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这样的心动，算喜欢吗
橘红色的夕阳只剩半轮挂在天边。
叠状的云彩被映的深红。
光与影交叠相错，将街道与空地都染成了温柔的茜红色，散落在地面上的铁架，表面也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泷谷泽眼睛里闪出淡淡光辉。
在旁人看不见的半空中，他将一道淡蓝色的光幕上的信息所映入眼帘。
【挚爱对象：水无月香恋（深白）】
这是游戏光幕的基础功能。
哪怕并没有发生反馈，挚爱对象的好感区间变化也是实时更新，要是放在galgame游戏里算是标配的东西。
不过非跨区间的变化只有他自己主动查看，跨区间的光幕才自动提示。
但泷谷泽的关键点不在这。
而是在水无月香恋的好感变化。
“这心软女警还有挨骂倾向？”
无论怎么听，他临走前对水无月香恋所说的话都是侮辱，像这种程度的撕破脸，一般的绿茶绝对承受不住。
茶艺师是个很神奇的物种。
她们体谅你，说话温柔，还会照顾人的情绪，金钱和身体的投入都在一定程度上不会吝啬，在没拿到图谋的东西之前相处起来都会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但唯独就有一样东西是底线。
那就是自尊心。
如果没有自尊心的话，去风情街店里关了灯双腿一张不比什么来钱快。
既要面子，又要里子。
这就是她们的贪欲表现。
当然了。
不要面子也可以。
给的够多就行。
所以水无月香恋的反应很奇怪。
[阿泽弟弟，我错了，我刚才不该故意捉弄那孩子的，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真是对不起，可以原谅我吗？]
泷谷泽看着手机屏幕上几分钟前对方发来的信息，不禁微眯起了眼睛。
拿得起，放得下。
是我小瞧你了。
此女有茶道宗师之姿！
瞥了眼已经逐渐消散的光幕，想到这位心软女警只差临门一脚就破入十倍回馈的好感度，泷谷泽沉思起来。
除了能当个灭火器之外...
似乎还有条稳定开矿的路出现了。
泷谷泽收敛心神，远远望了眼正满头大汗不吭一声从车里搬着垃圾往铁架上分类的清伊小泉，拿着刚买的两瓶矿泉水走了过去：“先喝口水吧。”
清伊小泉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木着脸抱起一堆扎好纸盒从他身边经过，权当做没听见。
她在心里每走一步默念一声。
也不管细碎刘海上凝结向下流淌的汗珠，等泷谷泽再次开口把她叫住。
可她都把那捆纸盒给摆上了。
身后却依旧没有传来熟悉的声音。
清伊小泉用手背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扭头一看，发现泷谷泽这家伙竟然好整以暇的坐在空地的钢筋上小口喝着水，甚至还摆了个姿势，翘着二郎腿朝远处望去，赏起了夕阳，脚掌一摆一摆的，让人看着就很惬意。
她肺都气炸了，指甲直接深深嵌入掌心，几个箭步噔噔噔走上前，梗着脖子脸色涨红：“你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
听着这有些无理取闹的语气，泷谷泽并没有觉得不适，因为他也不是个傻子，对情绪的感知力也足够敏锐。
似乎从那天自己背着小肥羊回家之后，她对自己的感官都变化了，光幕的好感度都在那明摆着了，他可不觉得一次帮忙就能提升的那么快，毕竟连相依为命的亲姐当时都没那么高。
亲情下限本来就高，友情则是没有时间和事件的积累也不能迅速升温。
唯独情情爱爱这个东西。
只要有了就立马上头。
这孩子太单纯，他只是需要略微出手就已经是清伊小泉脑子转的极限。
这是好事，但也不完全是。
好事是容易忽悠，坏事是这孩子太爱较真，之前说约定好了帮他找不到女朋友就把自己赔给泷谷泽，他欣然接受，一方面是他本来就没当真，另一方面是觉得只要能加深关系就行。
可真碰见这种类似修罗场的事。
泷谷泽就稍微有点头疼了。
把鸡蛋放在一个筐里明显就不符合风险管理的基本准则，他也不愿意。
跟懂的人开玩笑是玩笑。
跟不懂的人开玩笑那就是认真了。
泷谷泽的内心道德感允许他单方面的利用清伊小泉刷钱，毕竟可以再补偿给她，但要把人家骗到床上去给自己灭火，那就不太行了，这个世界被欺负的老实人够多了，不用再加了。
他正微微出神，清伊小泉见他竟然还理直气壮，拳头攥的更硬了，红着眼珠子大喊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阿姐的同事。”
“我是说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认识关系。”
“都认识到抱在一起了！那要说是朋友关系呢，是不是还要抱着睡觉啊？”
“怎么了，你吃醋了？”
对于她这一套像是妻子愤怒质问丈夫出轨的话术，泷谷泽知道有些话该摊开了讲，所以刻意笑着引导了句。
清伊小泉的声音戛然而止。
晶莹的嘴唇上下蠕动，瞬间呐呐无言起来，本来涨红的脸颊变的更红。
