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油条

冲到店外，付晓刚刚剑拔弩张的气焰一下子就下去了，她跌坐在路边的长板椅子上，拍着胸口。

“我这一周的社交能量都被耗尽了。”

付晓看过一套理论，大致意思是，对于她这样的社恐来说，一定时间内说话的数量是固定的，像一瓶矿泉水定量只有250ml，每次跟人说话都要鼓足勇气，往出倒一点，等这一瓶水耗尽，就要独自呆着一阵子，等这瓶水再慢慢地重新被灌满才能继续跟人交流。

而刚刚因为生气，她几乎一股脑说完了这个月所有的话量。

佳佳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也看电竞小说啊？”

“什么？”付晓被佳佳没头没脑的问题弄糊涂了。

“全职啊，‘不是炫耀，是荣耀’”佳佳模仿着付晓刚刚的口气，一本正经的说。

“没看过，怎么，也有人跟我英雄所见略同吗？我只不过游戏名字叫王者荣耀所以就顺口一说......”

“你竟然没看过！”佳佳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开始喋喋不休地安利她的“叶神”。

付晓知道她只是想转移注意力，于是对佳佳口中的神级小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趣，十分知趣地再也没提张遂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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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李希文在分发早点豆浆油条的时候，向大家公布了这周的比赛赛程。市决赛，也就是省级半决赛，因为是省会市，来上宁比赛的队伍本身就卧虎藏龙，含金量超高。他们所在的李记小吃队第一局对上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名字，叫GGH战队。但这样起名规整的战队从不是那样小打小闹过第一层海选混奖品代金券的。

虽然...李希文不得不承认，“李记小吃”这个战队更像是混美食街代金券的，但胜在掩人耳目。否则前KPL冠军“退役”后重新参加全国大赛，还不得让舆论戳爆了，李希文想要杀回联盟，但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回去，在那之前，最好韬光养晦。

但身为冠军的林宇航却不这么认为，KPL是个充满年轻人的地方，日新月异的版本更替和新鲜血液让粉丝应接不暇，每半年就会出来一个新晋野王或者全c杀手，25岁的自己说不定早就被遗忘了。

“怎么样，明天有信心吗”李希文问大家。

“有！”瘦猴王彬涛回答道“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还在拉肚子”他揉揉自己的肚子，整个人感觉都要虚脱了。这是他今天早上第四次从厕所出来了。

“是不是吃坏了啊”辅助陆和关心地问。

“别管他，肠胃这么娇气，怪不得瘦得皮包骨头”林宇航大口往嘴里塞着油条。

“你不瘦，你不瘦。”王彬涛一屁股坐在陆和旁边。“你往那一坐咱们队信号都让挡没。”

“你俩有一天不互怼的吗”陆和打了个哈欠，厌烦地说。

“咱们夺冠以后确实得招两个替补来。”李希文若有所思地说。“这样你们有个病什么的也不至于强撑着上场。”

“别别”瘦猴放下手中的豆浆赶忙说“老板我错了还不行吗。”

李希文愣了一下，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替补队员对首发是补充、是帮助，更是威胁和压力。有很多队员，轮换下了首发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回去继续打了。而瘦猴对此深谙其道，当年就是李希文用一个替补打野换他玩了一局，而那个替补打野抓住机会上场秀了一把露娜，从此瘦猴就再也没机会首发了。

“你是不是还在恨老李呢？”林宇航故意挑拨地问。

“我不恨”王彬涛毫不在意地靠在椅背上。“我只是到现在都不明白，我打野到底比你差在哪了。咱们现在在李记都要让我转位置。”

“我觉得是你中路比他强的缘故。”陆和低头画着战术表，递给秦涵看。

“行啊老李”林宇航用抓完油条油乎乎的手去揉陆和的头，被陆和反身躲开“新招进来这孩子可太会说话了！我喜欢！”

“和稀泥”被夸的瘦猴反而不乐意了，做了个鬼脸，但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

“武萧呢”李希文问“咱们的金牌边路仔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陆和跟他住一个屋“但是没告诉我去哪儿，可能去晨跑？”

“新招的这孩子有点傻”林宇航改口道“来这么多天你你哪天见过他出去跑？这都快中午了跑迷路了吗？”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离门最近的秦涵起身去开门。

“请问是李希文家吗？”一个瘦高的女人和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武萧。

“我们是武萧的父母。”

秦涵疑惑地侧身让开，回头望着屋里的人。

李希文赶忙迎了上去。

“我当是什么大公司、工作室呢”那个男人迈腿走了进来，颇有一副老板视察企业的派头。

“是这样的”武萧妈妈说。“我听儿子说来一个什么战队打比赛，想来看看。”她打量着李希文组的公寓房“这就是你们的——战队？”

“虽然我们并不排斥家属参观，但还是希望大家来之前能知会一声”李希文礼貌地说。

“我们家孩子太小了，为了玩游戏，什么都不懂就签了合约。”武萧妈妈的丹凤眼看得李希文浑身不自在。

“他听到说工资都没有的时候才知道没有人养着他们——”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望向屋里其他少年“——养着他们白吃白喝不务正业地打游戏。”

“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谈解约的。”

倒是单刀直入。大家面面相觑，只见李希文的目光从这个瘦高女人白的脸上移开，直视着她身后的武萧的眼睛。

“武萧是成年人，跟我们战队签订的是合法合同。我们如果拖欠工资，他确实有权提出解约。但我想知道，这是否是这个独立民事行为能力人自己的选择。”

武萧的眼神躲躲闪闪，并不敢与李希文对视。

“你们这个......战队？属于什么性质的用人单位呢？”武萧的爸爸每次一说话，屋子里的队员都有种想把他脖子上精致的领带撤下来打个结拿去拴驴的冲动。

李希文虽然表现得彬彬有礼，但内心早已在北大荒吹起了唢呐。

以前都有俱乐部专门的人事来搞这些，背靠家族集团和联盟，这种事哪里在他的业务范围内啊！

“团体组织”李希文说“我个人和他们每个人签订合作条约。”

“意思是，你全权负责一切？”

“是的。”

快点结束吧，这样的对话真是煎熬，李希文好像回到了父亲那座毫无生气的黑色大楼。

“武萧，你不想打了吗？”队员才不管这些，陆和没有礼貌地插话，直接问武萧。

武萧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往后撤了两步，距离大家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