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画饼充饥
其实还是扶苏有些想当然了,张苍怎么说也顶着御史的职衔,虽说实权不重,但品级在那摆着呢。
而且扶苏一开始跟张苍介绍的时候,也没说清楚到底是不是要张苍跳槽。
为了当个新任主编便放弃御史之位,张苍自然不情愿。
大部分人心中都或多或少有着求安逸的心理作祟,就要安稳,就要安逸,张苍也不例外。
毕竟在朝堂没有什么名利追逐,御史的待遇也还不错。
又能满足自己多多接触文书的愿望,张苍自然不愿离开这一舒适区。
历史上的张苍要不是获罪不得不亡归,估计能在御史的位置上干到死,哪怕改朝换代。
扶苏在被张苍一连串的反问打傻之后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连忙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遍,这次让张苍稍稍安定了些许。
“长公子所言主编,究竟任职何事?又有何食禄?”张苍看在自己新认的小兄弟份上决定姑且一听
“此主编一职,虽为副手,却掌机要之权。凡是日后登于邸报上的文章时事,都要主编亲自许可方能登载
而且主编仅次于小弟的总编,小弟决不会对贤兄的决定妄加臧否,除非确实有所不宜
再者,邸报所创宗旨便是为收集传播时政信息,交流各方能者政见,岂不正合贤兄博览群书之意?
至于这食禄一事么,陛下已许愚弟便宜之权,自然是不在话下。
待到小弟草拟章程之后便会得旨,定然不辱贤兄荀子高徒之名”
别问,问就是画大饼。扶苏这邸报官署八竿子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夸下海口了
真要给主编个九卿之位,总编个三公,你看嬴政会不会一怒之下换个人来办。
但这不妨碍扶苏在这对着张苍画大饼。
张苍白胖的脸上显出犹豫神色,为官多年的他自然知道扶苏的话很有些水分。
但嬴政想要开办新署的旨意是肯定不会错的
而且在当初初遇扶苏后已经吃了好几顿酒,怎么说这小兄弟也不至于太过坑害自己吧?
看出了张苍的意动之色,扶苏决定赶紧趁热打铁:
“贤兄啊,这邸报日后是要传遍大江南北的,每期必署主编、总编之名
贤兄荀子门生的名声将会随着邸报远传塞外海角,这不是光耀师门的大好机会么?
又不是非要如廷尉一般官居高位才能闻于天下人耳中,这机会失而不得啊。”
张苍确实对名利没有李斯那么高的热情,但当这么个前所未有的机会出现在面前时也不由心动
谁没有一个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梦想呢?须知,立功、立德、立言乃三不朽也。
更何况只是审查文章,偶尔发表发表自己看法,风险又不高,名声还大,堪称绝妙。
当下也不再思虑,答应道:“罢了,为兄岂有不信贤弟之理?陪贤弟走上这一遭就是了。”
扶苏画的大饼成功将张苍绑上了自己的贼船,不,阳光大道。
“不知这邸报官署,如今有几人任事啊?”
“两人”
“那陛下所发圣旨在何处呢?”
“尚未拟旨”
“那那那,邸报所需笔墨、苏纸总应采买好了罢?所登文章也应有所腹稿了罢?”
“正要贤兄同小弟一同采买,腹稿也需贤兄不吝赐教!”
张苍两眼一黑,身上的肥肉一阵震颤,腹诽道:合着把我拉上船是你目前唯一达成的成就啊?
扶苏自知属实草率了些许,也不由得有些尴尬:
“三日!三日之内,愚弟一定拟好章程,将这邸报衙署框架建构起来
父皇恩准后便立刻让贤兄走马上任,只是贤兄千万注意一点,绝不能在事成之前泄露风声
不然即使是愚弟也爱莫能助了,唯有独善其身。”
张苍能在秦朝做到御史的职位,自然明白其中利害
当下也抛掉了先前的郁闷,郑重道:“此事出得弟口,入得吾耳,再无他者晓之。”
扶苏对张苍还是信得过的,专门强调一遍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更别说张苍如此郑重其事了。
“既如此,贤兄便与愚弟一道去择一风水宝地作为日后衙署办公之处罢。”
扶苏作势欲走
“且慢,今日乃端五佳节,朝廷大小官吏尽在休沐当中,贤弟要如何去寻?
再者,陛下虽然恩准贤弟所请,但可有印信符绶为证?莫要届时无人认可呀。”
张苍毕竟为官多年,很快指出了扶苏计划中的不足。
扶苏汗颜,自己急躁的毛病还是没能改过来,前世时就因为这个问题吃了不少亏
没想到穿越过来后还是难以稳住心态,一有构想便迫不及待付诸实践。
积极性高是好事,但急躁冒进往往就会吃大亏。
也就幸亏自己是穿越到了扶苏身上,试错空间大,要不然早就悔恨不已了。
当下拱手作揖:“多谢贤兄指教,不然愚弟恐是白忙一场,那愚弟就端五之后再行拜访。”
“如此便再好不过,贤弟也不必如此操切,既是端五佳节,便好好歇息吧。”
张苍其实是不太理解为什么扶苏这么急切的,按他来看,以扶苏如今展现的能力,只要不出什么差错
即使自此之后便再无新功,仗着嫡长子的身份和苏纸的成就,完全有可能被册立为太子
又何须如此操切行事?甚至隐隐有些急功近利的感觉...
张苍自然不知道历史大势如何,在他眼里,如今的秦朝刚刚统一,始皇帝陛下春秋正盛,朝内文臣武将无数
纵使有些许六国余孽时常制造些许麻烦,但也不过是芥藓之疾罢了,迟早都会被一一扫平的
但扶苏却清楚的知道这貌似鲜花着锦的帝国美梦下是个蓄势待发的火药桶,各路暗流汹涌不止
嬴政在位时尚且能够以严苛的律法和强大的个人魄力捏合起来,但等其驾崩之后便立时崩塌
如果不经过一场大破大立的祛毒疗程,终究是难以长久。
而此时距离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呼声响彻华夏大地的期限,只有十年。
十年貌似很长,但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朝代来说,根本是倏忽一瞬的事情。
扶苏试图做出的种种努力没有一件事是不需要时间的沉淀就能转化为效力的。
所以扶苏总是迫切,总是想多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