可瞧见泷谷泽眼里的笑意，她忽然反应了过来，心里又羞又恼，连忙挪开自己的视线看向别处，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羞愤的小声说道：“什...什么吃醋，谁吃醋了，你在胡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刚才的气瞬间消了大半。
清伊小泉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这家伙当着自己的面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为什么他只是说一句话自己就不生气了？而且这不算哄吧？
就算不说好话哄哄自己，可也得认认真真道个歉然后保证不会再犯吧？
“小泉。”泷谷泽又出声了。
清伊小泉闻言怔了片刻，还是第一次听见泷谷泽这么正式的叫自己的名字，忍不住低下脑袋用脚在地上画着圈，脸色微红的问道：“干...干嘛？”
“你可能年纪还小，所以把承诺看的很重，但我不会，像之前说结婚的那些事，其实你只要当个玩笑就好了。”
泷谷泽背对夕阳看着她说道。
明明他的声音并不大，可落在清伊小泉的耳中，却宛如平地惊雷一般震撼，她正在脚下土地上画着圈的脚倏然停下，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微微飘起的裙摆，不可置信的抬起了脑袋。
“我本来不在意，但发现你好像越来越代入了。”泷谷泽对上她那双错愕的眼睛道：“我不打算这样占你便宜。”
听着这转势急下的话语，清伊小泉心里的错愕感更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发问，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冰凉，甚至脚底都冒出一股寒气。
这感觉，就像本来交往甜蜜的情侣忽然发现了另一半过往的斑斑劣迹。
先开始是不敢相信，有种不符合实际的荒谬感，再到后来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身体如坠冰窖一般的发冷。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婚姻可不是儿戏，不是两个人自己你情我愿就一定能成功实现的事，这涉及到了两个家庭，你单纯不懂事，可以犯傻冲动到嫁给我，但我不能耽误你，我没学历没工作，家庭支离破碎，实在说不上是一个好选择，从我自己的内心道德感来说，也不想把你这样骗到手。”
泷谷泽的声音平静，就像在阐释一个客观公正的数学定理，公正的让清伊小泉感觉身体慢慢回温，理智有一瞬间回归，还想确实是这样的道理。
“你刚才生气吃醋，只不过是因为角色效应而已，大概是玩笑开多了，你自然而然就认为跟我关系更像是以后会结婚的情侣，但我想说的是，当初跟你做那个交易，其实也是出于朋友间的关心，别无他意，你不用把自己赔给我，那太委屈你，你还年轻，如果之前没交往过的话，大概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别把错觉就当作喜欢的印象，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妹妹看的。”
在这句话说完之前，清伊小泉的理智都还没有下线，可当泷谷泽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的耳边好似响起回音。
“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妹妹看的...”
“都是把你当妹妹看的...”
“把你当妹妹看看的...”
如同用扩音器在一个狭小空间里播放的回音，瞬间就填满了她的耳腔。
清伊小泉的脸呆滞掉了。
小嘴张着在风中凌乱，哪怕能清晰看见眼前坐在钢筋上面的泷谷泽还在张嘴说话，但她好像根本就听不见。
世界里只剩下回音在攻击她。
老婆变妹妹。
老公变兄弟。
只是在骤然之间，清伊小泉就忽然悲从心来，再看向泷谷泽那张脸的时候，明明他们才距离两米而已，却好像有着一层可怜的厚壁障不可跨越。
又厚，又大，难以戳破。
哪怕她下意识的在心里把念头化作棍状物狂捣，仿佛也丝毫不得寸进。
“是我不对...”清伊小泉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股郁气，喃喃自语道：“我太想当然了。”
如果忽略掉她关节泛白的手指。
泷谷泽还能认为她想通了。
但他知道清伊小泉这个神奇的小脑袋瓜里估计现在都跟宇宙大爆炸似的迸开了，不知道想着什么，再加上他刚才那套极似渣男语录的话，哪怕他实际上也没做什么，但把这孩子整的怀疑人生，甚至是抑郁了也说不定。
“我只是把话说开，毕竟我们还是邻居，如果我用着比你成熟几年的心智骗你的话，那是卑劣又作呕的做法。”
泷谷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清伊小泉这次听的清楚，她垂向地面的脑袋微微动了下，却有没抬起。
她剧烈起伏的胸口逐渐平稳。
心情平复了很久之后。
才用一种无力的语气开口说道。
“你没有骗我...”
