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悦会(1)上
(1) 光悦寺茶会,简称“光悦会”,为缅怀木阿弥光悦(1558—1637)而发起,和东京的大师会齐名,是京都的代表性茶会,在京都的鹰峰光悦寺举行,古今名茶具汇集一堂,为茶人每年不可或缺的盛事,每年十一月举行。该会发起人为土桥嘉兵卫等,还有三井松风庵等赞助,大正四年(1915)成立,当时三井松风庵为会长。现在已经成为财团法人,每年由东京、京都、大阪、名古屋、金泽五地画商筹划并分别主持。
一
京都正值阵雨绵绵的秋日,今天天空也是乱云飞渡,骤雨欲来。
小车驶过大德寺(1)旁,回首远望,比叡山顶峰已隐入薄薄的雨云之中。
为打听去光悦寺(2)的路怎么走,车停下了。
“爸爸,您不认识路吗?”
“战前去过一次,那天风和日丽,是从大德寺的孤蓬庵前出发走着去的呀,而且,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啦!”
父亲把帽子留在旅馆了。看到父亲头上已经全秃,松子便想回忆一下十年前父亲脑袋的模样,但已记得不太清晰了。不过,现在想来,假设这颗又大又圆的头上还剩下几根毛发,倒反而滑稽可笑。
司机一直停着车等待经过的路人以便问路,松子这会又觉得司机那不紧不慢的劲头有点可笑了。
城郊的乡间路上,走来两位相伴着的老太婆。
“从这里拐弯就行了。鹰峰啊,那里有茶会,这种小车来了一大堆呀!”
司机从车窗缩回了头,老太婆还对他补充了一句:
“不用再问啦,走到头碰到有白墙的寺院就到啦!”
小车在窄路上开了一会,就碰到了那座寺院的白墙。
“源光庵(3)……”
松子这样念着寺院的名字。
这所寺院前面,好像就是去参加茶会的“一大堆”汽车开过的一条路。先前,松子他们的车走的路一直是错的。
光悦寺门前,参加茶会归来的人们成群结伙地站立在乡下风格的房屋檐下。阵雨似乎停了,可是人们感觉似乎还在下着。或许人们并非在这里避雨,而是在这里等车。
“爸爸,乐先生站在那里呀!”
“啊?”
父亲傻乎乎地反问道。
松子已拉开车门,所以不方便指给父亲看。她自己先下了车,然后摆出等待的姿势,准备协助肥胖的父亲下车。而在走开之前,松子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显得有些犹疑。乐先生并没有察觉到松子是在向自己打招呼。
不过,他好像拦住松子一行人乘坐的包车开走了。
松子在去往光悦寺的铺路石上边走边说:
“那位肥胖人士便是乐先生呀!不过倒没有爸爸您那样胖……”
“还很年轻嘛!”父亲说。
那还是今春,乐吉左卫门当代传人应邀来到镰仓,在圆觉寺开了乐家茶碗(4)展示会,松子是在该会席上见到并记住了乐家当代传人的。
大厅的壁龛和桌子上排列着乐家历代传人的茶碗,从初代长次郎、二代常庆、三代道入,一直到十二代弘入、十三代惺入,乐先生介绍了每件展品的土质、釉子、成色、制作特征、意趣、瑕疵等等。另外,还展示了用京都带来的土制作茶碗的工艺流程。乐先生的讲解很有男子汉气魄,干脆利落,让人听起来心情十分畅快。壁龛里、桌子上陈列着的四五十个乐家茶碗作为重要的体验品,居然可以任凭那么多观众用手尽情抚摸,这让松子很是惊诧。她想,这可能是乐家的人品使然,于是这个展会于她就有了更深层次的乐趣。
或许是连续的不眠之夜引起身体衰弱,松子的眼睛看绿叶会感到疼痛,反而长次郎、入道等大师的茶碗之美好像更显得水灵。当时的松子倘若能够稍稍被人触碰一下,便会哭出来,因此油然感到拿在手中的茶碗似乎触及了自己的心灵。半天之内,松子得以忘记了失恋的伤感。
就这样,圆觉寺的茶碗展示会留在松子的印象中了。当时固然没有流下热泪,但她忆起似乎自己的一滴眼泪掉入了当时不知哪个乐家茶碗的碗底。
不过,松子避免显山露水,要么等候在一百五十多位参加者的后面,要么尽量躲进暗处,故而乐先生对松子不可能眼熟。
二
在光悦寺的接待室前,父亲交了会费。在此期间,松子在观览白山茶花。那是住持居室大门旁的山茶花,高大的山茶树被修剪成椭圆形,正值最盛花期。
