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眠与试探
不知过了多久……
齐安透过屋顶的破洞静静仰望着那小小天空里唯一的星星，盯得久了，那星星也好像在天上静静地看着他。
自白日里尝试退出游戏一直失败，齐安便一直将这件事挂在心上。
一开始，他以为下不了线是因为处在未脱战状态，可当危机解除后，他也曾尝试过下线，然而依旧是失败。
从那时起，他就真有点慌了，不过他又想到，以前的游戏为减少人物在玩家下线后的活动，也有过需要等睡着后才能下线的设计。
考虑到这款游戏的立项时间是在七八年前，说不定还真采用的是这种下线机制。
可惜越是想睡，越是容易控制不住东想西想，眼睛一闭，脑子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尝试数羊，失败了。
念大悲咒，失败了。
唱安眠曲，失败了。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他把能想到的办法试了个遍，结果就是无法入睡，甚至还更精神了。
无奈之下，齐安才想出看夜空这招，他想的是，既然闭着眼睛睡不着，那就睁着眼睛试试，等看一个东西看久了看烦了，想必自然也就困了。
冯雨同样还没有睡着。
她是去年十一月中旬下的山。
下山前，她总是羡慕师姐们能去往各种地方，经历各种有趣的事。
可下山以后，她才深深体会到一个人行走世间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美好。
这两个月一路走来，她经历了太多太多事情，受了太多太多委屈，可这些都无人倾述。
虽然总是在心中告诉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要学会坚强，不能让师娘和师姐们看了笑话，可一次又一次迷路，一次又一次被人欺骗，她也不想哭，可每当夜里抬头看到那明亮的北极星，她就忍不住。
她告诉齐安她不向别人问路是因为不好意思，但齐安并不知道，她也曾主动问过路。
其中一次那人主动好心的要给她带路，结果将她带到了一个僻静的无人之处，周围出来了六个手里拿刀的人，然后，就没然后了，她们永远留在了自己挑好的风水宝地。
还有一次是一对老夫妇，以为她是外地人好欺负，想讹她的马，都一把年纪了还躺地上打滚，嘴里跟哭丧似的嚎啕着“我的马！我的马！太欺负人了！”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让人打心底便觉得恶心反胃的人，这是她第一次杀老人。
而这仅仅只是性质最恶劣的两次，也正是因为这些经历，才让她后来宁可硬着头皮走也很少再主动问路。
她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齐安是她遇见过最特别的男子，其他男子做什么事似乎都是小心翼翼的，而齐安即便面对山贼追杀也并无多少慌乱，他不怕死人，学识渊博，说话也有趣，若是换作往常，她会很乐意交一个这样的朋友。
可她暂时还做不到，他们毕竟才相识一天，她假装熟睡，就是故意给齐安创造机会。
所幸，她最害怕的事并没有发生，近两个时辰过去，齐安都没有任何异动。
他或许早就睡着了吧。她想。
装睡钓鱼两个时辰，冯雨的精神也已经相当疲惫了，不过她心情倒是不错，于她而言，无事发生便是最好的情况。
正待卸下防备准备入睡，火堆对面的齐安突然翻了个身，身子背向了她，微微蜷起。
等了一会儿，见齐安又没了动静，冯雨骤然提起的心才轻轻放下。
她稍稍将火焰温度调高，待余光观察到齐安蜷起的身子慢慢有所舒展，这才重新合眼，没多久便沉沉入了梦乡。
……
次日清晨。
“嗯——”
刚从睡梦中苏醒的齐安边舒展着筋骨，边发出一声舒服至极的低吟。
尽管前半夜稍有些失眠，但他感觉很久已经没睡这么舒服了。
睁开惺忪的睡眼，外面的天才蒙蒙亮。
轻轻揉了揉眼睛，转头才瞧见冯雨就站在山神像前，正一脸表情古怪地看着他，手上还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
美好的一天从睡醒就社死开始……
齐安脸皮可比常人厚多了，他若无其事朝冯雨笑着问候道：“早啊，盼虹姐。”
昨晚在聊及送家书一事时，她曾提及她在下山前刚行过笄礼没多久。
在这个世界，女子十八行及笄礼，男子十六行及冠礼，以示成年。
不过这种礼节更多的只是一个形式，实际上并不要求成年人在平时也束发插簪或者戴冠。
同是刚成年不久，冯雨比他大差不多两岁，叫一声姐合情合理。
“你也早。”冯雨也微笑着回了一句，然后回过头将剩下的一拜拜完。
她将帷帽戴好，说道：“先靧面吧。”
靧面就是洗脸，齐安懂，但洗脸是要水的，这破庙里哪有什么水？
正纳闷着，他身前便有白雾浮现，白雾很快凝结成水滴，水滴又很快汇聚成一大团水。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想想也是，凝冰都不在话下，凝个水而已，自然也是轻而易举，难怪脸上干净得一点不像风尘仆仆赶了几十天路的样子。
清凉的感觉瞬间消除了残余的倦意，齐安突然想起一件事，顿觉心肺骤停，他昨晚似乎光顾着睡了，睡是睡好了，睡梦中却压根忘记了退游戏的事。
按理来说，有这个设定的游戏一般在睡着后，玩家其实并非处于真睡的状态，而是处于一个类似待机休眠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下，玩家是能够主动选择退出的。
而实际上，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睡着后就跟现实中一样，除了模糊的梦，其他什么也不记得，再仔细想想，他都来了几天了，前几天睡着后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不会真回不去了吧？
“你怎么了？是水太凉了吗？”冯雨见齐安靧面洗着洗着就不动了，关心地问道。
齐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想到些事情。”
说完他又捧过一捧水拍在脸上。
算了，再想想其他办法吧。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不想选择最极端的方式。
洗过脸，收好东西，重新收拾好心情，两人再次上路，这一次，他们终于顺利进入了临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