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思想守恒
晏林现在又冷又饿。
回到自己住所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打算先找到人借点东西。
港口就在他右边大概两三百米的地方，旁边的空地上摆满了集装箱，那里应该会有人。
就在他准备动身时。
“大胆狂徒。”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他转过身，在沙滩上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姑且称之为人。
是一个身高三米，外形似干瘦的人，他有三个脑袋，右边孩童，左边青年，中间老人，只有老人的眼睛是睁开的。
他披着厚重的黑色长袍，手中的拐杖是一截干枯树枝，腰间悬挂一盏外形酷似沙漏的灯。
灯中散发着不详的惨白光芒。
他脚下曾经是海水的地方已经干涸，海岸线以他为中心退出了十米沙滩，随着他的出现，这片海滩上有迷雾滋生。
周围似乎都阴沉了下来，隐约可以听见钟声，不像他在中午起床时听到的那种。
更急促，宛如丧钟。
“欺瞒死亡，不往冥界的人类，还有……”老人在空气中嗅了嗅，浑浊的眼中死气一片：“外神的气味，你，该判重罪。”
“你是谁？”晏林问。
这个世界确实有冥界的说法，而且也确定了灵魂的存在，但人们在灵魂方面的研究并没有深入。
仅限于从精灵王朝学来的招魂法术，但召唤而来的灵魂懵懂无知，记忆复杂且错乱，而且招魂的成功率极低。
召唤而来的灵魂也很快就会消散。
由于在人类建立强盛帝国之前，招魂术便已经存在，所以人类对冥界并没有太多臆想。
[人死后会变成灵魂，随后赶往冥界，那些灵魂不会迷路，因为死亡女神将死后的一切有序管理。]
就一段话，完全概括了人类对冥界的认知，甚至在帝国语中死亡女神更像形容词。
并没有确切的这个神，更没有相关的信仰。
“我是死林的园丁，捕捉一切如你般的罪徒。”
“世人罔顾死亡，无知至极，疾病树，谋害树，天灾树，自杀树，都没有结果子，你们，是害虫。”
老人脸色淡漠，抬起手中的树枝：“告诉我，你为何能逃避死亡，这可减轻你的罪。”
“我逃避死亡……”
晏林抬起手，看了一眼掌纹，他不太喜欢逃避这个说法，主角的不死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是某种诅咒。
游戏的好结局之一，就主角找到了能够杀死自己的方法，得到解脱。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死，如果你能杀了我，那就动手吧。”他不相信眼前这个神秘老人能有这样的能力。
“这个世界很大，诞生各种各样的异类，而我，只是个凡人，我无法解释为何如此，我只知道，我拥有一个能够实现愿望的术，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我无法承受的，其背后真相我更难以探究。”
老人沉默片刻，随后放下手中的树枝：“狂悖之徒。”
他腰间的沙漏灯亮起，周边雾气翻涌。
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为何……”老人脸色略微阴沉，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晏林。
“无法牵引，而且……”他抬起手。
晏林刹那间化为飞灰。
可很快沙滩上的灰烬再次“燃烧”起来，居然飞快再生，毫无道理可言。
晏林的灵体同样不受物质的折磨，暴露在空气中毫无异样，完全没有损耗，也不会被冥界拖拽。
“异端！”老人眼中爆发出强烈的灰白死气，表情却是恢复了冷漠——“你的名字是特兰斯·肯？”
晏林点点头。
老人漠然开口：“冥界有死林，死林将净化流过生灵的一切污染——思考、沉沦、本能、疯狂、贪欲……
使用人类语言我很难向你描述这个过程，你需知晓，你所用的物所见的光不是凭空出现，一切是有总和的，就像木头燃烧剩余灰烬，并非是木头消失了，而是它变成了光和热……”
晏林感觉有些耳熟，打断到：“能量守恒定律？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其它物体，而能量的总量保持不变。”
“……”
老人看向晏林，食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树枝拐杖：“是的，你的智慧在人类中十分罕见。”
“那么接下来我的决定，应该也算正确……思想，意志，知识，同样遵循这个定律，如果不经死林净化，杂乱的思维将污染世间生灵。而死林中有四颗树，疾病树，谋害树，天灾树，自杀树，死亡的生灵将归于冥界，前往属于它的树。”
“一切都十分有序，但生灵畏惧死亡，不知死林的重要，逃避死亡，抗拒死亡，欺瞒死亡……这违背了生灵诞生之初设立的秩序，正如你一般。”
