道。
“这句话，不是你的词吧。”
“你管是谁的词啊！我说的就是我的，记住就行了！”
被早川月一语道破天机，西川真依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一脸傲娇的说道。
真是的，刚刚营造出的一点帅气形象，又被这家伙给毁了。
这钢铁直男，就不知道顺着她一点么，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