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话 左脚斩立决，右脚杖八十
工作结束。
新垣结衣小姐在惊喜，就算这部电影因为破剧情而扑街，自己也不会被指指点点为全场演技最烂的那个。
今井导演！我真的好敬爱你！
而千原少年在惊奇。
原来竹达一直好奇的电影电视剧的拍摄现场竟是这个样子的么……
一圈圈铁轨围绕，摄像机也是一个接一个，靠得相当近，巴不得直接往脸上怼。
就是在这样怪异的环境下进行所谓的拍摄工作，但自己跟竹达一起看电视机上的演员表演时却没能发现他们眼中的异样。
对此，千原衷心的感到佩服。
…
…
生活不易，穷穷穷。
内田小姐在后悔。
为何自己当年要甘心当个学渣？
……以至于到了毕业之后竟然沦落到靠当模特卖弄美色拍广告来维持生活的地步。
今日工作结束的内田真理有些疲惫地弯着腰，歪头趴在街边小饭店的餐桌上。
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很不得体地看着桌上的菜单，纠结到底要点什么好，还有自己那干净得如同月光族的钱包又是否吃得消。
“请问这边有人吗？”
一个空灵中略微沙哑的柔和声线在耳畔边响起。
内田真理刚弯下的腰瞬间如触电般立刻挺起，下意识地对脸上表情来了一波管理。
少女努力对抗着昏沉的睡意，让神情维持在优雅的大和淑女风。
往四周看了下，一张四人桌，自己一人独占，好像有点缺德。
“没，没人……唔！”
不经意间，内田真理感觉舌头被咬到了那么一下。
疼。
“……”
似乎是感应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男孩古怪的看着她。
内田真理不动声色，坦然接受观察。脸颊边浅浅的酒窝，还有嘴角的微笑都没有出现一丝变化。
自己已是内田家的最后颜面，不能叫出声！不能跟老弟一样丢人！
“平田哥，这边有空位！”少年回头摇人。
“嘶——！”内田真理不由张开嘴吸了口冷空气。
再过三秒，等少年转过头，女孩依旧一副抿嘴微笑的平和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来了来了。”
踏踏。
头发向上梳起定型，脚上穿着皮鞋，看上去颇有成熟感的大叔正在缓步向前。穿着件浅色社会西装套，看上去格外干练，表情紧皱着频频打量店内装潢，有一种甲方想方设法鸡蛋里挑骨头的既视感。
“就在这家吃？”男人摸着下巴，语气有点挑剔。
“嗯。”千原点点头，拉出椅子，桌边坐下。
内田真理装作看菜单的瞬间悄悄打量了下。
对桌的男孩子不但声音动人，模样也怪好看的。
眼神深邃，五官端正协调，面容格外俊朗，有些显长且凌乱的刘海从额头垂下些许，反倒显得洒脱。
朴素的学生装白衬衣配上匀称合度的身材，好一个困窘不失纯良本心的少年郎。
惊叹间，内田真理的目光往下移，眼神在对方那光滑纤细的雪白脖颈与手臂上停顿了片刻，然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
少女凝视了臂膀有好一会儿，不禁摸了摸，沉思要不要换个其他牌子的防晒霜。
男人拾起菜单，扫了一眼，旋即摇头道：“要不咱还是换一家吧，隔壁西餐厅挺不错，牛排乳鸽鱼子酱，个个都能填饱肚子温暖人心。”
“……”高中刚毕业，初入职场的年轻小姑娘睁大眼睛，眨巴眨巴。
对面的大叔口中所说的，是家境贫寒的内田小姐可望而不可及的豪言壮语。
千原也是一顿，而后用无比古怪的眼神端详对座的男人。
“平田哥，你这是想刷我好感吗？”
“算是吧……”平田坚没有否认。
他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男孩，心底不由感慨，连这蹙眉的神态都像极了真绫年轻时候的样子。
“西餐厅还是下次吧，叫上竹达姐一起去。”千原摇摇头，“今天的话，来都来了，就试试拉面是什么味道呗。”
“……”听到某只米虫之王的名字，平田坚条件反射般的啧了一声，随即面色阴沉不定。
明天看她哪只脚先迈进门，左脚斩立决，右脚杖八十。
男人摩挲下巴思考，决定待会儿再去百円店里多备点刑具，皮带、拖鞋、扫帚、橡皮筋，一个都不能少。
“对了，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平田坚看了眼手机，记住出门去往百円店的路线后便拿起菜单随口问道。
“还行吧……”千原悄悄别开脑袋，不敢直视。
“还行？”平田微微皱眉。
这副难以启齿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起码每天作业还是能交上去的。”千原弱气回应。
“……我不是在问成绩和分数。”男人揉揉眉心，成绩这种东西，本身他就不抱有太高期望，能顺利毕业就行了。
“我的意思是，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霸凌？”平田坚直球发问。
“那倒没有。”千原摇头，“我每天都看着同桌被霸凌，属于坐在观众席的那个。”
内田真理：“……”
观众席可还行，内田小姐为那位被欺凌的弱小无辜默哀。
