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球监狱

横滨神奈川大海啸造成了中国东部海平面的持续上涨，上海崇明岛和临近海边的土地都被淹没了。上海的房价自此一落千丈，价格一再跳水，却仍然没有交易量。数年过去，房市仍未见回暖的迹象。人们不再认为不动产是首选的投资对象。股市的行情更像是过山车，就连传统投资中公认最保值的黄金也随着小行星带不断开发出的大量稀有金属而失去了储藏的意义。

虽然这一切使得金融市场不如过去活跃，但另一方面，这也加快了地球人类试图挣脱钱财羁绊的速度。以前，没钱的人总想着挣钱，有钱的人又烦恼怎样才能让钱生出更多的钱，一言以蔽之：都累！自从仙女座人降临地球，带来了生活上的全新变化，新的观念也逐渐产生。人们进一步意识到，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于是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都体验到了精神上的轻松，为生计奔波的焦灼似乎已经成为历史的尘埃。

物质欲望少了，精神上便有了更多追求。一个人人都在发奋学习的社会，领导自然难当。这是一个以学问论英雄的时代。教育普及了，不存在什么学区房的概念了。是个年轻人，不多拿几个博士学位，仿佛就没有完成义务教育。人们也不再向往落户大城市，如今许多工作完全可以远程办理，不如定居在环境优美四季如春的地方。

当然，还因为仙女座人当初带给人们的心理阴影并未完全褪去。至今纽约和墨尔本仍是两座死城。在大城市生活，似乎更容易成为重大灾难性事件的牺牲者。正如威廉选中上海和旧金山的理由。

中国政府和美国白宫同时接到威廉的警告，他将于中国北京时间7日后分别在上海和旧金山进行新式武器的试验，提前告知是小行星带联邦国政府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希望中美两国政府能够尽快疏散这两个城市的居民，避免新武器的试验造成无辜人员伤亡。

公然在人口集中的大城市试验毁灭性的武器，还无耻地宣称自己本着人道主义的关怀，真是岂有此理！

中国未来工程部的专家团队粗略评估了西奥多·冯·卡门博士制造的磁轨炮的破坏威力，发射一次多弹丸的当量预计超过地球上俄罗斯巨型“沙皇炸弹”6000万吨级的TNT，毁灭程度可想而知。

上海与旧金山的各种组织机构很快行动起来，政府也紧急采取了战时形式。但几千万人口的疏散谈何容易？霎时间，海陆空各类交通几乎全部因拥堵而瘫痪。联合国秘书长胡安·费南多召开了紧急会议，希望各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能够联合起来，采取必要措施，竭力制止威廉对地球的威胁行为。具体的防御计划，则初步拟定了在地球的外太空建立拦击屏障，阻止小行星带的飞船或导弹进入地球轨道。中国的“玉清号”空间站则是防御计划中的桥头堡，也是临时外太空作战指挥中心。因上海成为主要攻击对象，因此中国政府当仁不让，成为反击小行星带联邦国侵略地球的主要领导者及执行者。

奇怪的是，这一突发事件并未引起仙女座人的关注，他们一直保持沉默，没有任何表态。

胡安·费南多只好乘坐高速飞艇，前往仙女座人驻扎在北冰洋的总部。他并不寄希望于短时间内几个大国拼凑出的防御对策。仙女座人带来的高科技让他印象深刻，相比地球人自己，他更愿意相信仙女座人。此时，他才略略有些后悔，也许作为地球全人类的召集人，他不应出于善意就妄想与威廉政府发展友好关系，共同建立太阳系的和平星际关系很可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当初力排众议，没有对逃去小行星带的威廉赶尽杀绝，如今威廉度过了喘息之机，势力发展壮大后却反过来威胁地球，这不是姑息养奸吗？更令他气愤的是，火星共和国竟也作壁上观，对联合国发出的求救信息竟表示爱莫能助。于是仙女座人的援助就变得格外重要起来。

北冰洋源于希腊语，意指正对着大熊星座的海洋，这里曾经是因纽特人的聚居地。随着全球变暖，北极圈温度升高，因纽特人的生活难以为继，于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迁到美国的阿拉斯加州居住。只剩下极少数人，还在这里努力坚守祖辈的家园。仙女座选择这里作为他们在地球上的大本营，也是因为此地人烟稀少。

胡安·费南多此前从未见过仙女座人的首领。他乘坐的飞艇在三角形外星飞船的引导下，降落在北冰洋上的一个无名小岛。然后，他在机器人的引导下，乘坐高速电梯抵达地下很深的地方，以人类的感受能力，他很难判断自己身处何方。最终，在一间四周都是蜂巢似的墙体的简陋密室中，胡安·费南多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世界，他注意到房间内只有一个类似古代祭坛样的摆设。祭坛上竖立着一个透明的水晶器皿，里面是一团黏菌样的生物，隐约像是一只硕大的眼睛。