十一月十三日,从上午十点钟开始,有纪念本阿弥的法事,十二、十三两日连续有追荐死者的茶会。作为著名茶具汇聚一堂的大茶会,和东京的大师会齐名。松子一行是坐夜车“明星号”,十三日早五点光景到达京都的,在旅馆睡了一觉,过午便出来了。
法事早已结束,松子父女也到正殿参拜了。从那里来到住持居室,然后下到院子里。潮乎乎的土粘在院中穿用的木屐上。院子中央的太虚庵很拥挤,故而先去了骑牛庵。
今年的骑牛庵由光悦会的东京召集人主持。虽然说是浓茶(5)的点茶方式,但由于每天三百多位客人,所以,只是在休息室(6)非正式品茶(7),而在茶席上就只能观赏一下茶具了(8)。加之,松子父亲朝井并不是特意从东京赶来的茶道人士,而是因其女儿有这项学习,他不过是临时起意提出光顾一次光悦会,这才父女一起过来的。
这位父亲甚至还打趣松子说过:“芭蕾舞和茶道好像是战后小姐们追求的流行项目呀。芭蕾舞和茶道是个有趣的组合,是不是‘和魂洋才’(9)的新形式啊?跳芭蕾舞展现优美的西洋范儿,学习茶道则穿着漂亮的日本和服……”
然而,父亲也没有忘记事先给松子“打预防针”:像光悦会这样的大型茶会,说起来是茶道的大型活动,你要以为在花团锦簇的人群中无法看到茶道的神与形,那就想错了。朝井知道女儿似乎是为了平缓自己内心的混乱才沏茶饮茶学习茶道的,所以他担心来到这天下第一的大茶会,松子会不会反而对茶道产生幻灭的感觉。
在骑牛庵的休息室,朝井正出神地欣赏着光悦之孙空中斋光甫(10)的水彩画《葡萄》,松子小声招呼道:“爸爸!”原来刚沏好的茶她已麻利地送过来了。
因为茶室里前客还没有走,所以朝井在松荫下等待,扭头回望了一下后面的山,发现了什么,说道:
“哟嗬!成了秃山啦!是不是因为打仗都砍伐掉了呀?”
两座圆溜溜的山峰,这是光悦也曾朝夕眺望的小山。战前来这里时,记得还是浓绿成荫。那两座山峰人们称作“鹰峰”“鹫峰”,而光悦寺所在的这个山丘也被称为“鹰峰”。光悦办的艺术村早已绝迹,如今寺院和茶室并不古老,两座圆溜溜的山峰如今也都成秃山了。
有这样两首俳句:
阵雨淅沥沥,轮番降落两山间,幽哉光悦寺!
举头望山峰,夕阳西下日已暮,阵雨欲降临。(11)
秃山上是否下着阵雨,朝井就是伸开手掌试探也不得而知了。两座山峰的夹缝中,有一间不伦不类的小房。
“那是开采锰矿的。”茶道师傅模样的女人告诉他们。
前客好像走了,从茶室右面山的尽头回首远望,可以看得到远处的京都市街。
进茶室没什么顺序,大约在进去三四人之后,松子跟在父亲身后进入。一入席,目光便被一只伊贺烧(12)花瓶的色彩所吸引,那花瓶宛若飘浮在昏暗壁龛里的一盏明灯,又恰似神秘的珍珠贝在海底熠熠生辉,被水浸湿后艳丽得甚至透出一股妖气。因周围幽暗,伊贺陶器绿黄的釉色反而更显出一种水灵灵的光泽。凑近一看,花瓶底边灰色的焦糊部分还粘着水珠。带耳的立姿也显得清爽挺拔。
字画是写在寸松庵色纸(13)上的一首和歌:
山野本冷清,时逢深秋更寂静。呦呦鹿鸣声,每每鸣叫人惊醒,哀愁寂寥情更浓。(14)
烧茶水用的茶锅,是东山大人(15)喜欢用的芦屋(16)锅,上面有狩野光信(17)画的松树底画。茶碗是光悦七种(18)之一的“雨云”(19),是光悦亲手做的黑乐茶碗,松子也曾听说过其名字。松子本想传到自己这里时仔细欣赏一下,但由于被座席上自己的身影所遮,也没能看清釉子流淌在黑色“火间”(20)、使人联想到乱云飞渡的雨云景色。茶杓是空中斋的“共筒”(21),其纤细考究的铭刻据说是其八十二岁时的作品,可也还是没看清楚。茶筒是中兴名物(22),水罐是云州藏帐(23),全是精品。然而松子的目光每每被壁龛里的花瓶所吸引。在微暗中,真是再也没有比伊贺玻璃釉子的色彩更美丽夺目的了。
伊贺花瓶插有白色山茶花,松子正出神地观看着那玻璃釉子萤火般蓝绿色的光泽时,砂张(24)的建水(25)传到自己膝前,她下意识地将其拿到手中。
“粘上手上的油可就……”后一位客人悄悄地提醒松子。
“不不,没关系的,请……回头要擦拭的……”
本来砂张上是既不能沾染手指上的油脂,也不能用粗布擦拭留下痕迹的。
三
太虚庵今年是由名古屋召集人主持。用弄弯曲的竹条编制的低矮篱笆墙,那就是所谓“光悦篱笆”,松子一行在那外面等候时,松子对父亲说:
“里千家(26)的二公子来啦!”