“不过，其实说霸凌还不如说单纯的玩乐，偶而斗嘴几句，双方也都是抱着打打闹闹的心态。”瞄见对方好像还有些担心的神情，千原简单解释了一下，旋即手指点在菜单上。
“要来份横滨风味激辛辣拉面么？”平田坚盯着他指头压着的那张图片问道。
“嗯嗯。”男孩连连点头。
平田坚盯着男孩的脸庞，皱起眉头，神情有些诧异的注视着思索了有好几秒，迟疑了一小下也跟着点了碗同款。
不多时，服务员便将菜品端上桌。视线所及之处盛满了赤色的汤汁，好不容易才能从夹缝之中看见椰菜之类的蔬菜。
“好香！”千原忍不住感慨，视觉与嗅觉双重冲击，从碗中飘出的香气演绎出味噌的风味与蔬菜的甘甜，使人不禁想要尽早开动。
就坐在他斜对角的内田真理下意识深吸口气。
“？”千原倏忽间抬头，刚巧撞上她的眼神。
两个人莫名其妙对视了半晌。
“……”少女迎着那道莫名的目光，略微有些尴尬。
她急忙举手朝着柜台的方向喊了一声：“那个，服务员，我点餐，一份熊本风味蒜香拉面。”
千原略微侧头看了眼一旁的菜单，注意到那张配有独特黑蒜油的样照，似乎看上去也很不错的样子，便抬手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咳咳。”内田真理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温暖阳光，半天才回过神，讪笑着点头回应。
不知为何，平田坚忽然觉得仿佛再度置身于青春恋爱电影的拍摄现场。
所幸这俩萍水相逢，话没说上过几句，再照个面，略微客套性的笑笑后就开始自顾自的了。
不过在开吃前，平田坚起身迅速从餐券机旁取来两幅纸围裙。
“谢谢。”千原诚恳点头。
唉……你瞧瞧这态度，多礼貌！
换作某只米虫的话，平田先生敢保证那家伙绝对会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别说什么感谢的话了，能维持半个小时不叫自己老东西都算好的了。
千原将双手合十，一句“开动”，便迫不及待的伸出汤勺舀起汤汁，细细品味。当汤汁与小葱的混合进入口中之时，一种感情瞬间染进他的脑内。
“唔！”少年捂住嘴，脸色通红，辣得嘶嘶抽气。
“果然……”
平田沉默几秒，转头瞥了眼窗外眩目的日光——真是奇特啊，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但每每从他身上看到跟那个人相似的影子时，就有种还未走远，还在原地的错觉。
“说起来，真绫姐当初也跟原宝你一样不能吃辣。”平田倒了杯水递过去。
“啊，嗯……”顶着张通红的脸蛋，少年眼角露出点泪迹，他急忙握住水杯抬手送到嘴唇边。
空气里只剩下大口吞咽清水的咕噜声。
等到情绪平静些，千原喘息着抬头，注视对桌男人的目光变得无比怪异。
“竹达说过，平田哥你有非常明显的姐控倾向……”千原的语气中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微妙距离感。
平田坚：“……”
草。
那只米虫怎么什么话都说？！
确实。
平田先生不否认自己在提到自家那个老姐时，偶而情绪上波动起伏过大了些。
但没办法的事情嘛……
“讲道理，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亲姐弟，试问地球上有多少人的关系能比这儿还铁？”平田坚指指点点，“结果一声不吭恋爱了，然后又一声不吭被人家找去约会求婚，当年我吃着早饭才被通知‘内桑我下周六就要嫁人了’。”
“打个比方，就像竹达哪天要是跟你说自己在外面跟其他人谈恋爱了，你会是什么心情？”男人举例说。
“唔嗯……”千原沉思片刻，又喝了口水。
“应该会替她高兴吧？”
“？”
平田坚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义，因而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些微卡顿和延迟。
他人一动不动，连夹筷子的手都僵住了。
“毕竟按竹达的个性，能和她谈恋爱的对象应该或多或少都有些优点，属于尽可以放心的那类。”千原一边说着话，一边提心吊胆地用筷子夹起面条，送入口中。
随即吐舌头哈气，牛饮水。
“……”平田坚沉默不语。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某人确实很成熟，至少自己在她那个岁数的时候肯定没她那么油滑，准备不出那么多对待不同人时候的面具。
“喔对了。”千原忽然想起，“平田哥，竹达托我问你一声，她很好奇那个今井阿姨是不是高中时候喜欢过你，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拉关系？”
“如果是的话，那可得把握机会了呀，人到四十，再不努力努力，可就真完蛋了。”
“……”听着复述过来无比熟悉的吐词，平田坚暗暗咬牙。
果然，米虫这种生物，无论在外人看来多么成熟，但它的本质也依旧还是米虫。
男人默默在今晚的采购清单上填进杀虫剂。
一边偷听的少女则在隐秘的偷笑，这对话属实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