“那些忤逆之徒或阴险狡诈或诡秘无踪，我希望你能作为我的眷者，向我述说遇到的每一个罪徒，当你的功绩大于罪过，你将得到赦免。”
很好，当线人是吧？
晏林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老人的打算，既然无法将自己捉拿，那就成发展下线算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干，我没有半点好处，而且你貌似也不能伤害到我。”
老人说：“我很清楚不死生灵的弱点，永生不死之人有其独特的监牢，我会将你凝固于闭环琥珀中，琥珀沉入大海的最深处，直到孤独和寂静使你的意志消磨殆尽。”
“是吗？”晏林并没有惧怕，至少表面上没有惧怕的痕迹，实则已经有点慌了。
他玩游戏的时候可没把主角当人，许多时候降临到世界中，都是高调行事，尽快达到目的就好。
这就很容易造成被当地土著关押起来做实验，或者沉入海底之类的反弹，反正不管多少年，一个跳过就解决。
但现在是自己在经历，那可得慎重了。
“我不想利用这些来威胁你，因为这是你本应该承受的刑罚之一，我更想告诉你，成为我的眷者，你可以摆脱外神的污染。哪怕你无法死亡，但思想的污染远比死亡可怕，正如我无法取走你的灵魂，外神同样如此。但祂却可以侵犯你的思想，将你的意志作为卵巢。”
外神没有这个能力。
主角的精神因外界影响是有绝对下限的，否则游荡在世界之间早疯了。
当然，晏林并没有将这些说出来，他还是不想被沉海：“成交。”
“正确的选择。”
“那么我该如何找到你呢？”
“死后说出我的名：死林园丁。”
“一定要死后吗，活着行不行？”
“……”
老人没有回答，缓步后退：“我要走了，不要使用外神的力量，祂不仅会污染你，更会注意到你，找到你。”
“最后一件事。”晏林竖起一根手指：“能不能给我一套衣服？”
老人没有说话。
但在晏林复生的尸体旁边却出现了一件黑色长袍，与老人的款式有些类似，色调厚重。
还多了一个兜帽，以及一张青年人款式的黄铜色面具。
等待躯体复活后，他将衣服穿上，整体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像是某种邪教制服，好在这个世界有探险者的存在，也并没有多突兀。
看着老人消失在大海中，雾气逐渐消散，周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要死掉才能呼唤他吗？怪不得要将自己发展成下线……”虽然目前看起来不受重视。
死者归树，听起来很耳熟，而且晏林对他的某些理论很好奇，思想和知识也遵循守恒定律吗？
这些东西在不远的将来迟早会遇到，同时他深深的意识到，哪怕自己再小心谨慎，但因为特殊性麻烦绝对少不了，就像今天一样，他太弱了，只能任人摆布。
穿越过来已经两天了，必须要有所行动，不知道游戏中的一些方法还能不能用。
残雾被海风吹去，海面上升起一轮皎洁的月光，这点倒是和地球没什么区别。
他感觉到了身体的虚弱，连站立都有点吃尽，那是饿坏了。
身体再生后会有点短暂的麻木期，完全恢复后空空如也的胃部很难支撑起行动来，在水里的时候还好，海水可以欺骗性的饱腹感，多扑腾几下。
“先去到路边，然后找人送自己回家。”
晏林踉跄地走了几步，然后变成爬行，终于爬到了路边，码头是爬不到了，估计得饿死。
外城的道路上来往车辆比较少，何况现在是深夜，几乎没什么动静，只有蚊子趴在他身上大快朵颐。
晏林狠下心来，尝试咬破手臂，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这是一个挺折磨的过程。
当血液流出后，他用力吮吸，不放过一滴。
不够，他想扩大伤口，但这比刚开始更痛，于是他换了块完好的地方进行撕咬。
现在死掉，等待复活其实并不是太糟糕，但真的很饿……
饥饿的滋味极其难受，激发了他的本能，这样饿死未免太痛苦了。
血液滋养着他，但仅此而已了。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强烈的恶心感席卷了他，当他呕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尸体逐渐冰凉。
他想过进行许愿，但目前的一切看起来都是愿望造成的，何况死林园丁曾提醒过他，邪神会找他，祂可不一定有死林园丁好说话。
晏林思绪万千，彻底死亡后，再次复生。
又要饿死了吗？他逐渐变得烦躁起来，再他第二次视线模糊之际。
在满天星辰之下，海边的公路上，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自己身旁。
“要救他吗？可能会惹上麻烦……”
“沃斯特可不怕麻烦，我有的是钱。”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