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善解人意的狗狗

狗与我们共享合作交流的特定认知能力。在一些重要的方面，狗和我们完全一样。

当你大约9个月大的时候，在你会走路或说话之前，你就开始了指指点点。当然，你出生后不久就会指指点点，但在9个月大时，这个动作开始具有意义。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手势。没有其他动物会这样做，即使它们有手。

理解一次指点的含义需要复杂的读心术。它通常意味着“如果你朝那里看，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1]但如果我看到你指着你的头，那就可能存在多种含义。你指的是你自己吗？你是在说我疯了吗？还是我忘了拿我的帽子？一次指点可以指向未来的事物，也可以指向曾经存在但现在已经不在的事物。

在你9个月大之前，如果你的妈妈在指指点点，你很可能会看着她的手指。在9个月大之后，你的目光开始顺着她的手指延伸出来的一条想象中的线看去。到了16个月大时，你会在做出指点之前检查妈妈是否在看你，因为你知道你需要她的注意。到了2岁时，你知道别人看到了什么以及他们会相信什么。你知道他们的行为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到了4岁时，你可以非常聪明地猜测别人的想法，甚至可以开始撒谎了。如果有人被骗了，你也可以帮助他。[2]

指指点点是你解读他人的想法——心理学家称之为“心理理论”——的开端。[3]你将用整个余生来琢磨他人的想法。在黑暗中，有一只手拂过你的手，这意味着什么？当你走进一个房间，有人扬起了眉毛，这又意味着什么？你的解读永远只是一种理论，因为你永远无法真正走进别人的内心。其他人也有和你一样的能力，可以做假动作、伪装和撒谎。

心理理论使我们能够进行地球上最复杂的合作和交流。对于你将要面临的几乎所有问题，心理理论都至关重要。它允许你进行时间旅行，向活在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的人学习。语言很重要，但如果你不知道你的受众知道什么，语言也会很无用。你得能记住自己不懂某个知识时是什么感受，你才能把这个知识教给别人。你支持的政党，你追随的宗教，你从事的运动，以及其余一切有其他人——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真实的还是想象的——参与其中的经历，都依赖于你的心理理论。

心理理论对于你的存在也至关重要。如果没有它，爱情就是一块单薄的人形立牌，因为如果不能知道某人与你心有灵犀，那么爱情算什么？心理理论是当你们都看到某个东西时转头相视大笑的欢愉感，是能接住对方话茬的舒适感，是两人执手无言的安宁感。如果你认为你所爱的人也是快乐的，快乐就会更加甜蜜。如果你相信逝去的亲友会为你感到骄傲，悲痛就更容易承受。

心理理论也是苦痛的来源。如果你相信有人想害你，那么仇恨之火就会烧得更旺。如果你能从一百个记忆片段中筛选出所有本应当作警告的微妙信号，那么背叛就会令你更加痛苦。

我们的每一种情绪都丰富了我们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尽管我们在胸口、内脏和指尖“感受”到这些情绪，但它们其实活在我们的脑海里，并且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我们解读他人的想法而创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