“你就是地球人类联合国新任的秘书长胡安·费南多？”英语和西班牙语交替在胡安·费南多的耳边响起，深沉的低频声在密封的空间中引起一阵轰鸣。一时间，胡安·费南多的方寸全乱了。

“你走近些，让我仔细看看你。”

他下意识地移动脚步，机械地走上祭坛前的低矮台阶。

然后，像是有无声的指令传达，他的脚步停下，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在诡异的氛围之中，他清晰地看到，那只硕大的眼睛在缓慢旋转。

“你是来求助的？我明确告诉你，我们族群不会插手人类的自相残杀。”

胡安·费南多瞬间记起自己的使命，他掩下内心的种种思绪，急切道：“不！你们不是承诺过帮助人类吗？旧金山与上海生活着成千万的人，你们不能眼看着他们毁灭而无动于衷吧！现在是你们兑现承诺的时刻！”

“你们人类的寓言故事，其中有一个是这样讲的，说，某地遭遇天灾，按照当地的习俗应举行一种祭祀仪式，需要宰杀一头牛作为祭拜的供品。此地的国王看到垂死挣扎的牛流出可怜的眼泪，便于心不忍了，因而他让祭拜的人换成用一只羊来替代那头牛。他的臣民就问国王，羊难道不也是一条生命吗？羊和牛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想杀生，除非取消祭拜仪式。国王却回答说，祭祀当然不能取消，因为这是为了救大多数人的生命，所以牺牲牛或羊是必需的。你明白了吗？”

胡安·费南多似懂非懂。

“我相信地球人类面临危机，会想出应对之策。”

郭政宏来到城隍庙的那家面馆，这次约了于非和郑月一起吃阳春面。这里生意很冷清，所有人都想尽办法逃出城去，整个面馆只剩下了老板一个人。

于非和郑月预计郭政宏约他们在面馆见面，自然有事张口。但他们谁也不点破，希望郭政宏先开口。果然，热腾腾的阳春面端上来的时候，郭政宏说：“你们可不能白吃这碗面哦，我是有条件的。你们俩人都要出一个招，教我如何破解来自小行星带的暴力威胁。先说好，必须是可行的办法，要不然上海毁了，我们以后想吃这面也吃不到了。”

于非不假思索便说：“没招。我了解那个疯子，西奥多·冯·卡门，是个怪才，他研究磁轨炮和曲率引擎多少年了。”

“有矛必有盾，我就不相信没有招。”

“于非说的很现实，按照咱们目前的科学技术，的确无法应对多弹丸的高爆性能电磁炸弹。”郑月的回答也是斩钉截铁。

但于非皱起眉头，犹豫地又添上一句：“当然，办法是要想的……”

郭政宏观其神色，心中放松了些。虽然不清楚于非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意识到于非一定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有办法你倒是快说啊，我们也一起参谋参谋？快别让我们猜了。”郑月忍不住催促道。

“理论上，所有用电的武器都有一个克星，就是电磁脉冲炸弹。俄罗斯在这方面走在前面，他们当初研究脉冲炸弹，是为了对付美国的电磁轨道炮。但应对疯子西奥多的新型磁轨炮，效果就很难说了。这也算不上什么办法，提供一点思路吧？”

“你这不等于没说？”

“不，一物降一物，如果用等离子激光武器‘以导反导’，改变磁轨炮发射弹丸的飞行轨迹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超高频电磁波束在空中聚焦，形成等离子云团，高爆性能的磁轨炮弹丸便在‘空中陷阱’中失效。我们在外太空有天然的屏障，空间站和二十四个磁约束环安装上等离子激光武器，或可以一试。只不过实战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郭政宏犹如拨开迷雾，感到豁然开朗。

在中国未来工程部的调停下，它们同意归还烈风、张衡、李富贵和卡密尔。也许它们相信了烈风等人真是误闯，又或许它们根本就不屑于知道这几个年轻人的真正目的。

烈风他们见到袖珍版的崔乐乐，由惊悚到疑惑，再转变成细思极恐。这说明月球上真的存在着外星种族的研究机构。它们到底要对人类做什么？这里面有什么样的阴谋？

崔乐乐被吸进外星飞船之后，便陷入了深度昏迷。等她苏醒时，她发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极大变化，她变成了童话世界里小人国的人。她是学医的，却弄不明白外星种族究竟是通过怎样的技术才能达到微缩人类躯体的效果。

