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是……哪啊?
少女沉默。
听闻在乌孙这样的西域诸国生活的人,说话都比较粗犷豪放,今天见了乌孙国王,确实如此。
只是……这位乌孙国王和她想象中“头戴尖顶帽,前额露出一周卷发,浓眉深目,颧骨突出,鹰钩大鼻,络腮胡须”的胡人不太一样。
面容上像他们汉人,说的话也像汉庭的洛语,她能听懂……就是留着短发,或许这就是乌孙的习俗?
不过结局无法改变,她最终都要为了她心心念念的大汉,留在乌孙一生,然后在今晚,就要行夫妻之实。
少女闭上眼睛,不免有些悲怯,长舒口气,还是按照汉家礼节,大大方方地回答了“你几把谁啊”的问题:
“刘解忧。”
总感觉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呢?
外面风声停歇,许诚这才从懵逼中回神,稍微看了刘解忧一眼。
少女身上的衣衫以玄色打底,衣襟由醺红色萃染,襦裙自然下垂,若隐若现地遮住玄红色的足履。
老板和老板娘请过他们研究生去家里吃饭,老板娘是文学院的老师,研究过汉代的礼仪和服饰,也给他们讲过相关知识,所以许诚能认出来这是秦汉时期的嫁衣。
姓刘,喜欢cosplay,老妈还打过电话通知过他。
许诚有些明白了,问道:
“你是来相亲的?”
乌孙这里,和亲与相亲是一个意思吗?
少女保持端庄,微微颔首:
“嗯。”
许诚揉揉眉心:“不是,我还是有点懵,让我缓缓。”
他是个自由散漫的性子,有时候说话比较伤人……嗯,说白了就是贱,所以也没有相亲找对象的想法。
本来打算今晚露完营之后直接润掉,不跟人家姑娘见面。
没想到定位刚发给老妈十分钟,相亲对象就找过来了。
上来还叫了他一声夫君。
想占便宜呢这是?
总不能怠慢了老妈安排的相亲,许诚道:“你先坐一会儿,我打个电话。”
少女干净利索跪坐在地上,双手置于膝盖,身子的重心抵住脚后跟,裙摆铺在地面,腰板挺得很直,一举一动都仿佛精心设计过。
许诚眼皮子跳了几下,这姑娘有点太端着了。
“要不你坐凳子,你这样不难受吗?”
乌孙人真奇怪,竟然还要坐在木头架子上。
没多问,少女撩起裙摆起身。
啪的一下,很快啊。
她双膝跪坐在凳子上,仪态端庄,和刚才跪坐在地面上的动作如出一辙。
许诚嘴角猛地一抽。
她脑子好像有那个大病。
爱咋咋地,许诚也不想管。
啪地一下,很快啊。
许诚直接坐在地上,翻腾着炉子上的烤肉。
未央宫里耳濡目染的刘解忧眼皮子也跟着跳了两下。
大庭广众之下箕踞而坐,她看得难受。
稍微侧了下脸颊,不让自己看见许诚不雅的坐姿,刘解忧这才好受一些。
借此机会,她余光环顾四周,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乌孙的很多东西,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不需要柴火的炉子,乌孙国王手里会发光的砖头,以及羊肉上不知名的香料……
看样子应该很好吃。
许诚找手机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把羊肉撤了下去,不让这姑娘看见。
“?”
刘解忧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许诚离开帐篷。
月明星稀,惠风和畅。
老妈的电话在此刻却怎么都打不通。
得想个办法把这个姑娘弄走。
感觉她不仅想占他便宜,还馋他的烤肉。
回到帐篷里,看着亭亭而坐的刘解忧,许诚问道:
“你很喜欢汉朝?”
“不是汉朝。”刘解忧落落大方道:“是大汉,那是我家。”
“领先版本的大清都亡多久了,还搁这大汉呢。”
刘解忧没由来的紧张一下:“什么意思?”
“你cos的是汉朝人,不应该对秦汉的历史最清楚吗?”许诚一边说,一边把羊肉串用盘子盖住,防止香气被刘解忧闻到:“汉都是两千年前的事了。”
裙摆曳在地面,刘解忧豁然站起,有板有眼地反驳,维护汉庭尊严:
“陛下英武一世,大汉就算跟匈奴打不下去,也不会亡国。”
“你想辱我汉庭名节?”
但奈何一米六的身板实在太过娇小,她站在帐篷里居高临下看着许诚的样子,显得颇为滑稽。
喜欢历史的妹子算是少数,更别说喜欢汉朝的妹子了。
就是这妹子入戏太深,脑子不太正常。
老妈给她推这种相亲对象,估计是不想让他过得那么自在。
好好好,互相伤害是吧。
那他也不能遂了老妈的意。
于是许诚扯了句话:
“行吧,换个话题,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少女下意识后退半步。
乌孙国王是一国之主,肯定是要绵延子嗣的,他肯定想要男孩。
突然问她这个,是想要和她行夫妻之实了。
按乌孙习俗,如果她生了儿子,国王死后,她就要顺延嫁给自己的儿子,给自己的儿子生孩子。
作为一个汉人,她从生理和心理上都排斥这个习俗。
刘解忧紧攥衣裾,认命般垂下眼睑,内心强忍着恶寒,顺着“乌孙国王”的话道:
“男孩。”
许诚拉开帐篷:
“你喜欢男的,我喜欢女的,我们两个性取向不一样,不合适。”
“?”
这剧情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难道乌孙国王对她的回答不满意吗?
刘解忧下意识改口:
“女孩。”
许诚随口道:
“你喜欢女的,但我是男的,我们两个还是不合适。”
“¿”
这种又有道理又没道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回去吧,咱俩合不来。”
刘解忧愣在原地,始终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陛下让她过来和亲,可刚到乌孙,乌孙国王就把她撵走又是何意。
是看不起大汉,还是看不起她。
许诚把愣在原地的少女推……请出帐篷,一个人享受夜宵。
……
刘解忧站在帐篷外,星月皎洁,似乎从未变化。
滚滚黄河在她眼前翻腾奔涌,清和的夜风温润着她的脸颊,比漠北干燥刮人的风,好了太多。
就连身后的王帐,也变成另一种她说不出来的风格。
进来之前黄沙弥漫,出来之后却是绿地成荫,路两边耀眼的灯光悬挂在杆子上,晃的她睁不开眼睛。
这是……乌孙?
可乌孙国的使节呢?
陪了她十九年的小侍女呢?
“汉都是两千年前的事了……”
许诚刚刚的话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突然炸响。
面前的黄河宛如不断奔腾的时间长流,将她吞噬后,把她带到了一个比乌孙还陌生的地域。
这位奉命和亲,始终保持汉家仪态的公主,此时有些局促不安,端在身前的手无处安放。
不可能。
太初四年她从长安启程,路上走了三个月,大汉怎么可能已经是两千年前的事?
这里绝对是乌孙。
乌孙国王绝对在骗她。
是想辱她汉庭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