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遇
李姝吉并没能再来找她们的麻烦，因为吕娇盈的婚期将至，全家人都在为这件事忙碌。但梨园向来遗世独立，与吕府的热闹无关，准确的说，是与她和露玉无关——她们二人被软禁在梨园，不得出去。吕清盈被禁足的理由是太丑，怕出去吓着宾客；露玉的理由则是太美，怕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正好，她也懒得去应付这样的场面。
“哈……”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干瘪的身材终于有了点肉。
“小姐，你醒啦？露玉伺候你起床。”
“早啊，露玉！”她嬉笑着，起了身。
露玉走了过来，撩开薄纱床帘。
“娘呢？”
“夫人去打点三小姐的婚礼了。”露玉说道。
在这里呆了四年，吕清盈虽然学会了穿层层叠叠的古装，但那些繁杂的发髻，还是得靠别人。要让她自己弄的话，她就只会用绳子简单的一绑，根本不像样。
“露玉，我之前让你准备的衣服呢？”趁着露玉为她梳头，她问道。
“小姐，你……你真的要出去啊？”露玉胆怯地问道。
“嗯，去拿吧！”她拧开一个盒子，里面是她娘为她调制的颜料。对着镜子，她均匀地将自己白皙的皮肤抹成了小麦色。其实，小麦色的皮肤也挺好看的，只是古人的审美观不同。
“可……万一夫人回来，见不到你怎么办啊？”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往床上再放一床被子，万一她找我，你就说我还在睡。”
小麦色肌肤大功告成！露玉此时也拿来了一件粗葛布制成的男装。
“嗯，给我吧。”她转个身，将外衣脱了，换上了男装。
“怎样？”她走出来，在露玉面前转了一圈。
露玉认真地看了看她，点点头，说道：“嗯，有几分男子模样。”
她突然使坏，上前一步，搂住露玉的纤腰。因为不及露玉的个头高，她仰起脸，用手抵着露玉的下巴，坏笑道：“小美人，不要迷恋哥哦！”
露玉娇笑着，打掉了她的手，说道：“小姐早去早回吧。”
“好，家里就拜托你啦！”
朝她挥挥手，吕清盈爬上墙角的一个石堆，轻易地攀上了墙头。她很庆幸，住在这犄角旮旯里，没人注意到她。其实她已经攀过多次墙头，观察了外面很久，确定外面并不属于吕府，才放心大胆地往外跑。
来了四年，她还是第一次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宁州城不大，走上一圈也用不着一天的时间。她漫无目的地逛着，心里有些着急。忙完吕娇盈的婚礼，吕老爷势必会把目标转移到她身上，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赶紧从这个火坑里跳出来。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早就跑了。可她一跑，她娘和露玉肯定就会受到牵连。要带着她们一起跑，就必须有个长久的打算。否则只怕还未出宁州城，她们就会被抓回去。
其实她还没想好，可以做什么来挣钱，养活她们三人。这个时代对女性极不友好，除了青楼，还有买菜的大婶，街上几乎见不到女人。小小的宁州城，一天她就逛了个遍，也没找到合适的路子。她有些气馁，肚子适时发出了响，刚好双腿也走酸了，就干脆到路边的小摊前，买了个包子，蹲在一旁吃起来。
包子刚咬了两口，突然，“叮当”一声，面前滚来了两个铜钱。抬头一看，一个青衣男子，手持一剑，正欲离开。这是……把她当乞丐了？
“等一下！”她一下站起了身，喊住了那人。
“小兄弟有事？”青衣男子是个中年人，嗓音低沉。
“呃……”对方毕竟是出于善意，她也不好直接回绝，便拾起地上的两枚铜钱，放在手心，摊到他面前，说道，“你的钱掉了。”
中年男子“呵”地笑了一声，说道：“小兄弟，这是给你的。”
她摇摇头，道：“我不是乞丐。”
中年男子惊诧地看了看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转头看向了身后同着青衣的年轻男子。后面这名年轻男子，倒是帅哥一枚。若是在现代，一定是那种迷死小女生的阳光男孩。吕清盈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也学他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青衣帅哥没有介意她的打量，抱拳向她行礼道：“在下秦辉然，初到宁州城。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吕清……”一时嘴快，差点把全名说了出来。
“原来是吕兄弟。在下见吕兄弟发愁，不知可有事情需要帮助？”秦辉然的双眼里露着坦然。
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阳光男孩，他眼睛居然这么灵光，还是她没藏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呃……不过是为生计发愁而已。”
“哦，不知小兄弟家中有几人？”
“三人。”
