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开门不利

随着裁判的三声终场哨，记分牌上的比分停留在了刺眼的1:5。

主队在前，客队在后。

孙昴强打起精神与正春风得意的对方主教练握了下手。

兰凯斯特城在友谊赛中坐镇主场被英议联球队约克城大比分屠杀的新闻在当地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小地方就有这点不好，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发全镇人的热议。

而且输球的对象还是跟兰凯斯特有着历史恩怨的约克球队。

走出球场以后，孙昴怀疑路上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无声地谴责着自己。

这是兰凯斯特城的最后一场季前友谊赛，在经历了九十分钟的痛苦煎熬以后，他们以四个球的巨大差距输掉了比赛。

在此之前的四场友谊赛里，他所率领的兰凯斯特城取得了一平三负的“好成绩”。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新诞生不久的兰凯斯特城还没有多少球迷，他不至于在自家主场听到主队球迷们对自己的咒骂。

离场的时候，老瓦特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经过堪称大手笔的休赛季引援之后，如此失望的成绩任谁都会感到不满。

没有与作为教练的孙昴交流，这位球队主席几乎是哨响之后就选择了离开。

当然，更多的主队球迷在此之前就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

7月30日他们将在客场迎来新赛季的首战。

对手是上赛季在积分榜排名上游的纳尔斯伯勒青年。

一块难啃，可又不得不啃下来的硬骨头。

对于孙昴和兰凯斯特城来说都是。

【小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诺特从后方慢悠悠走来拍了下孙昴的肩膀。

明显小一号的球衣让他身上原本就十分明显的线条更为突出。

【前几场比赛我们踢得都没什么问题，只是运气不太好而已。】

【可今天你有些太着急了。】

虽然基本上听不懂对方又快又夹杂着浓厚本地口音的兰凯斯特腔，但从表情上看来大抵是在安慰自己无疑。

【谢了，我会继续履行作为球队教练的职责。】

五场不胜，赛季前的雄心壮志已然化作乌有，孙昴也只能以苍白的语言敷衍着这位球队的新任队长。

现年四十六岁的诺特在这个夏天选择了身披13号球衣重回绿茵赛场，凭借着受过专业足球训练且哪怕是放在整个英伦足坛都足以称得上高龄当仁不让成为了兰凯斯特城更衣室的新任领袖。

不过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他的复出从第一步就碰上了挫折。

看着诺特走向停车位的背影，孙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说的没错，这场比赛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放下手中的速记本，纽沃皱着眉头叫住了孙昴。

【前四十五分钟虽然我们的控球率远远落后，但从射门数和射正数来看约克城并不占优势。】

【而且将球权让给对方，快速防守反击正是你这一整个夏天都在追求的打法不是么？】

【但是下半场第六十三分钟的大幅度换人和战术调整在现在来看完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第六十八分钟对方的进球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纽沃连珠炮弹般的指责之下，孙昴不禁有些哑口无言。

对方并没有说错，这场大比分的惨败很大原因要归结于自己身上。

前面四场比赛的惨淡收场难免让孙昴的心态受到了一定影响，这种急于表现的心理最终导致了下半场的冒进调整。

上半场的闷平使得他错误估计了身为英议联球队的约克城的实力，在比赛进行到六十分钟的时候，他选择了一转自己的打法，向对方发起了攻势。

由442变阵为514从事后来看毫无疑问就是今天这场比赛兰凯斯特城的最大败笔。

而且一口气用掉七个换人名额固然为上半场秉持着高位逼抢战术的兰凯斯特城带来了活力，但是孙昴却完全没有考虑到新上场的球员能否快速进入比赛节奏的问题。

于是，兰凯斯特就这样彻底失去了比赛的主动权。

随后，前场的过度臃肿让约克城抓住了机会，前六十分钟未能攻破的主队球门在大幅换人调整之后的十分钟内就被洞穿了两次。

虽然靠着在前场堆积球员艰难地获得了一个来之不易的进球，但对于大比分惨败的兰凯斯特来说这并不足以挽回颜面。

【抱歉，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孙昴低垂着头望向斑驳的墙壁。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懂球。

不过也是，一个人生的失败者到哪都会失败......

【至少在圣诞节之前，你还是球队主教练的唯一人选。】

纽沃小姐忽然跳转了话题，锐利的眼神似乎洞穿了孙昴正在不断挣扎着的内心。

这个女人难不成会读心术吗。

【我不会读心术，只是你想的东西都快写到脸上了。】

轻拍了一下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孙昴不由得苦笑一声。

果然是菜鸟啊。

【我们只是一支业余俱乐部，比起成绩，足球本身才是你更应该去考虑的东西。】

虽然身为球队体育总监，但此时一本正经的纽沃小姐嘴中所说出来的言语实在没有多少说服力。

孙昴看了那么多年的足球，就没听过有哪只球队是不追求胜利的。

当然，假赛的除外。

眼见孙昴摆出一副质疑的表情，纽沃小姐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不悦的色彩。

【按照你上个赛季就制定好的战术去踢难道就那么困难吗？我们一个夏天的准备不就正是为了这一件事？】

【你就不能稍微给自己一点信心吗？】

这还是孙昴第一次见到纽沃小姐生气的样子。

【抱歉。】

他只能如此说到。

【你不应该向我道歉，你对不起的是那个费尽心思钻研适合球队战术的自己，是那些信任你的球员！】

虽然纽沃的话语刻薄而尖锐，但孙昴却连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他意气风发地跨入了足球世界的大门，却在第一步都尚未迈出的时候就碰了一鼻子灰。

纽沃小姐一反常态直截了当的指责更像是一把刺穿了身躯的利剑，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

【我保证新赛季不会再有类似的失误发生。】

面对挫折，孙昴本能地打起了退堂鼓，就像过去无数次发生的那样。

但这一次，他的身边不再只有自己。

与上赛季不同，他叫得出如今一线队高达三十二人大名单中每一个人的名字。

在上个夏天，他和纽沃几乎是挨家挨户地凑齐这支庞大的球队。

他们是篱笆后头除着草的邻居，是骑着单车送着报纸的邮差，是终日与油锅作伴的快餐店店员。

他们穿上了兰凯斯特城的球衣，从此生活中少了几分空闲，多了几分来自绿茵草地的熙攘。

与金钱无关，这都是出自于对足球的热爱和对他的信任。

所以，30号的那场比赛，不能再像今天一样肆意挥霍着他们的信任。

【嘿！小纽沃，让瓦特那该死的老胖子给更衣室装几个热水器好吗？】

诺特结实的手臂支在车窗边缘位置，头伸出来朝二人大喊到。

【我这上了年纪的骨头可不能经常在剧烈运动过后再洗冷水澡了。】

【知道了，诺特叔叔，我会如实向父亲反馈的。】

【包括你对他的称呼。】

目送着诺特驾车远去，纽沃偏过头来瞥了孙昴一眼。

【希望一星期以后的比赛，你能拿出和今天不一样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