“那是因为我没有付诸行动。”
泷谷泽从钢筋上起身，缓步走到垂着脑袋的清伊小泉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头顶，语气平静的道：
“如果我假借咱们未来一定结婚为名要跟你做些过分的事，你会拒绝吗？”
没等她回答，泷谷泽直接道：
“答案是会拒绝，但不是一直会。”
清伊小泉的身体不由颤了下。
如果真相会带来痛苦，那么谎言只会雪上加霜，这是游戏人物的名言。
可放在现实里一样通用。
这会儿的清伊小泉逐渐恢复了正常逻辑，开始在心里想象着如果泷谷泽一切都是在骗自己，以自己的教养一定会拒绝，哪怕他说的再好也没用。
可是自己能一直拒绝吗？
反正未来是要结婚的，现在提前履行义务也不过分吧，要是他整天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貌似真的很难坚持。
哪怕是生小孩这种大事...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不不，谁要给他生小孩子了！
“也许你觉得我是骗了你，我的行为极其卑劣，像是不负责的渣男，但其实我欲望很强，但也一直没有过分的占你身体上的便宜，这是我的底线。”
“女孩所谓的清白，只不过是人本身的道德观赋予其的价值，珍贵与不珍贵其实只在一念之间，如果我打着以后我们会结婚的幌子要求你，恐怕要不了几次，你自己可能都会脑子一热送给我，毕竟都这个年代了，交往的时候怀个孕打个胎也算很常见的吧。”
“我从没标榜过自己是好人，但你是个好女孩，我只是不想让你稀里糊涂的对我予取予求，倘若你认为我今天说的话对你造成了伤害，不打算在跟我有任何现实来往，我也无话可说。”
清伊小泉胸腔里憋着的郁气骤然间消弭，紧攥的拳头也缓缓松开，心里忽然对刚才对泷谷泽产生了嫉恨而觉的羞愧，甚至还有一点点无地自容。
她很难想象这个毒舌又爱调笑别人的家伙能说出这么认真的话，可无论怎么听，他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相比之下，反而是自己一直都在个人逻辑强加于他的身上，包括帮不到他就把自己赔给他，妈妈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也不一定就喜欢自己这一号的，但自己老是对他很自大。
反倒是这家伙，明明可以欺骗自己却把话挑明，让自己从自大中醒来。
清伊小泉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
泷谷泽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的身体遮挡住了天际边的落日，但天空两侧橘红色的霞光却将他包裹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
他形象忽然高大了起来。
甚至她看着泷谷泽的脑后还有一层散发着淡淡橘红色柔色光辉的晕轮。
“我要是自己乐意被骗呢...”
清伊小泉下意识的嘟囔了句。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吗？”泷谷泽脸上挂着笑容：“世上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有些东西没了可就真的没了，等碰见喜欢的人可是会后悔的。”
“那你说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感激和崇拜，这是会让人最误以为喜欢别人的情绪，哪怕当朋友相处的舒服，当情侣的话或许就不一定了。”
泷谷泽沉吟半晌后回答了问题：
“自己抑制不住的心动，见不到就会没日没夜的思念，大概就是喜欢吧。”
这句话落下声音后两人陷入沉默。
橘红色浸染了半边天，温柔的霞光落在他们身上，将稀薄的身影拉长。
清伊小泉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说话。
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时间。
就在泷谷泽有些按捺不住打算唤出光幕，看一眼这孩子对自己的好感降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只见清伊小泉紧紧咬着唇瓣，忽然拉住了他的右手。
然后在他惊诧的目光之中。
清伊小泉抓住他的手腕，用两只手掌将他的手指掰开，随即向上抬起。
清伊小泉的耳根爬上红意，逐渐向洁白的脖颈间蔓延，双手用力把他的手掌按在左边胸口一动不动，扭向一边的脸颊嫩红如血，紧张的颤声道：
“这样的...心动...算喜欢吗？”