在持久地思索之后，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克隆技术。

20世纪末，人类成功克隆了多莉羊，但基因克隆技术并未因此发扬光大，只因克隆技术将会给人类带来一系列的“麻烦”，尤其是在伦理方面。联合国因此颁布了严格的克隆禁令。但还是有些科学家不顾法令脚踏红线，痴迷于克隆技术，开始人为地进行人类基因编辑实验。

几十年后的今天，地球人类完全相信，生殖克隆手段与脑机技术结合，人类就不会死去。是的，只要人的大脑信息上传到脑机，生命就可以永生。躯体只是消耗品，随时能够替换。

崔乐乐在惊恐之后冷静下来，她全面梳理了自己的记忆库。从小时候的童年记忆开始，直到她被吸入外星飞船中的那一刻，她的记忆几乎完整无缺。可是，仙女座人为何要缩小地球人类的躯体？何况它们对她十分的客气。不仅承认对崔乐乐做了“手术”，甚至还让崔乐乐见到了自己原来的躯体。这实在太过令人惊诧，崔乐乐明白，她必须面对现实，也必须接受现状，她不得不慎重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在反复思索以后，她逐渐坚定了自己的意志。虽然她是复制的崔乐乐，可她仍是中国未来工程部的一员。她要继续行动，为未来工程部的事业做出自己的贡献。首先，她需要了解仙女座人在月球的研究基地的架构，试图弄清楚它们的意图和目的。

仙女座人待崔乐乐很友好，似乎把她当成它们的得意作品。崔乐乐在月球的活动范围相对宽松，它们希望她保持健康，更希望她能有一个好心情。因此，她利用时机，谨慎地四处观察，这才有了她与烈风他们邂逅的那一幕。

崔乐乐了解到，月球上的机器人警卫的后脑有一个控制机关，能够让它们陷入休眠状态。她解除了机器人警卫的武装之后，与烈风他们相认并迅速交换了双方情报。

月球上确有一座监狱，只不过崔乐乐从未踏足过那块领域，她没想到韩舒冰竟被关押在此。她答应烈风，她会利用一切机会解救韩舒冰。

史蒂文找到威廉，气势汹汹地询问他进攻地球之事。

“父亲，您为什么要用磁轨炮去屠杀地球人类？这是战争行为！”

威廉打量着面前的史蒂文，内心欣喜，这是史蒂文第一次叫他“父亲”。自从给于未来做过脑部手术，改名叫史蒂文后，他始终担心手术的实际效果。尤其是有了泰勒的前车之鉴，威廉对此更是谨慎万分。而于未来的体质又异于常人。不过，从这一声“父亲”开始，他感到他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

“史蒂文，我理解你，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不希望爆发战争。可你想过没有，我们屈居于小行星带，总要有所发展吧？不能永远在这里自生自灭。小行星带与火星和地球相比，地处弱势，今天我们有能力的时候不主动出击，明天我们就只能被动挨打……”

“我不管您怎样解释，必须终止战争行为！这是我的立场，请您理解。”史蒂文斩钉截铁道。

威廉愣了愣，脸色变了又变。

史蒂文继续说道：“这两年，您经常对我述说地球人类对我们的不公，我们是出于无奈才自卫。是的，我同意您的见解，所以我们研究出了许多新型武器，包括现在的磁轨炮。但这只是为了防御，是为了制止地球和火星对小行星带的战争讹诈，但我们绝对不能主动挑起战争。何况磁轨炮只停留在初步试验阶段，或许根本就达不到您预期的爆炸效果，又惹怒了中美两国，到时候地球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该怎么收场？”

威廉的脸色又变了变，最终他亲善地拍了拍史蒂文的肩膀：“你还年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考虑，别太激动，我们的立场不同，但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您同意了？那好。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史蒂文说完，转身就走。

威廉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

不过，史蒂文的那番话，确实切中了威廉的要害。如果此次郑重其事对地球的宣战没有取得震慑效果，那不仅会严重影响联合国对他的态度，也会影响小行星带的稳定统治，他可不希望火星共和国轮流上演的政变发生在小行星带，否则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吗？威廉不敢贸然行事了。心中的怯弱一旦生起，作战的勇气便烟消云散。也许等到试验成熟之际，再攻击地球也不迟？

负责小行星带军事防务的汤姆却极力反对威廉拖延进攻地球的时间，他认为威廉不应该顾虑太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他是个崇尚武力的军人，又手握独门绝技磁轨炮，若由他实施对人类的大屠杀，他就感到一个字：爽！因此，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因为于未来的三两句话，就失去了这个机会。

