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投诚

朱由检在京城大杀四方。

不夸张的说，他有生以来，哪怕是当皇帝，也从来没有如此称心如意过。

皇帝也得讲道理的。

皇权最强势的时候，一般都是落在了开国的太祖手中。

作为开国之君，他们的权威要比后世的皇帝更加厚重。

所以朱老板能做的事情，现在的朱由检，小朱老板是做不了的。

他得讲道理，有道理，并且还要在道理的争斗之中说服大臣，然后才能够做一件事情。

至于说滥杀大臣这种事情，他就是有道理，大臣也不会支持。

因为他们就是其中一部分。

今日皇帝对大臣动刀你们无动于衷，来日他砍的上瘾了，要来杀你的时候，可没有人能够帮你们说话了。

必须尽早制止，最好一个苗头都不能有。

你想要朝堂上和平，想要大臣给你尽心尽力，你就不能总是拍人家的脸，得给人家一点好处。

那他们这么激烈的反对，皇帝总不能说我不听我不管，然后硬是要杀。

这就没道理的。

没道理的事情不是不能做，但不能做的多，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你做了。

今天是个例外。

骆养性沉默不语，看着面色愉悦的皇帝。

锦衣卫的工作，他得承认，是有点变态地。

但从事这份工作的人，其实大多只是因为看中了天子亲卫的权力，或者这就是他们一生之中最好的机会，而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变态。

杀人杀出快乐的人并不是没有，不过皇帝能够从杀大臣之中找到乐趣······

他很沉默地看完了所有的过程，然后下定了某个决心。

跟不了，早点散，尽快换个新老板。

入夜。

“所以你为什么带着他来找我？”徐柏放下了手边的草药，神色平静。

他打量着这位锦衣卫指挥使。

“他想要加入大夏。”许增光面色古怪。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待遇。

这个时期想要接触大夏的人很多，徐柏根本不露面，他们自然找上了许增光。

许大校头大如斗，只希望正阳阁尽快把专业团队送过来。

他不想管也管不来，所以只能翻阅之前下发的资料，然后给了骆养性一个机会。

因为骆养性很有价值。

“锦衣卫指挥使，通过他作为跳板，我们可以直接拿下整个京城所有的兵权。”

“不管朱由检是什么想法，只要把士兵掌握在手里，他就会当好自己旗帜的身份。”

和徐柏、卫询一样，没有一个人相信朱由检表现出来的无奈和妥协。

是不是真的无奈还是假装的都不重要，反正这些东西大夏都要掌控在手里的。

一个人会不会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做什么。

大夏不在乎他想做什么，大夏会约束他能做什么。

“崇祯皇帝他杀戮过盛了。”骆养性话语恭敬，“微臣在诏狱之中看着他为大臣亲自上刑。”

“这些人不该杀？”徐柏饶有兴致地问道。

两个时代的道德标准其实是不太一样的，在大明的这个时代，大夏对于某些事情的管束其实是相当没道理的。

他们要被一个从来没有了解过的律法判处死刑，这多冤枉啊。

这比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更让人理解不能。

但大夏也不需要他们理解。

“崇祯帝的背后是大夏，朱由检能杀死他们，他们就该杀。”

骆养性回答道。

该不该死我不关心，但朱由检能杀他们，肯定是因为大夏默许了这件事情。

大夏，您，希望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就该死。

徐柏拍了拍手，“继续。”

“在崇祯十三年，我曾经做过一个错误的决定。”骆养性没有给自己寻找理由，“当皇帝需要我做阴私事情的时候，我选择了拒绝。”

“这没什么问题。”徐柏话语随意，“皇帝没什么信誉，这很正常。”

这事没什么好说的。

许增光自己都承认，古来这些能成大事的英雄之中，把说话算话放在眼里的人确实不多。

他们是历史的英雄，但通常来说，他们的道德指数低的发指。

人总是会有缺点的，具体到一个时代，他们的道德素质低可能问题不大，甚至还能够让百姓享受更加和平美好的生活。

但如果具体到个人，那就没得说了。

骆养性的担忧合情合理，他当日砍了这两个文臣，按照朱由检之前的操作，搞不好文臣一闹他就要说这是锦衣卫私自做的事情，我是不知情的。

然后骆养性的脑袋就得搬家了。

骆养性就算能够接受为国捐躯的未来，他也不希望自己是对方安排的弃子，用了一次之后就弃如敝履。

“不是这样的道理。”骆养性摇了摇头，“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屡受皇帝恩眷，我没有拒绝锦衣卫的权力，却因为生死拒绝了锦衣卫的责任。”

许增光微微点头。

道理就是这种道理。

他们都知道骆养性的拒绝合情合理，但整件事情之中，骆养性从朱由检手里得到了好处也是真的。

拿了天子亲军的权力不办事，还把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这个人不好用。

不好用，也没必要用了。

这件事情他没做错，但结果就是这样。

许增光能理解骆养性拒绝的原因，可这并不妨碍他把骆养性摆放在后面。

这种事情看位置。

你要是旁观者，当然认为骆养性的自保是对的。

他不是虚空畏惧一件从没有发生的事情，在他之前，大明皇帝对于锦衣卫和宦官这种势力的态度都是这样。

你有用了就用，你没有用就拿出来被黑锅。

主要是这活太脏了。

锦衣卫和宦官唯一的作用就是对抗大臣，这是皇帝不方便但一定要做的事情。

皇权必须压住相权——并不是特指宰相，而是群臣的权力。

这是纯粹的权力斗争，你想说话算数，想说话有用，你的权力就得压住对方。

压不住群臣，你做什么事情都要被掣肘。

而一旦皇帝没了这个心思，打算和大臣们妥协，第一刀就是砍在锦衣卫和宦官这些为他办事的人头上，证明自己从没有和大臣过不去的想法，这都是锦衣卫和宦官的私人行动。

大臣们感激涕零后明白了【原来如此】，然后君臣奏对，优雅自然。

锦衣卫和宦官呢？

破抹布而已，用了不扔，留着碍眼。

反正没了这一批人还有下一批人，皇帝不是很在乎。

骆养性看的太多了，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不想因为这种荒诞的理由而死合情合理。

可换成大明的皇帝陛下朱由检先生的立场上，骆养性的行为就已经不是不地道能够描述的了。

昨日的朱由检，就是未来的大夏。

因为他们都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大夏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清算骆养性，但骆养性的价值仍旧会因此拉低。

“说的足够清楚一些，锦衣卫就应该背黑锅，不能拒绝皇帝的命令。”

“因为畏惧生死而拒绝皇帝的命令，这个锦衣卫就没有用处。”

这话说的残忍，就好像骆养性活该去死一样。

可道理就是这样的道理，没有什么待遇是免费的。

锦衣卫的身份好比天子豢养的死士，关键时刻他不听话了，不愿意去死，那他就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