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红尘长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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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指点

扶风郭家,自前朝时便是世代将门。

百多年前大周代梁,郭家先祖望风而降,非但保住了将门之身,还袭了不大不小的爵位。

奈何这位先祖一去,后代便出了败家子。欺男霸女,惹得皇帝亲自过问。那开国之君又岂是好相与的?

一番敲打,二世祖丢了脑袋,郭家没了爵位,连将门都不保。便在此时,郭家出了个郭畏之。

此人武学天赋极高,少年时远近闻名,青年时江湖未逢敌手。其后得了宗谷真人的九转丹成图,潜心修行二十载,以武夫之身一举踏入人仙之列。

其人更是以家传雁行刀法为根基,创出十三路风行刀。

竹林里,刀光如劈练,郭启忽而纵身劈斩,明明是原地纵起,其人却怪异地身形在半空一顿,继而凭空退走三丈!

薛钊凝神观望,便见郭启那奔走的双足好似环绕着急剧兜转的氤氲。

真炁?不太像……莫非这便是武者所说的内劲?

思忖间,郭启落地,双手持刀拿了个架势:“薛兄请看!”

他一声发喊,上前一刀上撩,刀尖划开粗大的毛竹。薛钊瞥见,一团疾速兜转的氤氲自刀柄处陡然挪移到了毛竹上。

郭启收刀退走,俄尔便见那毛竹炸裂开来,无数细碎竹刺随着兜转的氤氲四下飞撒。

有趣!

这内劲外放竟有如此玄妙变化!若是不知底细,放对之际短兵相接,一个不好就会着了道。到时即便伤不得性命,只怕也会被那内劲刮得血肉模糊。

身前郭启收刀长出一口气,额头见汗,面色红润。转头希冀看向薛钊:“薛兄?”

“此招精妙。”

薛钊由衷说了一嘴,略略思忖,便上前道:“郭兄方才是内劲外放?”

“正是,”郭启感叹道:“奈何这等招数极耗内劲,方才那一击,我顶多连发三式,再多只怕就无以为继了。”顿了顿,“还请薛兄指点。”

“指点谈不上,还请郭兄松了刀柄,单以右手发此招。”

“额……好。”

郭启不明所以,丹田运劲,俄尔右掌便附着了一层兜转氤氲。

“如此直出一掌,不能发招?”

“薛兄说笑了,发倒是能发,不过这风劲脱手三尺便消散于无,实在无用。”

薛钊颔首,探手剑指搭在其臂,须臾便道:“气劲出合谷、少商于内,出少泽、后溪于外,郭兄不妨试试。”

“好。”

郭启依言而行,运劲四处穴道,手刀忽而打出,一声发喊,那掌上氤氲便兜转而出。气劲打出三尺不见消散,待到了三丈开外,撞在一棵细竹上。

那劲力尽数掼在细竹上,细竹顿时枝摇叶动,半晌方才停息。

“这……”郭启瞠目,继而心中欢喜。气劲外放本就威力有限,更多是为了袭扰,待敌手遇袭而乱,自然便有了可趁之机。

方才郭启发此招时,存了卖弄之意,这才看着声势颇大。实则单论袭扰效果,只怕还不如薛钊随口点拨的招数。

他低头思忖,想着合谷、少商、少泽、后溪四穴可发气劲,那余下穴道……

方才想到此节,薛钊便道:“郭兄不可胡乱尝试,若经脉脆弱受不住气劲,只怕会落下暗伤难以调理。”

郭启悚然而惊,这才想起其父郭畏之也曾这般叮嘱过。于是肃容抱拳:“多谢薛兄指点。”

薛钊摆摆手:“我与郭兄是朋友嘛……郭兄,不若去园中小坐,饮一杯茶?”

郭启却道:“改天吧。得了薛兄指点,在下另有所得,打算这就回去思忖一番。”

“也好。”

送了一阵郭启,薛钊回返草庐。

小园里,女子于檐下坐着竹椅,手中捧着书卷。香奴整个脑袋埋在铁碗里,忽而抬头,才瞧清她在吃着红豆馅料的糍粑。

瞥见薛钊,香奴连忙吞咽下口,舔了舔嘴巴,说道:“道士,他走了吗?”

“走了。”

“何时再来?”