“威廉先生，你怎么能听从这个冒牌的史蒂文的意见？现在正是我们施展宏图的大好时候，我们不是要让整个太阳系都俯首称臣吗……？”

威廉用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汤姆的话，他瞪着他，说道：“谁许你胡说八道！我再一次警告你，不要追究史蒂文！他现在称呼我为父亲。父亲！你不懂什么意思吗？你要是以后仍不长记性，继续胡言乱语，别怪我不讲情面。”

汤姆被打醒了，他毕恭毕敬地低头道：“威廉先生，我知道了。史蒂文就是史蒂文。”

威廉放缓了态度：“汤姆，磁轨炮只是我们的震慑筹码，可你我真正见识过它的威力没有？核弹存在世上多少年了，地球上有哪一个国家胆敢大范围使用？汤姆，我答应你，我们当然会拿地球上的几个城市来试验。只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我要先看看地球方面对这个消息作何反应。”

威廉相信，征服人类要比杀死人类更艰难。若是真起到了震慑作用，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史蒂文了解威廉，他绝对不会听取自己的意见。但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制止这场战争。因为一旦战争爆发，太阳系内的平衡关系将被打破。按照如今人类的科技水平，现代战争已经进入武器能量化阶段，全面战争已不是用死亡数量来衡量，而是以整个星球的毁灭为代价。

他想到，也许可以采用等离子武器来应对磁轨炮。他想，自己可以“偷渡”到地球去做人质，威廉或许会有所顾虑？虽然这并不能使他放弃攻打地球，但至少可以争取一些时间不是吗？可是，他又有点拿不准，万一威廉不会因为他这个“人质”而放弃一统太阳系的宏伟蓝图呢？

其实，史蒂文很早之前就想前往地球了，他也向往中国建造的“玉清宫”空间站。那里，连接空间站的大型真空料子对撞机是由环绕地球轨道的二十四个磁约束环组成的。经过科学家们的各种试验，空间站已经取得了很多意想不到的科研成果。他总是在仰望星空的时候不自觉寻找宇宙中这颗独一无二的蓝色星球，心中总是浮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那里有一种绵长的牵挂，时时羁绊着他。

威廉曾告诉他，他的亲人都在纽约的“僵尸事件”中惨烈死去了。他为此查阅过纽约“僵尸事件”的各类资料，影视资料的画面都极为恐怖，堪称人间地狱。最终这件事结束于仙女座人投放的灭氧炸弹，整个大纽约城几乎无人生还。不过，无论史蒂文如何努力，他的记忆中都丝毫没有相关事件的情绪或片段。

威廉告诉他，他在一次体育运动中出了重大意外，脑部被严重损伤，经过脑外科手术之后，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好在没有其他影响。史蒂文认为自己应该是中国人，可威廉却说，他出生在美国，从小接受中英双语教育，且他出事之前，的确一直精通汉语和中国文化。他有点怀疑威廉，尤其是见过那个称他为“于未来”的奇怪女孩之后。但他又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之中。如果这一切都是威廉的谎言，他为何不干脆直接给他做个整形手术呢？这样谁也不会认出他来。

殊不知老谋深算的威廉更看重的是于未来与仙女座人之间的奇妙联系。他其实并不害怕于未来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他希望于未来仍保持于未来的身份，但却保证对自己的绝对忠诚。

为了全面了解纽约的“僵尸事件”，史蒂文查找了大量资料。他并没有找到威廉口中他的父母的情况。反而是资料中一个中国科学家的身影，给他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此人是人类史上唯一一个成功穿越高纬度且生还的人类。在人类同仙女座人的交锋之中，他和他的妻子都做出了非常伟大的贡献。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亲眼见见这个男人。这两年，地球上的联合国不断地对小行星带伸出橄榄枝，威廉也频有回应。两个星球之间的航行打通之后，经济往来也逐渐繁忙起来。因此，史蒂文想去地球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尤其当他发现，威廉严禁他去往地球之后，他开始考虑起可行的计划来。

丁零至今仍是JT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一天，她收到集团内部的公告，里面有一条附带讯息，曾任集团会计部的主任罗凯丽在旧金山的大街上遇刺身亡。

当年，丁零在纽约聘请的一个从纽约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退休的会计师就叫罗凯丽，人称罗姨。她记得，罗姨为人亲善，审计方面的业务能力非常强。可惜的是，她来了没多久便推辞身体不好，回旧金山的家悠闲养老去了。丁零追问过她是否发现了集团财务存在重大问题故而离职，但对方避而不答，甚至振振有词地说自己要遵守职业操守，不能回答莫须有的事情。当时，丁零就觉得她的态度十分奇怪。

