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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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图穷匕见

青铜马车停在郡守府前,贾全缓缓步下马车。

守候已久的侍者上前将其迎入府内,引至一处偏厅,见到了邹知秋一行御史。

只是令贾全颇感意外的是,有一个再是熟悉不过的身影赫然也出现在了席间,正是郡监杜欢。

反倒是少了先前来递送请柬的副使汤阳,贾全不由得楞了一下。

贾全的呆愣之色虽然只有一瞬,却也逃不脱邹知秋敏锐的观察:

“邹某既是宴请,自然少不了杜郡监和赵郡尉,只是赵郡尉偶感风寒,不便赴宴,颇为可惜啊!”

“同为会稽郡内秦吏,饮宴自是应当一道,赵郡尉失此一行,毋论是于其己身还是于吾等,皆是一大憾事也!”

贾全虽然略有不满于邹知秋未曾提前告知自己今日宴会还有杜欢等人参与,但也没有太大愤懑。

毕竟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心中警觉性不禁又提了几个档次:

“看来今夜之宴并非一叙旧情,这邹知秋定然还有他事欲图,不然也不会召来杜欢,莫不是真与迁徙豪强之事有关?”

联想到杜欢身为郡监的职责,贾全的心里又想起了贾斐的担忧。

但眼下既已到场,却是没有再逃避的理由,只能随机应变了。

“郡丞快快入座,今夜之宴可是邹御史特意从咸阳带来的庖厨所做,

与会稽郡内的风味大不相同,郡丞一定要好生品尝一二。”

杜欢开口,但言语之间却是透露出早就有所了解今晚宴会的意味。

至少,这位会稽郡监知道的一定比贾全这个暂代郡守之职的郡丞多了不少。

“正是,贾兄还是快些入座品鉴一二,若是时辰太久,菜肴便失了鲜味,却是不美。”邹知秋也在一旁连连附和。

贾全入座,在邹知秋的极力推荐下很是品尝了些许菜肴。

浊酒杯杯下肚,邹知秋等只是仍在畅谈咸阳与会稽风土人情不同之处,贾全的戒心又有些变淡。

“这咸阳居,大不易啊!似吾这类楚人,即使颇得陛下信重,却也要辛苦十数年,

才能为家小争得一立足之地,若不是陛下恩宠赐下府邸,吾怕是仍久居于官署之中啊”

邹知秋对着同为楚人的贾全、杜欢相抱怨。

御史虽然权重,但是食禄却并不高,他又是楚地降臣,在咸阳没有根基,故而行事颇有艰难之处。

“御史所言甚是,毋论何人,一旦离了故土,纵使有势位加身却也要重头经营,其间苦楚,只有吾等离人才通晓。”

一旁的杜欢很有共鸣:“吾自咸阳而来,却已多年未曾感受桑梓风味。

全凭邹御史此行款待,方能略解思乡之意,这会稽郡内再是如何盛景,还是弗如故土远甚!

论及此处,老夫实在是对贾郡丞羡慕有加,族中产业盛大不说,更是能为官桑梓,日夜尽孝于父母膝下,这是何等的人间幸事啊!”

“何须如此羡慕!尔等也尽可归于乡梓之地,只怕是不愿放弃已有基业罢!”

贾全被灌了几杯浊酒,又听着杜欢等人的有意吹捧,言语也逐渐放肆了起来:

“吾虽是添为一地郡丞,如今更暂代郡守之职,但号令又有昔日殷通郡守的几分效力?

就连吾那年事已高的家父,也时常指斥于吾,言称德不配位,这又算的什么幸事?!”

杜欢和邹知秋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时机已到的想法,连忙加大了诱导力度,杜欢率先出言:

“贾兄此言差矣,据吾耳闻,令尊已经年近六旬,又如何能够置喙贾兄行于政事?

只是些许家长里短之事罢。”(hui,四声)

“哼,即便家父再老上十岁,只要神志尚在清醒,便也能够管束于吾!

吾平日间又怎会因些许琐事惹其不悦?唯有政事不合其意之时,方才会被驳斥罢了。”

杜欢面上故意做出一副讶异神情:

“这未免有些言过其实罢?令尊早早便已告老,正是于家中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时刻,又如何能干预贾兄政事?”

“家父诚然垂垂老矣,因此早早告老还乡无有郡内任职势位。

但家父仍是吾贾氏一族之长,族内子侄之辈虽是任职于官署,均是只奉家父所命,而非吾之意愿。

杜郡监又非是不知,吾这郡丞之位若是无有族内助力,又如何能以如此浅薄资历任事?

更毋论如今代行郡守之事,若想不受掣肘,事事必然先请示家父,杜兄还是莫要佯装不知实则内心窃笑了!”(che,四声)

贾全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杜欢,心内又想起这老贼整日只知和稀泥,

从不肯正面支持自己的作为,言语之间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火气。

“如此说来,贾兄这家族声望在这会稽郡内还是颇为可观也?”

一旁沉默许久的邹知秋终于亲自下场质询。

邹知秋虽是许久不发一言,但一旦出言便立时把住了问题命脉,纵使贾全再是酒醉,也不由得被惊出一阵冷汗。

“不曾!不曾!吾贾氏只是一微末小族而已,承蒙殷通郡守不弃,才将吾提拔于这郡丞之位。

家父虽然与之颇有交情,却也是私交而已,又如何能荫蔽整族?”

贾全慌乱解释,之前被吹捧和醉意双重buff加持的飘飘然之感登时十分去了六七。

剩下的全是自家老爹昨日的忧心之语:“御史团一行,或与豪族迁徙一事关联,吾儿务必谨慎!”

但自己的话语迟迟没有得到邹知秋的回应,贾全一颗心如坠冰窟。

再环顾四周,每个人脸上的热情霎时消失不见,似乎刚才酒酣耳热的气氛均是一场幻境。

“贾郡丞方才可是明言族中子弟多有任职于郡内各个官署,

还称未有令尊首肯便是尔以郡守之尊也多受掣肘,怎的一杯浊酒下肚,就改了说法?莫不是戏弄吾等?!”

杜欢的脸色一寒,转瞬之间便由慈眉善目的忘年之交变为了不近人情的会稽郡监。

而在贾全忽视的角落之中,一名御史悄然退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