“你倒是消息蛮灵通嘛!”
“在《淡交》(27)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
然而,松子在目送那人背影时,却没有开口,缩回身体躲到父亲身后。
和里千家二公子擦肩而过时,另一位身材挺拔、正往这边走的青年似乎认出了松子,停了一下脚步后改变了主意,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
“难得在稀罕之处……”
“爸爸,这是高谷先生呀!”松子给父亲介绍,同时她似乎要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
“哦。”
或许比起高谷,父亲更介意自己的女儿,他暗中以护着自己女儿的站姿向高谷还礼。
“凑巧一起都来京都……”高谷扬起浓黑的眉毛,“从东京特意赶来的人也不少啊!”
“你是一个人?”朝井从容地问道。
“啊……”
高谷支支吾吾地,环顾左右而言他:
“玄琢(28)的茶席是去过了?还是现在要去?我呢,因为顺路刚才已经去过了,没什么妨碍的话我送你们去。”
“啊呀,太谢谢啦!”
太虚庵壁龛里也同样摆着伊贺花瓶,里面插着含苞待放的白山茶花。还悬挂着升色纸,但松子因见到高谷幸二有点心猿意马,那上面的和歌也没能看懂;拿在手中的伊罗保(29)茶碗釉色是半边黄半边灰的,这也没看仔细。她有些心神不定,但考虑到很可能幸二在外等着呢,又不敢离席出去。
结果,果然幸二等在外面:
“阵雨又下起来了,我送你们吧!”
松子看了一眼父亲,而幸二的车已等在外面。
正要紧跟父亲上车,却看见座席后扔着女人鲜艳的披肩和外套,松子惊呆了。幸二等在车门旁。松子靠近幸二那侧的脸颊发出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她尽量将身子向前倾坐着,唯恐后背碰到那女人的物品。
玄琢的土桥别墅马上就到了。
“那么,我就在这里失陪啦!”幸二在门口道别。
“这是旅馆的车,请回程乘坐吧!”
“不必了。我们归途想往大德寺走一走。谢谢啦!”
“不过,要是下雨就糟了,我呢,反正可以坐同伴的车回去,请吧!”
幸二硬把车推给朝井,倒退两三步才直视松子,他的眼里带着几分忧伤。
“祝你们旅途平安!”
松子垂下双眼说道:
“幸二先生,车里的东西?”
“啊!差点忘了。”幸二慌乱地返回来胡乱地将女人的外套和披肩抱在怀里。松子发觉后本想替他叠叠整齐,但最后还是没有做。
四
一进土桥别墅的大厅,四五十位先来的客人已等在那里,朝井吃惊地发出一声感慨:
“是雪舟(30)啊!”说着便从坐着的客人中穿过,走近壁龛。壁龛内挂着雪舟的山水图,是国宝级的名画,上面有牧松(31)和了庵(32)题的画赞。
两棵松树矗立在画面正中的巨石上,其高高的枝丫翼然向两旁伸展。比起周围的岩石、房子和石山,两棵松树显得大了许多。而比起对岸的水平线及远山则又显得突出地高。远处,水面宽阔而宁静。着色很淡的天空深邃而辽远。这是雪舟精彩的透视画法。松树背后的岩石下有几处房子,高士带着侍童正从岩石上开凿出的山路向高处行走。人物画在松树紧前面、长着松树的巨石下部,和巨石是一个板块。两棵松树是这幅画巨大的中心,就如雪舟其人。
朝井在壁龛前站立良久。
“这是再也无缘看到的名画,你好好看看吧!”他对松子说完,忽然想到一个偶然的巧合。
“这是你松子的‘松’呀!”
