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命的向量
审判席上，法务部总长拉薇妮娅冷冷地望着，正在机器中缓缓湮灭的方醒。
他的苦痛、冤屈、复仇，对于拉薇妮娅来说毫无意义。
这位法务部总长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完全是为了解开内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一个暴君时代最隐秘、奇怪的谜题。
群星为何消逝？
帝皇为何失踪？
那些忠诚的禁军，无敌的阿斯塔特……
方醒究竟是为了隐藏什么，才要杀害所有法务部的高层，以及全体审判官？
拉薇妮娅已经赌上了这一生，只求能从方醒最后的回忆中得到解脱。
画面内的场景再度变化，一阵喧闹声响起，似乎是有人过来清理废墟。
等到笼罩着屏幕的黑暗再度消去，众人看到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正在方醒身边悉心照顾着他。
“这位难道是机械神教的芙蕾雅主任么？”
见多识广的人立马便认出来那人是谁。
“真的是她！帝皇保佑，如果没有她的庇护，我可能早就死在异星了！”
芙蕾雅主任在众人心里或许可以比肩【英雄】马卡多，在荷鲁斯之乱导致机械神教分裂后。
是芙蕾雅在第四十一千年率领机械修会重新夺回火星，时隔数千年再度重立机械神教，为帝国拔掉了插在心脏旁边的叛旗。
这份功绩，无论怎么赞扬都不为过！
看到这些艾尔就更是不好受，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最后化作晶莹的泪滴落在地面。
“老师……芙蕾雅老师……”
那是从艾尔记事起便一直追随的人，也是一直庇护到最后的人。
就是这么一个对谁都无比温柔的人，却死在了最为信任的学生手里……
艾尔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剧痛，哀嚎一声：“今天我就要为芙蕾雅老师复仇！”
说罢，身着动力机甲的她竟然直接从审判席上一跃而下，抬起手中等离子炮瞄准装李奥。
“什么！？”这意想不到的一幕让拉维妮娅大惊失色，她厉声呵斥道：“休想破坏这场审判！法务部给我动手！”
霎时间，在机械神教的武装力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法务部的精英们便控制住了局面。
只是面对实力强悍的艾尔总辖，他们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各位，难道你们还想看戏么？”
听到拉维妮娅的讽刺，其余几位至高领主轻蔑地笑了笑，随后不约而同地运转起体内的灵能。
顿时，一道由庞大到难以置信的灵能凝结而成的屏障，将细胞湮灭器和艾尔总辖分别包围起来。
“拉维妮娅！你这是想干什么？！”被屏障干扰的艾尔难以行动，属下们更是被法务官、审判官联合起来控制。
她尖声质问道：“难道这是针对机械神教的阴谋？你们是想开战吗？”
“我无意与机械神教开战。”拉维妮娅恢复平静，淡淡地说道：“只是不想有人破坏这场神圣的处决。”
“处决？”艾尔俏美的脸上流出一丝不屑，指着一旁的方醒呵道：“如果最后证明真的是他杀害了老师，哪怕拼上整个机械神教，我也要将这里化为尘土！”
此言一出，大厅内顿时陷入混乱。
不少人甚至看到数台帝皇级泰坦正在开向议会大厅，大战一触即发！
没想到那个整天只会研究的艾尔居然如此果决。
不想这场审判被破坏的拉薇妮娅，为了拖延时间只好说道：“那就继续看下去吧，如果事实不符，我希望你能放弃这些无谓的行为。”
“哼！”
艾尔冷哼一声算是表达了同意，转头看向一直在播放着的屏幕。
当方醒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某个房间的柔软床铺上。
‘这是在哪……’
四肢依旧有些空虚般的麻木，他转动脖颈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间简约的房间，银白色的镀锌板铺就的天花及地板，到处是极具科技感的仪器，营造出一种浓浓的未来风。
“啊，你醒了吗？早，不，晚安，现在感觉怎么样？”
一道柔弱的少女声音从身边响起。
方醒往那边看过去，只见一名少女正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担忧地注视着他。
少女娇小端正，湛蓝色的长发绑成马尾辫，雪白肌肤外是一袭翠绿色的吊带连衣裙，外罩纯白色的长袍。
“你现在还不能乱动。之前灵能器官的暴走我已经尽量修复了，只是现在还没完全复原……”
被灵动的湖蓝色双眸紧张地注视着，方醒却警戒地问道：“请问你是……”
“我叫芙蕾雅，是机械神教下属泰坦学院的院长，在之前的事件后把你带到这里治疗。”
芙蕾雅微微行礼，言辞中似乎带着微微歉意。
“是这样么……谢……”
听到这，方醒露出复杂的表情。
面前的芙蕾雅跟之前那些折磨他的人都属于机械神教，因此方醒不敢放下戒心。
一旦想起当时噩梦般的经过，方醒就又感受到那股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但他又不能忽视一个事实。
眼前的少女拯救了濒死的自己……
“不，不用道谢……应该是我要向你道歉才对……”芙蕾雅低下头，瓷娃娃般的俏颜划过一丝痛苦，她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遭遇到这些事情……”
与那个弗雷迪亚不同，方醒似乎从芙蕾雅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熟悉到即便穿越了无数时间，他也依旧能准确辨认出。
经过之前的事情，方醒现在非常厌恶机械神教里面的人。
但眼前的芙蕾雅却貌似有些不同，令方醒试图让自己不要以偏概全。
他低下头，压抑着情绪说道：“这并非你的错，没有必要向我道歉……”
“不……可是……”芙蕾雅露出悲伤的表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醒说的没错，芙蕾雅并非直接加害者。
但一想到自己同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芙蕾雅便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罪恶感。
当初她与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夺回火星，重铸机械神教的荣光。
期盼能利用科技的力量，让泰拉帝国走出迷茫，再度闪耀在宇宙中。
可是在这无尽的征途里，有人背离了初心，企图将科技凌驾在一切事物之上。
他们颠倒了目标与手段，为了发展科技不惜燃烧生命。
看着芙蕾雅陷入了沉默，方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先不说这些，请问我接下来将会被怎么样呢？”
“不，不会怎么样。”芙蕾雅挥着手连忙说道：“我们可以送你回故星，在那里……”
察觉到方醒的脸色不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芙蕾雅连忙改口道：“或者先在泰坦学院待一段时间怎么样？我，你，你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就住在我的宿舍可以吗？”
老实说，方醒很想赶快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只是离开之后呢？
故乡被毁灭，身体被改造成这个鬼样子……
眼下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方醒只好应承下来。
之后芙蕾雅帮方醒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再给他注入一些安神的药物辅助治疗。
看着再度睡着的方醒，芙蕾雅释怀般叹了口气。
她紧咬着嘴唇，望向病房舷窗外的那座无数尖塔耸立的机械神教总部，仿佛是作下了某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