薛钊就笑道:“再来也不能再拿这些东西啊。”

香奴大失所望,便想着若是道士再认识一些郭启一般的好人就好了。如此,每人登门都送上好些东西,每天就能变着花样的吃。

燕无姝放下书卷,浅浅一笑:“东西归拢了,郭启这次破费了。我看有几匹蜀锦颜色不错,回头裁了衣服给你。”

“好。不过……你会裁衣服?”

女子便颔首:“在不二庵跟师姐学过,我的衣服都是自己裁的。”

薛钊笑笑,拉过竹椅,便见她手上捧着的书卷是《南华经》。

“庄子?”他问。

“嗯。”

“庄子啊……这书最好还是游历过红尘之后再去读。”

燕无姝好奇道:“你读过?”

“应是读过的,”薛钊皱眉,有些苦恼:“不过记得的就只剩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我便不看了。”燕无姝合上书卷,回思道:“师父也曾说过类似话语。”

“郭启所送还有旁的书卷?”

“有的,”女子点头,下颌朝着草庐内点了点:“都在里间,除了一些道经,剩下的都是话本。”

“我去瞧瞧。”

进到草庐之内,薛钊扫了一眼,便瞧见屋内多了些器具,于是本就不大的草庐显得愈发逼仄。那装书的箩筐就放在竹床边,他过去挑挑拣拣,半晌挑中了一本《大唐西游记》。

出得草庐,燕无姝便投来目光,薛钊举起手中话本晃了晃:“话本。”

女子还不曾开口,香奴便缠了上来。

“道士,我要听故事。”

薛钊悠然落座,说道:“总要我先看过才能说给你听啊。”

“哦。”乌黑的眼睛眨了眨,香奴便挪到阳光晒不到的屋檐下小憩。

微风徐徐,蝉鸣阵阵,竹叶沙沙。

小园的草庐下,他与她斜向而坐。一人捧着话本,一人补着衣裳。时不时,悄然一瞥却引得视线纠缠,于是一人莞尔,一人红霞染了耳根。

待到了午后,薛钊提着放过血的雄鸡回返,燕无姝便给他量了身量。

“五尺五,你……你身量真高。”

鼻间隐约闻见皂角的香甜,薛钊略略比量,燕无姝身量大抵到其上唇。

“你呢?”

女子低声道:“刚好五尺。”

“嗯,刚好。”

她略略低头,道:“我若是再高两寸便好了,这样气力更足一些。”

薛钊笑着说:“修行之士,要那么多气力有何用?又不是斩将杀敌的武将。”

“也是……师姐身量六尺,走到哪里都引人瞩目,江湖上的无赖行子还给她起了个‘一丈红’的外号,师姐为这还哭了一场呢。”

六尺?

薛钊估算过,此时的一尺大抵在三十一、二公分左右,身量六尺岂不是快一米九了?

许是朝夕相处的熟了,燕无姝飞快地吐了下舌头,道:“不该背后嚼舌师姐的,平素没少受师姐照顾。”顿了顿,转而又道:“话本上说那些武将身量九尺,算算岂不是成了巨灵神?”

“或许古时候的尺跟如今不同吧。”

“我猜也是。”

篾片、兽皮制成的皮尺卷起,女子退开一步道:“量好了,我这就去裁衣。”

“稍等,”薛钊伸出右手:“今天刚好半个月。”

“唔。”她应着,抬手,将手腕放在那温润的掌中。

薛钊略略渡过去一丝真炁,待真炁探入丹田气海,那深藏其中的魔炁便汹涌而出。顺着那一丝真炁,径直涌入薛钊身躯之内。

他略略估量,便迎着那双桃花眼点点头:“刚刚好,再久一些处置起来就麻烦了。”

“嗯。”女子声如蚊蝇。

薛钊又问:“我教你的斩念化神之法,练得如何了?”

“还是有些生疏,总要再花上一些时日。”

“那我回头再给你演示一遍?”

“嗯。”

略略沉寂,忽而屋檐下传来香奴的声音:“道士,何时吃午饭?我饿了!”

握在一起的手儿悄然松开,燕无姝垂头接过雄鸡,闷头去溪边拾掇。薛钊便长叹着道:“中午还是鸡肉,煎、炒、烹、炸你选一样吧。”

香奴顿时觉得胃口翻江倒海,闷声道:“怪哉,我好像又不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