因此，罗姨遇刺的消息令丁零感到一丝怪异，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于是，丁零趁着飞回地球向郭政宏汇报工作之机，抽出两天时间特地去了一趟旧金山。她找到旧金山处理这件事的警局，询问罗凯丽遇刺身亡的详细情况。

然而，相关负责人一听说来意，态度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几个警员更是对她态度粗暴，甚至还明确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警局一再说明，罗凯丽的死只是一个意外，不存在任何蓄意谋杀的可能。

为了查明真相，丁零很快找到一个私家侦探来调查罗凯丽之死的前因后果。没料到第二天，私家侦探就退回了她支付的定金。丁零诧异于对方的出尔反尔，更心惊于这件事情的复杂。她决心要彻查到底。

既然不能动用明面上的力量，那么，只能启用郭政宏交给她的隐秘小组力量了。这是她上任JT集团之出，郭政宏为了保护丁零而特意给她的权限。不过，此前她并没有调用过这个小组。

很快，丁零就收到了罗凯丽事件的调查报告。她并非被人当街谋杀，死于意外，而是被劫匪入室勒死的。罗凯丽的房间被洗劫一空，看起来，这像是一个简单的入室抢劫案件。但在丢失的物品中，一些复印的财务账簿引起了丁零的注意。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些歹徒真正想要拿走的只是这些账簿，一并丢失的钱财很可能只是为了混淆视线。

她顺藤摸瓜，根据丢失的账簿查下去，居然发现，这些账簿可能与JT集团相关。正是因为罗凯丽发现了JT集团与NASA之间的秘密交易，才惹来了这场杀身之祸。

丁零痛下决心，开始大刀阔斧对JT集团的上上下下进行整顿。

第一个裁掉的，就是刘东。因为刘东几乎主导了JT集团与NASA之间的往来。不过，这也给丁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刘东资历颇深，是杰克·丁生前的左膀右臂，公司内部大量的中层员工，都是刘东一手栽培起来的。动了刘东，几乎动摇了集团的半壁江山。但丁零仍旧一意孤行，一定要把刘东的势力从公司内部清除干净。

“你没有权利裁掉我，我是JT的元老，功劳和苦劳我都有。”

“这些我都承认，但我只问你一句：你忠诚吗？你能够对着你所信仰的基督耶稣发誓，你从未背叛过JT吗？”

刘东沉默了。

“我裁掉你的理由只有一条，你背叛了公司创办时的宗旨，协助利益集团犯下了严重的反人类罪行。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我把话说得太明白吧？刘东，在你伸手的那一刻，在你知道NASA真正用意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JT绝不会留你了。作为JT的元老，你对JT的付出的确大家有目共睹，我会通知财务支付你丰厚的养老金，确保你的家人能够安稳度日。但是，你要如何赎清自己犯下的罪孽，或者说，你要如何摆脱NASA，就不是我能为你考虑的了。”

刘东欲言又止，最终面色灰败，起身离去。

联合国收到威廉发布的公函，对上海和旧金山两个城市的武器试验计划延迟。于是，这两个城市的人们奔走相告，欣喜若狂。他们并未意识到，悬在两个城市上空的达摩克利斯剑随时会突然降临。

郭政宏了解威廉这个对手，他绝对不会放弃对地球的威胁与恐吓。延迟试验，要么是像猫捉老鼠，想让地球人类惶惶不可终日，要么是小行星带内部出了某种问题，迫使威廉改变了原来的疯狂计划。果然，后续情报传来，威廉的干儿子史蒂文坚决反对在地球上试验新型武器，为此威廉与自己的大将产生了激烈争吵，最终威廉决定推迟了这个计划。

这个“史蒂文”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赢得了威廉这只老狐狸的信任？大家都有一样的猜想，只是没有人说破。

与此同时，“玉清宫”收到来自小行星带编号1021的申请，天体物理学家史蒂文请求登上“玉清宫”空间站参观访问。申请人的照片上传后，大家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玉清宫”的指挥官张旭之急忙汇报给郭政宏——这是如假包换的于未来。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威廉一定动用了脑外科手术，于未来才会在如此长的一段时间内杳无音信。但如果于未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前往地球有什么目的呢？而且提出申请的信息为什么不是谷神星的官方信息？

不过，这些疑问并不影响中国方面同意史蒂文的申请。

然而，三小时后，“玉清宫”空间站又收到来自谷神星的小行星带联邦国的公函，说天体物理学家史蒂文因故不能如期访问“玉清宫”，该计划已取消。看来，史蒂文的申请并未获得威廉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