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五心
不等方知再问，大牛便看着方知，将来龙去脉讲清楚。
“这邪剑，好像生来就是以人的残魂、怨念为食，吞噬这些越多，就会越强。”
“我作为它的剑心，我怎么能看它如此？便一直与它抗衡。”
“可这是它的躯壳，它还是占了上风，我被它一直困在那一天，他们将我推进祭剑炉那一天。”
“但，它所能吞噬掉的残魂数量，是跟剑心的强大有关的。我这颗迷惘的剑心，也让这邪剑成长不起来，哈哈哈哈。”
方知听着就心疼起来，一个人就好像盗火后被绑在山上日复一日被鹰啄食心肝的普罗米修斯一般，这该是怎样的痛苦。
不，大牛哥遭受的，远远比这要痛苦的多，每天被铸剑炉的熔浆融掉躯壳。
方知越想越难过，不忍的闭上了眼。
“好孩子，谢谢你，让我这一次被迫祭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大牛看着方知这副模样，明明是凶狠的长相，却还是尽量让自己挤出温柔的笑来。
“大牛哥，我......”方知睁开眼，却不敢看大牛的眼睛。
哪怕在那个幻境里，他还是没办法帮大牛哥脱离祭剑的命运。
在幻境里，嘴笨的大牛，此刻却滔滔不绝。
“方知，我是它的剑心，我承认你，成为这柄剑的主人。”
“以后当你拿起这把剑，我希望你坚守自己的道义，勇往无前。
“这剑有了我承认的主人，我就放心了，我和这剑的天生邪念要一齐去了，好孩子，大牛哥相信你......”
大牛说着说着半虚的身影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消散在方知眼前，没有了一丁点痕迹。
任凭方知怎么撕心裂肺的胡喊他，他也不再出来。
骷髅树上。
本来被灭邪剑吸收进去的树上残魂，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逃了出来，如流星一般，飞进自己的头颅里。
紧紧握着剑柄的方知，也睁开了通红的眼睛。
这剑，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因为它天生的邪念，与它后来的剑心，都消失了。
但方知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收服这柄剑后，有多开心。
他学着大牛，将剑抱在怀里，用手指弹着剑，却怎么都弹不出大牛那样凄怨的剑鸣。
他学着大牛哼那个忧伤的调子，却因为哽咽，而断断续续，怎么都哼不出大牛哼的那个调子。
......
某处神山上，正值圆月初升之时。
一株姿态优美，如撑开的伞一般的婆娑树，它枯黄的树叶随风飘到远处的寒潭之上。
树叶落到水面，让圆月不再圆满，碎成无数光斑。
一个斜依在婆娑树身上的人，看着池中碎掉的月亮，发出一声叹息。
此人虽满头银丝，面容却年轻俊美，他赤着全身，反而不沾半点淫靡，倒有一种圣洁的味道。
“你叹什么气？能不能把衣服穿好？”说这话的人，正端坐在寒潭前钓鱼。
他好似是个僧人，头上光溜溜的，面容端庄，两只耳垂掉到了肩上，与发出叹息的男子不一样，他脖子以下都裹的严严实实的。
银发男子漫不经心的问道：“不能，我天性喜欢自然，不穿衣服最自然。不过，你这次来寻我做什么？我想想，你那五件法器，刀、枪、剑、戟、斧，要的五颗器心仁、义、礼、智、信，还差哪个呢？”
银发男子拍手笑道：“我猜，你最难寻的是一颗极智之心吧，啧啧，七窍玲珑心可不多见，我看你这菩萨果位，怕是要证不成咯。”
拍手间，银发男子的手才完完整整的露了出来。
他每根手指的关节处，都带着一个银环，银环之间有无数根银线，互相牵连纠缠，乱糟糟的，好似一团乱麻。
钓鱼僧人听了银发男子的奚落，也并不恼怒，“不，我这次找你，是想让你算算，我之前炼的剑，剑里那颗极义之心如今如何了？”
银发男子伸出自己这双十指修长的手，但看着关节上的银环和互相牵连着的，乱糟糟的银线，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他都这样了，这些秃驴还要逼着他来算。
“无生，我这最后一次找你了。”钓鱼僧人丝毫察觉到银发男子的不满，面无表情的张嘴说道。
“哼，你每次都这么说。”无生狠狠地瞪了一眼钓鱼僧人。
尽管无生恨不得杀了这秃驴，但还是乖乖的取下小拇指上的银环，抛向天上。
当银环再次落到无生小拇指上时，纠缠的银线又多了一根。
“哈哈哈，你那剑跟那颗极义之心，一起消失咯，你这菩萨果位，怕是没了。”无生仰天而笑。
他手上的线越来越多了，已经快活不了多久了。
啧啧，不过能看到这秃驴没了果位，也算临死前一大喜事。
“果然。”钓鱼僧人依旧拿着钓竿，面不改色，实际上他心里仿佛刀割。
虽然其余四心没有极智之心那么难寻，但也还是很难寻到的。
他走遍四洲，找了上百年，才终于在一个小国的都城，找到了一颗极义之心，又精心布置了那么久。
竟然化为泡影了。
该死。
......
方知看着从剑里逃逸出来，回到树上挂的骷髅头中的点点残魂，问道：“你们愿不愿栖身我的剑之中？”
“我方知发誓，我终有一天，会帮你们补全魂魄，让你们顺利转世投胎。”
“只要，你们愿意把自己怨念的力量，借给我。”
之前灭邪剑有着自己本我意识，也就是大牛说的天生邪念，吞噬残魂和残魂的怨念，让自己变强。
大牛这颗剑心，拼了自己，与灭邪剑的天生邪念同归于尽。
才让这把剑，通过方知的御剑术，完完整整的属于方知。
如今的灭邪剑，依旧可以通过吞噬残魂和残魂的怨念变强。
只是，要看方知愿不愿意了。
方知并不打算让剑吞噬残魂，但他可以通过收留残魂进剑，借他们怨念的力量，让灭邪剑变强。
听到方知发誓，之前那个砸到方知脸上，却被方知小心翼翼挂回去的骷髅头中的残魂，毫不犹豫的钻进了剑里。
在他的带领下，满树的残魂都从骷髅头里钻回了灭邪剑。
之前，他们信任这剑，却被剑囚禁起来，吸的他们的残魂都快消失了。
幸好不知道这剑主人做了些什么，又让他们逃出来了。
他们愿意再相信一次剑主人。
方知感受到这些残魂钻进来后，剑体内所剩无几的空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不如大牛哥。
大牛哥一个修行比他浅薄的人，在失智迷茫的时候，作为剑心还容得下这么多残魂。
要是大牛哥愿意配合灭邪剑的天性，一起成长......那这剑怕是真的要成恐怖的邪剑了。
不行，他也要炼心，让灭邪剑能装得下更多的残魂，得到更多的怨念，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