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隔空思念》

中国天亮，美国天黑。刚去美国的小孩子都没有这个概念，白天到课堂，总感到很困，天亮又睡不着。梁月好总感到不适应这种颠倒黑白的环境。因为地球的自转导致了白昼交替，而美国和中国正好是地球球体的对立面，所以当太阳照到中国时，恰好完全照不到美国。

苏家老爷子，他也知道孙子初去会不适，但他还是相信孩子会慢慢会习惯的。现在上初中了，待到他长大到上大学的年龄，他就会适应的，也会刻苦学习的。

自古人生在外漂泊，就盼望家书来往。梁月好也不例外，他在美国多次写信到中国，可中国的亲人都没有收到。从8月底到美国洛杉矶，快过年12月了，都放寒假了，都音讯全无。一个13岁的孩子，独自在大洋彼岸，能不孤独吗？最是父子情深的一封信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阿巴您好：

我小学就知道《寄家书》，清·赵佩湘的诗：“一纸家书抵万金”。我天天在心中默念这一句，但半年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到您的回信。

阿巴，你不会写字，我不怪你，但我希望妹妹能来信，来告诉我家里的一切。

我在这边说苦也苦，说不苦也不苦。我上午在饭店里端盘子，下午才能去学堂念书。晚上回来在饭店洗碗筷到深夜，这样一天的工钱只能够我吃两餐饭。

在来的路上，有人说会资助我一切学费与伙食费，但半年过去了，我一分钱都没收到，我只是在靠我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美国洛杉矶这边很冷，前段时间我在一个同学家里，厚脸皮捡了一床被子，不然我冻得睡不着。说是杂物间，其实它是走廊，三个方向是空空的，我的床铺就是在墙角，每一个晚上都卷缩在那里，这样的日子我不知道是苦还是不苦。

谢谢阿巴养育我13年，在这13年里您没让我吃过苦，没让我砍过柴挑过水。无论有没有米下锅，都是你一个人在顶住……

我好怀念，但我今天才明白，真的我对不起您，千恩万谢我的好阿巴。

您的不孝义子梁月好手字敬上。

2011年隆冬，美国洛杉矶。

梁月好隔空思念是有道理的，换谁都会这么思念。独自一人在海外，没人商量，没有一个说话的地方，只有天天在学校和朋友们同学们嘻闹的时候，才忘记那么一丁点的思乡情。虽然是贫民窟的孩子，但也有很多父母亲来看望儿子。这时候梁月好会偷偷的摸一下眼泪。他很想叫一句阿巴，阿妈，妹妹，干妈好阑珊。他想着想着把头低下来，这是不可能了。也许永远回不去，因为这张机票是不可能端盘子赚来的。

一种无助无望涌上心头，怎不叫一个13岁的孩子伤感落泪呢？

他最开心的就是节假日，上台表演和有人邀请拉起二胡，唱着《酒干倘卖无》这首歌是他永远精神的支柱。

梁月好曾有几回梦到闽北大山里的故乡，在窑洞旁，在溪水边，牵着小妹走在田间的小路，背后妈妈跟着。这种场景，梁月好怎么会忘记？不会忘记你，不会忘记你，都写在心里。他还一度希望有钱把妹妹接过来，共同来这边学好英语，将来回家报效家人。对于有钱人家的孩子这不是梦想，而是简单的。而对贫穷小孩不是梦想，而是不敢想。

今天放学回来去端盘子，情绪很低落。大堂经理一直在提示：“路要走好，盘子要端好，否则你这个月就白干了。”

不回信，梁月好没多想，都认为是路途遥远，可能一封家书，漂洋过海来回也要半年时间的了。

但他想亲人想妹妹的时候，他会半夜披衣靠近窗口，仰望天空的那轮圆月。

看到天月，他心中就很安慰，因为这轮月下，好几个亲人的脸都浮现在眼前，妈妈那张脸是很痛苦的，因为在炭窑洞里生下了他们兄妹俩。那晚天月很圆。所以妈妈给他两兄妹取名叫月好，月圆。

天月下还有一个哑巴阿巴最亲，因为出生那天晚上，是他求平安，在月下跪拜。

阿巴的脸有几分慈祥，几分严厉。在孩子们困难的时候，他的双眼送出的光芒是慈祥的。当孩子们调皮捣蛋不听话的时候，他的双目射出的眼神是严厉的。

梁月好想起这些，淡淡一笑，然后还是掉下几滴苦涩的眼泪。月躲进了云里，梁月好带着些许伤感，上床就睡了。

福建厦门的十二月，虽然没有美国洛杉矶那么冷，但寒意还是有点逼人。

要管教好两个孩子，这种重任比亲生父亲还要操心。半年了，没有收到义子的来信，梁土生也感到忐忑不安，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他也多次跑到泉州，到曾经的老师那里问她梁月好在美国的情况。

音乐老师有声有色地拿出一打相片摆在梁土生面前，还一直蛊惑：“你的儿子在美国洛杉矶已经在享福了，你看上面穿着长袍的少年，在豪华的公馆里拉着二胡，旁边有女同学作伴，同学们轮流生举行party晚宴，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美食佳肴。

虽然说是勤工俭学，但只是星期六星期天在五星级酒店里，穿着高档的工作服，端端盘子而已，钱都用不完！

头发留那么长，像二流子，他正是叛逆时期，早都把你们做父母的忘在脑后了，都说美国是花花世界，他难道不会变吗？”

梁土生接过相片，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我养了13年的义子真的变了吗？按理从小到大都非常乖巧懂事的啊，怎么说环境改变人生，真的改变人性吗？

梁土生心情非常沉重地又返回了厦门爱心奶牛场的办公楼，把照片给孙沪看。

梁土生哪里知道是苏家老爷子派人在美国，都是把好的一面拍过来。孙女举行party，穿好的衣服，做服务生端盘子也是好的衣服，吃好的东西，就拍照片！

所有的书信都被苏家扣留了。梁月好的喜怒哀乐，一切都被四个字淹没了——“叛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