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戒耳餐

原文：

何谓耳餐？耳餐者，务名[82]之谓也。贪贵物之名，夸敬客之意，是以耳餐，非口餐也。不知豆腐得味，远胜燕窝。海菜不佳，不如蔬笋。余尝[83]谓鸡、猪、鱼、鸭，豪杰之士也，各有本味，自成一家。海参、燕窝，庸陋之人也，全无性情，寄人篱。尝见某太守宴客，大碗如缸臼，煮燕窝四两，丝毫无味，人争夸之。余笑曰：“我辈来吃燕窝，非来贩燕窝也。”可贩不可吃，虽多奚为下[84] [85]？若徒夸体面，不如碗中竟放明珠百粒，则价值万金矣。其如吃不得何？

译文：

什么叫耳餐？耳餐，就是盲目追求菜品的名声。追求昂贵菜肴的名声，对客人用浮夸的作风表示敬意，这就是耳餐，并非是真正可口的佳肴。要知道豆腐烧得好，味道远远胜过燕窝。海鲜烧得不好，还不如蔬笋。我曾将鸡、猪、鱼、鸭称为菜中豪杰，它们各有自己本味，各自形成特色。而海参、燕窝则像蠢货和白痴，全没有自己的特点，其本身无味。我曾看到一位太守请客，用像缸臼一样大的碗，盛四两白煮燕窝，一点味儿都没有，人们还争相夸耀之。我开玩笑说：“我们是来吃燕窝的，不是来贩卖燕窝的。”数量多得可以贩卖但不好吃，即使多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只为虚夸体面，不如只在碗中放入百粒明珠，那就价值万金了，管它吃得吃不得呢？

延伸阅读：

袁枚把贪贵物、贪图名气、夸耀敬客叫耳餐，吃的是名而不是真正的可口饭菜，讲排场、求虚名、堆盘叠碗，不求最好吃，但求最奢华，简直是暴殄天物，袁枚在戒单中曾进行过批判。

名家杂谈：

袁枚讲过一个故事，说某太守宴客吃燕窝，大碗如缸臼，清水煮燕窝四两，清汤寡水丝毫无味。要说四两燕窝可不是小钱，当然袁枚说的是老秤的四两。古代的秤一斤十六两。老秤上有十六个刻度，每个代表一两，对应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剩下的三颗星分别为福、禄、寿三星，少一两短福、少二两缺禄、少三两即福禄寿全缺。还有一颗定盘星就是秤提绳和福星之间的大星，当砣放在此处不放任何东西提起提绳，两边重量相等，被赋予公开、公正、公平之意。古代把一斤分成十六两，就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说法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