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大家伙
“陛下要征用一批水泥，数量还这么大？”烟熏火燎的城南水泥工坊里，工部营缮司员外郎郑安拍了拍身上的白灰问道。
传话的小太监纠正了对方的错误：“陛下不是征用，陛下说了，是花银子买。”
广州商业气氛浓厚，朱由榔也不想起了个坏头，要用什么民间的物资还是公平交易比较好，当然打起仗来这种紧急情况除外。
“那陛下有没有说用来做什么？”
小太监摇摇头：“并没有详细说明，只是好像听说是要修什么碑。”
“碑？”郑安问道：“最近有什么祭祀么？”
“这个就未曾听说了。”
“好吧，多谢公公辛苦一趟”，郑安也是个懂事的工地人，手在袖子里一抖，变了块碎银子就塞到小太监手里。
小太监走后，郑安左思右想，决定还是不去找宋应星。这位大佬自从来了工坊，每日就窝在单独的一间屋里写写画画。平日里大门紧闭，谁去找他都不耐烦，问啥事儿都是你自己看着办。这次去了多半也是碰一鼻子灰。
“就是不知道陛下能不能见我一面？”郑安暗自想道。
没过多久，朱由榔听说郑安求见，当即就应了下来。
“郑卿家来找朕，所为何事啊？”
郑安恭恭敬敬一礼，说道：“微臣听闻陛下需要大量水泥，故前来复旨。”
“可是有什么困难？”
“此前按陛下要求，工坊所产的水泥尽数用来修缮城防，目前产量和库存已经足够。但陛下又说要把广州城城墙都包上一层，这还是远远不足。”
朱由榔打完仗就下令把肇庆城里的内帑，也就是自己的私房钱都运了过来，几乎全用在采购水泥上。原来工坊的东家虽然是做瓷器瓦罐的，听了皇帝要转产水泥，虽然单价低了不少，但采购量极其巨大，而且签的还是长期合同，也乐于做这笔生意。
“看来还是得自己建一家啊，这样下去多少银子都不够花的”，朱由榔自言自语道，不知为何眼前又浮现出丁魁楚丁大人的音容笑貌。
至于“把广州城城墙都包上一层”，这跟黄河加盖长城砌砖不是一码事，皇帝陛下的想法是先把城墙较为薄弱的地方整体加固，全包上那没个几年想都别想，不可能短时间完得成。
最少也要等宋应星把水力研磨机和水力碎石机搞出来才行。
“如今建奴刚逢大败”，朱由榔说道：“短时间应该不会有太大动作。朕的意思是先挪用一部分。”
郑安问道：“能否请陛下告知，用作何处？”
“朕要修一个碑。”
“碑？”看来跟小太监说的一样，但是这修个碑能用多少水泥？
现在的碑都是石碑，小的半人高一人高，大点的两三人高也就差不多了。
除非皇帝要学那祖先朱棣，要搞个高七十多米，重约三万多吨的阳山碑出来。但那玩意儿是朱棣为了纪念他老子洪武大帝，征用了十万工匠，还累死了三千人才弄出来的。而且最后还因为没有起重设备，修到一半没法修荒废掉了。
现在这位皇帝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搞这种事的人吧？那根本就是劈了一个山头！而且广州城的人力，也完全不足以造这种奇观。
“那微臣斗胆敢问陛下，这个碑有多大？”郑安继续小心地问道。
朱由榔心算了一下，回道：“基座尺寸三十尺见方，十尺高；碑身上小下大，下端十尺见方，高度大约三十六尺到四十尺。”
郑安吓了一跳：“这差不多要二十多万斤水泥！还不算拌和的沙子和石子！还真跟陛下要的数量差不多。”
这时候的计量单位，裁衣尺一尺相当于后世的三十四厘米，量地尺相当于三十二点六厘米，营造尺是三十二厘米。不管用什么方法算，这都是一个将近五百个立方的大家伙。
朱由榔测算，一立方混凝土用三百公斤水泥，按现在的一斤等于后世五百九十克计算，的确是要二十多万斤水泥才足够。
要修这个的话，瞬间就能消耗掉全部库存，后面还得加班加点才行。
郑安再不敢多问，既然明确了皇帝的需求，自己这个丁点儿大的官只需要奉旨办差就是。
等郑安走后，朱由榔又唤来内侍道：“让那吴炳来一趟！”
接下来几日朝堂没啥大事，就是私下里闲言碎语多了起来，闲话的中心，自然是那礼部尚书吴炳。
“你说可先（吴炳）进宫三日了，现在还没出来？”起先都是下层官僚叽叽歪歪，这风言风语传到瞿式耜哪儿就包不住了。
瞿阁部是出了名的一根筋，说好听点是嫉恶如仇、刚正清直，说难听点就是迂腐顽固、眼里容不得沙子。
现在臣子进宫待了几天，据说都没回家，这还了得？置天家清誉何在？
而且你还是礼部尚书！
不行，瞿阁部一刻钟都忍不了，当即就要去宫里面圣。
刚走到宫门，就看见吴炳从里面出来。这礼部尚书看上去一点没有圣前得宠留宿宫内的精神气，反而是一脸疲倦面色晦暗，像是好几天都没睡觉的样子。
“可先，你这是？”瞿式耜一看也觉得不对，赶忙上前问道。
“唉，别提了”，吴炳有气无力地说道：“陛下要办一场大祭，拉着我说了好久，天天推敲细节，不弄通畅了不许走哇。”
“大祭？”瞿式耜问道：“这个时节......莫非是要庆祝正旦？”
现在已是腊月，马上正月就到。宫里在正月的庆祝节日多达六个，有“正旦”、有“立春”，还有“人日”、“上元”、“燕九”、“填仓”。其中正旦和上元就是后世的春节和元宵。
要是皇帝觉得这次得了大胜，要在宫里好好庆祝一番，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也用不着把阁部重臣喊到宫里三天三夜不回家吧？
吴炳听了摇摇头：“陛下说的，乃是什么......阵亡将士祭。而且还要立个碑，那碑......十分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