松子凝神注视着。朝井想让松子多看一会这幅画。
“了庵桂悟的画赞也是闻名遐迩的。”朝井把解读画赞的那张纸放到松子面前,然后说道,“上面写着,永正天皇在位的丁卯年上巳(33)的前一天,了庵八十三岁,写于云谷寓舍。去周防时,在雪舟还在世的家里写的。文句是‘牧松遗韵雪舟逝,天末残崖春梦惊。’(34)写在那前面的牧松画赞如今成了遗诗,而雪舟也已作古。八十三岁的佛日国师(35)思念二位故人,也就联想到自己的老境了。‘人间何地卜长生?’(36)了庵活到九十一岁。雪舟也活到八十七岁,据说这幅画大约是年过八旬以后做的,了不起呀!要说八九十年,那真是漫长的一生,像你松子这般年轻,恐怕连‘春梦惊’的事情也没有啊!”
香炉是青瓷千鸟(37),花瓶是赤绘金襕手(38),也是重要美术名品,不过比起那些,朝井更希望松子能被雪舟的山水画打动,可以从烦恼中解脱哪怕片刻也好。
因客人按发的顺序号依次被招呼入席,入席前等待时间很长,朝井便从从容容地阅读起会记(39)。会记里详详细细地记载着本茶会系大阪的召集人主持,淡茶席的壁龛里挂着藤原定家(40)的怀纸(41),花瓶依然是伊贺,水罐是仁清(42)彩绘的龙田川(43),茶碗是著名的江户斗斗屋茶碗(44),有中兴名物、远州藏帐(45)和云州藏帐,替代茶碗则是道入的黑茶碗,铭为“腰蓑”。(46)
松子独自走出来到了檐下,朝井来到她的身旁。
“从亮处看,赤绘更漂亮啦!”松子说。但在父亲过来之前,她一直呆呆地眺望着和庭院下面连成一片的稻田和对面的山。
在淡茶席上,大家促膝而坐,非常拥挤。那位召集人老者嘴里说着“这是最后的客人了”,给大家点了茶,并说:仁清的龙田川水罐展出,十分罕见。
在院子的乡村风格房子里还有一个浓茶席,召集人是京都的,理所当然的又是摆出寸松庵的色纸、大名物茶锅,名物茶叶罐利休地藏、名物茶勺等等,但天色将晚,朝井父女便乘坐幸二给留下的汽车回去了。
走出旅馆的洗澡间,松子在照镜子,朝井正巧从后面走过,吃惊地站住了:
“呀!光涂上边?下边呢?”原来松子涂口红只涂了镜中的上唇,下唇显得没有颜色,看起来怪怪的。
“哎呀!那就这么弄一下呗!”松子将上下嘴唇合起来,将下唇稍稍向上一抹,下唇便也变红了。然后,她又用指尖将下唇涂匀。
“咦?”
“要想涂得淡一点,这么弄就行啦!”