秦辉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如不嫌弃，我家庄主正缺一个小厮，你可愿伺候？”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她正缺赚钱的机会来了！可是……
“你家庄主是谁啊？”
“风云庄葛岳泉。”
“没听过。”
“你居然没听过？”刚刚给她钱的中年男子惊讶地看着她。
她耸耸肩：“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自己不饿肚子就好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啊！”
秦辉然眼睛一眯，盯着她。她瞬间从那阳光般的视线感觉到透骨的寒意，仿佛他那双眼睛会发射X光，将她里里外外看得透彻。这种感觉立刻让她意识到了危险，直接告诉她，必须离这个人远一点。
“呃……我就是一市井小民，那什么庄主的，怕伺候不周，你们还是另外找人吧，拜拜！”她结结巴巴地推了这份难得的工作，还没等她说完话，秦辉然立刻开口道：
“那我收下你，如何？”
“你……你收我？”她张大嘴巴，看着他。
秦辉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张小黑脸上夸张的表情：“你这幅小身子板，能做什么？我肯收你，是看你可怜。”
“那你要我做什么？”
“怎么，连小厮做什么都不知道？”他皱起眉头，打量的眼光更是灼得她只想逃跑。
“我……我又没做过，不知道有什么奇怪啊？”她别过头，害怕他那双发光的眼睛会把她烤焦了。
“那就学吧。”他看穿了她要逃跑的心思，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喂喂，你干什么，放开我！”他那双手好像是铁打的，任她怎么挣扎，都挣不开。情急之下，她张嘴咬向那只禁锢她的手。
“啊！你……”
她如愿地让他放开了自己，立刻撒开脚丫子，在街道上狂奔，转身躲进一条暗巷，拼命拍着胸口，一边紧盯着路口，以防那两人追上来。
明明是那个姓秦的动手在先，为什么弄得好像是她犯错一样啊？不过那人力气好大，掐得她手都疼了。她揉了揉手腕，发现腕处涂抹的颜料已经被磨掉了些许，原本的肤色带着几根红色的爪印显现出来。
“这该死的秦辉然，别让我碰见你，否则一定灭了你！”她低声吼道。
她左右瞧了瞧，没人追来。天色也不早了，她赶紧出了暗巷，在城里转了好一通，才找到回家的路。都怪那姓秦的，本来她就不怎么认得路的，被他那么一闹，更加不知道自己跑哪去了！
吕清盈在墙角学了几声猫叫，露玉从墙那边探出头来，见到是她，便放下了绳梯。不知是不是刚刚跑得太猛了，她竟手脚有些发软，踩着软软的绳梯，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去。
都是那该死的秦辉然！
“清儿！”齐云月轻声低呼着，“你去哪儿了？”
看出了她眼里的焦急，吕清盈笑着说道，“娘，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么！我只是到宁州城逛了一圈。”
“以后可不许这般胡闹！外面鱼龙混杂，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不是万一，是已经遇到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笑脸盈盈说道：“怎么会呢，你女儿我那么聪明，大街上的人都以为我是小兄弟呢！”
“清儿！”齐云月紧紧地拽着她的手，神情严肃，“清儿，别再让娘担心，娘不能再失去你了！”说罢，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娘……”她低叹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搂着她娘，让她安心。她娘什么都好，就是对她保护太过了。
“嘶！”随着她一搂，突然齐云月猛地抽了一口气。
“娘？”她离开她娘的怀抱，看到她的五官紧扭成一团。
“我没事。”齐云月极力忍着。
“这是怎么了？”吕清盈伸手打算扶她坐下，却换来齐云月不由自主地退缩。
她察觉到异样，撸起她娘的袖子。纤细手臂上，全是刺目的红色鞭痕。
“这……是李姝吉做的？”她气急了，毫不隐晦地直呼了大娘的名字。
露玉在一旁悄悄抹眼泪，小声嘟囔道：“三小姐一出门，大夫人说嫁妆数目不对，当着老爷的面就打……”
“露玉！”齐云月连忙喝住，转而拉着眼睛气得赤红的吕清盈，怕她做出过激的事情，“清儿，我没事，就挨了几下鞭子。”
吕清盈反手扶她娘坐下，心中愤怒不已。可她现在势单力薄，冲动行事只会连累她娘和露玉。
“娘，对不起。”
齐云月笑了笑，安抚道：“娘没事，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了。答应娘，别再跑到外面去了。”
“好。”在想出办法之前，她要待在她们身边，好好守护，绝不能让那李姝吉再有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