朝井想到自己也有好久没有看过女儿化妆,便在那里站半天望着女儿化妆。
(1) 大德寺,位于京都市上京区的临济宗大德寺派的总寺院,正中元年(1324)由大灯国师妙超创建。与茶道渊源很深,著名茶人千利休、小堀远州等曾在寺内结庐。
(2) 光悦寺,木阿弥光悦及其一族的菩提寺,位于京都市北区鹰峰光悦町。光悦为江户初期文人,除家业的刀剑鉴定外,在书、画、雕刻、莳绘、陶瓷制作等多方面也才华横溢,并作为茶道名人自成一统。寺内有光悦之墓,并有太虚庵等七个茶室,为光悦茶会会址。
(3) 源光庵,位于京都市北区鹰峰的曹洞宗寺院。
(4) 乐烧,为低温火烧制的软质陶器,十六世纪后半,陶工田中长次郎在千利休指导下创始,因用建造“聚乐第”之土烧制,被丰臣秀吉赐“乐”字印,二代起改姓为“乐”,代代相传。乐烧方法烧出的茶碗,称“乐茶碗”,分赤乐、黑乐两种,不用陶轮只用手指尖捏制成形,具有朴素的闲寂寡淡之意趣。
(5) 浓茶,点茶方式之一种。用大型茶碗,准备与人数相应量的茶水,是一碗茶多人传饮的方式;薄茶,其点茶方式则与此相对,是为每人分别点茶。
(6) 原文作“寄附”。在茶会上,客人等候、换日本式短布袜、换上和服裙之处。墙壁上挂些简单的书画,里面有白开水供应。在此处等候主人来带领,然后通过甬道正式进入茶室。
(7) 原文作“点出”,在人数非常多的茶会,无法一一为客人点茶,只能在洗茶具处沏茶然后拿到休息室请客人品味。
(8) 一般参加茶会的顺序为:入席后,先鉴赏壁龛里的书画和摆在下面的花瓶,然后饮用主持人点的茶,最后鉴赏茶具,聆听主持人所讲茶具的各种来历等等。但此处因客人过多,做不到人人饮茶,只能观赏一下茶具。
(9) 明治时代由“和魂汉才”一词派生出来的词汇。其意表示日本人不忘传统文化而又去学习西洋文化,将二者巧妙地结合。
(10) 本阿弥光悦的养子光瑳之长男,号空中斋,擅长家业之刀剑鉴定,并受光悦影响喜爱茶道、绘画、雕刻等,尤擅制陶。
(11) 前者为光悦寺歌碑上文字,作者为田中王城(1885—1939),他是明治至昭和时代日本京都大阪地区著名的俳人,高浜虚子的门生,主要著作有《王城句集》。该俳句原文为:“山二つ、かたみにしぐれ、光悦寺”;后者出处不详,原文为:“日かげれば、しぐれやこしと、仰ぐ峰”。
(12) 伊贺烧,三重县阿山郡出产的陶器,建武(1334—1338)年间创始。有藤堂伊贺、远州伊贺等。
(13) 色纸,又称“古筆切”,指书写和歌、俳句等的见方硬纸板,尺寸有两种,大的20cm×17cm;小的18cm×16cm。“寸松庵色纸”,相传为纪贯之书法,内容为《古今和歌集》。本来是卷轴,被分割成方形色纸形状,因该色纸十二枚藏于大德寺的寸松庵而得名。
(14) 此为壬生忠岑(生卒年不详)的和歌,《古今和歌集》卷四,秋歌上。原文为:“山里は、秋こそことに、わびしけれ、鹿の鳴く音に、目をさましつつ。”
(15) 东山大人,指室町幕府第八代将军足利义政(1436—1490),他于一四八三年移居东山山庄(银阁寺),以其为中心的能乐、绘画、茶道、庭园技术等东山文化曾繁荣一时。
(16) 芦屋锅,从镰仓时代(1192—1333)到桃山时代(1373—1393)在筑前国(今福冈县北西部)的远贺川河口的芦屋津铸造的茶锅之总称,古老茶锅的代表之一。
(17) 狩野光信(1565—1608),安土桃山时代狩野派画师,狩野永德之长子,画风优美抒情,与其父的伟壮风格形成对比。主要作品有劝学院的《瀑布图》《四季花木图》等。
(18) 七种,本阿弥光悦所做茶碗中最出色的七个,一般指加贺光悦、喰违、铁壁、有明、纸屋、雨云、时雨;也有一说指障子、七里、雪片、铁壁、不二、雪峰、昆沙门堂。
(19) 本阿弥光悦所做七茶碗之一。
(20) 火间,指没有挂上釉子而露出陶胎因火烧变成红褐色之部分。
(21) 共筒,指茶勺和装茶勺的竹筒均为同一人所作。上面有年号、赠给人姓名,在筒上留铭文也是一大乐趣。茶勺作为表现茶人风格的物品供人鉴赏。
(22) 中兴名物,茶具中级别较低的名茶具。非常优秀的茶具称“名物”,千利休以前的称“大名物”,千利休时代的称“名物”,千利休以后小堀远州选定的称“中兴名物”。
(23) 云州藏帐,记载出云国(岛根县)松江藩主松平不昧(1751—1818)收集所藏茶具目录的记录本。云州,出云国之异称。松平不昧又名松平治乡,曾致力改革藩政,作为茶人曾兴起石州流不昧派。著作有《赘言》等。
(24) 砂张,铜、锌、铅、银等合金做的古铜器,敲击声音悦耳,主要用于佛具、餐具或茶道的建水。
(25) 建水,茶道用来装清洗茶碗的水的广口罐子。
(26) 里千家,茶道千家流派的分支之一,千利休之孙千宗旦四男千宗室为开祖。此外,还有表千家、武者小路千家等。
(27) 茶道杂志,京都淡交新社发行。“淡交”二字出典为“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如醴”(《庄子·外篇·山木》)。
(28) 玄琢,京都市北区鹰峰东光悦寺附近玄琢这个地方有光悦会主要发起人、画商土桥嘉兵卫(1868—1947)的别墅玄琢山庄,光悦会之际,该处也作为茶席开放。“玄琢”之名源于此处原为江户初期御医野间玄琢(1590—1645)居住。
(29) 伊罗保,据传是李朝时代在朝鲜庆尚南道烧制出来的茶碗,混有沙粒的质地上面涂蓝绿相混的釉子,手感疙疙瘩瘩的。有“千种”、“片身替”、“钉雕”等几种,其中的“片身替”为半边黄半边灰,两边色调各异为其主要意趣。
(30) 雪舟(1420—1506),室町后期的画僧。日本画家,名等杨,又称雪舟等杨。生于备中(今冈山县)。曾入相国寺为僧,师从该寺山水画家周文学画。作品广泛吸收中国宋元绘画风格,完善山水画技法,对后世影响很大。
(31) 牧松,即以参周省,号牧松,生卒年不详。室町时代周防(今山口县东南部)长门(今山口县西北部)等地守护大名大内氏十三代当主大内教弘之子,周防的保寿寺之僧人,和雪舟长期交好。
(32) 了庵桂悟(1425—1514),室町幕府中期到战国时代期间临济宗僧人。曾任职伊势(今三重县大半)安养寺、京都东福寺,应后土御门天皇之召在宫中讲禅。获“佛日禅师”称号。一五○六年以八十三岁高龄任遣明使,归国后致力于重建南禅寺。著作有《壬申入明记》等。
(33) 即公历一五○八年三月三。
(34) 此为了庵画赞诗的最后一句。画赞用汉诗形式所写,全文为:“诗画寻常欲遗情,人间何地卜长生。层峦叠嶂剑铓矗,极浦回塘屏障横;径路岩隈蟠缭绕,楼台树荫耸峥嵘。牧松遗韵雪舟逝,天末残崖春梦惊。”
(35) 佛日国师,即了庵桂悟。
(36) 了庵画赞诗的开头一句:诗画寻常欲遗情,人间何地卜长生。
(37) 砧青瓷,青瓷的一种。在日本,自古中国产的青瓷分为砧、天龙寺、七官三种,砧为其中之最,系南宋龙泉窑烧制,灰白色的底配以青绿色的青瓷釉子,优美别致。
(38) 赤绘金襕手,陶瓷装饰技法之一种,因以赤色为主调,故称“赤绘”;除赤色之外,又有使用绿、黄、紫、青之色釉,亦有使用金银者,称“锦手”或“金褴手”。
(39) 会记,又称“茶会记”,茶会之记录。一般记载茶客姓名、一应茶具、花、怀石(简而精的饭菜)、茶点等。
(40) 藤原定家(1162—1241),镰仓初期的歌人。歌坛指导者之一,创立有心体象征性歌风,《新古今和歌集》、《小仓百人一首》撰者之一,并校订过《源氏物语》,有家集《拾遗愚草》等。
(41) 怀纸,可到处携带的和歌用纸,一般折成两折揣在怀里。
(42) 仁清,野野村仁清,生卒年不详,江户前期的陶工,通称清又卫门。生于丹波桑田郡(今京都府南丹市),曾在京都御室的仁和寺门前筑窑,擅长运用莳绘的彩陶制作,其作称仁清烧、御室烧,是和式彩绘的大成者,“京烧”的元祖。
(43) 龙田川,这里指仁清制作的带有彩绘的水罐。
(44) 江户斗斗屋,是有名的“鱼屋茶碗”之一的铭文。“斗斗屋”是朝鲜出产的茶碗,据传千利休在堺市的鱼屋(斗斗屋、渡唐屋)店里发现了这种茶碗,十分喜爱,由此得名。红褐色的底涂有微微带黄或蓝的茶色釉子,有细小的陶轮痕迹是其特征。
(45) 远州藏帐为记载有小堀远州收集所藏茶具目录的记录本。
(46) “腰蓑”二字本是茶具的铭文,有该铭文的茶具有的腰部有绳纹状痕迹,好像穿着雨具蓑衣一样,但并非凡有“腰蓑”铭文的,就一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